她走进茶水间,想拿自己的马克杯,却见电视台小开费天翔跟一个女职员卿卿我我,而那个女孩正是上次喝了费天翔给的咖啡,却让陶怡岑泼脏一身的小妹,丁熙虹看他们两人打得火热,看来上次是她出头太快,多管不必要的闲事,反而害得自己离开工作岗位。
婉贞一见是她,连忙尴尬的推开费天翔,低下头。
“干嘛呢?亲爱的,为什么要怕她?她又不是陶主播。再说,真是陶主播也不用怕,我们又不是她生的,对吧?”费天翔抬起婉贞的脸,但她偏偏胆小。
丁熙虹不想做任何反应,只是打开柜子,拿出红色的爱心透明塑胶杯。
“红色爱心,很不像你现在的风格。”费天翔径自伸手,拿过来一瞧。
“是啊,我要将它丢到大马路上,让车子辗得粉碎。”
“对了,那是你高中的事吧?你读的是女校,冒险帮最要好的校花朋友传情书到隔了两条街的和尚高中给我,因为娇滴滴的她不敢逾矩,也不敢跟男生说话,只能靠你。没想到校花写完情书还没署名,给你过目的时候被老师抓到,通知我们学校,把收件人我揪了出来。校花不敢承认信是她写的,你又不想出卖她,只好默认。”费天翔回忆起十七、八岁那青涩又青春的年代,无比向往。
婉贞怎么也想不到,花花小开跟男儿似的丁熙虹竟然有这么一段?!
“后来我觉得有意思,就开始追你,反而让你跟校花渐行渐远,因为她认为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我,还要抢她最爱的人,你也觉得已经帮她顶罪,她不感激你就算了,还让你背上夺人所爱的污名,所以干脆跟我在一起给她看。你的个性真是说一是一,刚烈得要命,人家愈想对付你,你就愈故意作对。”费天翔把玩着塑胶杯,“这是我当年跟你交往的第一天送你的礼物,是对杯,我是蓝色爱心。”
“女生都很奇怪,猜不透。”丁熙虹幽幽的说,把杯子抢回来,用清水冲洗。
婉贞的心跳得很快,觉得她好像是在暗讽自己。
“真的很奇怪,但是你更奇怪。”费天翔滔滔不绝的数落罪状了:“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的好朋友全都变成你的好朋友,一群男的整天跟你混在一起,飙车、喝酒、打架……对!你甚至还帮那些臭男生泡妞,每泡到一个,你便得到一、两千元不等,后来他们每次想到什么,立刻打电话给你,这样让我很没尊严。”
“你不是更奇怪吗?起先嫌那些女孩既娇嫩又无趣,每次跟你和你的朋友们在一起,她们不是小家碧玉不敢讲话,不然就说有门禁,这个不行,那个不要,让你觉得很扫兴,所以你才一个女朋友换过一个,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说我是最后一个。我跟你的朋友熟得不能再熟,这样也不行?”不说还好,一说,丁熙虹也要翻旧帐。
“也不用熟成那样吧?那根本不是熟,也不是‘男朋友的女朋友’了,而是‘平行’的关系,你以好朋友、好兄弟的身分跟他们平起平坐,喂!好歹我在学校也是学生代表,所到之处万人拥护,你一出现,不但兄弟们全跑去找你商量事情,显得你比我还罩,慈善单位找我们学校办活动,竟然打电话给你,因为他们以为你才是我们学校的毕联会代表……欸!你读的是女校,我读的是男校,我们学校哪来的丁熙虹啊?”费天翔用力拍桌,现在想到这件事还十分气愤。
“都是你害我没了女性朋友,害我对同性感冒,我才会跟男生麻吉啊!”
“就算觉得跟男生相处起来很愉快,拜托你也像个女孩吧?为什么不穿裙子?为什么把头发剪得比男生还短?为什么酒喝得比男生还多?为什么男生泡不到妞,只要有你出马,就一堆女孩黏上来?看到蟑螂,拖鞋就飞过去打烂它;灯泡坏了,自己站到椅子上修理;看鬼片时不尖叫,还跟我讨论你想到学校附近有间鬼屋还没去过……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我根本无用武之地啊!”
“我也曾经看见毛毛虫吓到腿软,叫你抓走啊!”她不甘心的反驳。
“问题是……你什么东西不怕,偏怕毛毛虫?我也怕啊!”他火大了。
“哇哈哈……那还不是一样?”丁熙虹笑说。
“笑什么啦?所以说,有我跟没有我,有什么差别?”
“事到如今,你还翻什么旧帐?分手也是你决定的,我都没扁你了。”
“如果你可以像个女生,那有多好?我们分手后,你就没再交男朋友了吧?你有想过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全都像我一样,怕了你!因为他们也想被依赖,但是你太强了,神经也太粗了,更不会对男友嘘寒问暖,送上自己编织的毛衣……你要想有人爱,就别再这样活下去。”费天翔很不能认同的啧啧出声,“我们又不是男同性恋,男人跟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根本没人能压住你,有你在身边,男人还搞屁?”
什么男同性恋?丁熙虹紧握拳头,慢慢逼近他,“什么意思?”
“等等,别过来,你干嘛?我说的是事实!”
“与其要我委屈,我宁愿就这样活一辈子,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爱当一辈子的单细胞生物,就当吧!我可是要继续寻找我的春天了,对吧?婉贞。”费天翔把小妹勾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耳垂。
“恶心!鸡皮疙瘩掉满地。”丁熙虹气呼呼的走出茶水间。
下了楼,走出门口,阳光很大,她的心却冷到了极点。
自己给男人造成的阴影还真不小,看来她真的是不受欢迎的人,无法跟女孩做好朋友,而男孩只能跟她做好朋友,不能更进一步……
她真的没人爱吗?男人跟她在一起真的觉得没意思吗?只因为任何事情都不比她出色,所以她不值得爱吗?
算了!丁熙虹喟叹一声。她不需要爱情,只做好朋友也够了,可以一起飙车、打架、喝酒,这些事都比跟男人交往有趣多了!
丁熙虹无精打采的走着、逛着,眼光不自觉的频频瞟向一般女人喜欢去的地方,象是名牌包店、水晶指甲店、发夹小摊……然后在一间花坊前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红玫瑰,印象里,妩媚的女人都喜欢捧着一大把红玫瑰宣示自己的魅力,唉!那风格,她真的差太远。
“丁……熙虹?是你吗?丁熙虹?”杨尊站在她的背后,不敢相信这披着男人外衣的女人也会来花店这种地方。
她回头。“杨警官?”
“你终于……变成T了吗?送花给女朋友?”
“T个鬼啦!你对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这样吗?”丁熙虹直嚷嚷,她不过是率性些,留着利落的短发,衣着比较帅气,外加叛逆的眉环,没想到看的人眼光却愈来愈有颜色。“我路过,看看不行?”
“可以、可以。”杨尊也要看花,嗤笑两声,越过了她,摸摸红玫瑰,说道:“只是不太适合。”
“管你适不适合。我要买!”本来只是看看,这下丁熙虹不服气的硬要买。
“真的不是送女朋友?”
“你很烦耶,男人都看不上我,何况是女人?”
“不会啊,娘娘腔男人和娇滴滴女人特爱你这种类型的人,你不是特别差。”
丁熙虹恨恨的瞪着他,“哼,听起来就不是好话。”
杨尊又露出讨人厌的笑容,告知老板娘,他要这束红玫瑰。
“我都说我要这束红玫瑰了。”
“麻烦你高抬贵手,我是要带去探视刚出院的受伤朋友。”
他既不硬碰硬,也不因为她的争夺而生气,这倒让丁熙虹产生他和别的男人不太一样的感觉,别的男人只要碰到她强势些,不敢与她起冲突,就会说话酸她,但他却不。他从容、淡雅,又有坚强的气质,似乎什么不好的事到他手里,都会变得不急不忙,刚好丁熙虹从来也没有那些女人刻意一再与别人作对的骄蛮习性,只要对方一表现出友善,她也会立刻大方礼让。
她忘了自己为何硬要买玫瑰,反而问道:“杨警官,是什么朋友?”
“就是被你吓得屁滚尿流的严德清开车撞到的那个孕妇。”他倒是欣赏她的爽朗和健忘,头一次有女人被他惹到不开心,还能不在意的。
“把露得清吓到屁滚尿流的人是你吧?”
“你叫他露得清?哈……”杨尊忍不住笑了。
“你都没想过这个有趣的名字吗?”见他笑了,她也十分开心。
“我才没那么无聊,他不值得我多想。”
“哈哈……杨警官,你真是帅呀……可以让我跟吗?”她豪迈的笑说。
“不可以。”杨尊依然笑容满面。呼!想乘隙得逞,门儿都没有。
“真是的,你这家伙是打篮球的吗?守那么紧?我只是想要跟在杨警官你的身边,看看你是怎么思考、怎么行动,就算是小事也好。”丁熙虹吹胡子瞪眼,立刻表露出情绪。“再说,跟你一同去看车祸受害人,只是基于我身为目击证人的关心,也不是办案。”
杨尊偏偏就是觉得严德清撞张雪梅不是一件普通意外,而且他隐约认出张雪梅好像以前他认识的一个女人,以小追大,很有可能这是谜团的引线。
“不行。”
丁熙虹干脆将玫瑰花从他手中抢过来,一不做,二不休,把钞票硬塞进他手上,横眉竖目的说:“那我现在以目击者的身分去看她,可以吗?我们是分开的,互不相干!”
杨尊先是一怔,然后又笑出声。这个女孩硬起来比男人还硬,偏偏有道理。
“你又不知道她住哪里。”
“我跟着你的车不就行了。”
“这么聪明?”他挑眉。
她还真是样样都理所当然,不过她让他想到张雪梅已嫁为人妇,他这个单身危险男只身去淳朴的渔村看她也不太方便。
他又把她怀中的红玫瑰拿回来,“托你的福,我忽然想到不该拿这么红的玫瑰,我带百合去看她好了,还要找个女人陪我。”
丁熙虹笑咧了嘴,“那你是不是要报答我,带我去?”
“这样就是两个男人,而不是携伴避嫌了。”
“杨警官,你好过分!我明明就是女的嘛!到时我再脱衣服验明正身好了。”
“我带你去,但你不要脱。”杨尊想不到适合的女人,决定就带她去好了。
“真的吗?我骑摩托车,怎么帮你拿花?”
“笨蛋,当然是坐我的车一起去啊!”
“哇!杨警官万岁!‘不破之神’真是好神啊!”她高举双手,大声欢呼。
杨尊被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阻止她。这女人还真是有够热血,也太过直率和随兴了,整条街的人都转头看他了啦!这是一般女人不会有的放纵豪情吧?也是内敛低调的他所没有的张狂情绪。
看着她,他不知道应该傻眼还是笑,但跟这样直爽阳光的女人在一起,真的有不一样的感受,这是他第一次办重要事情时,让一个女人跟在身边,因为他一直认为她们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