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你真的要辞职?”
何耀堂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小女人,递上辞呈之后,她就一直低垂着头,完全跟昨晚被他训斥后张牙舞爪、活像泼妇的模样判若两人。
“是的,何经理。”沈曼曼尽可能模仿着妹妹的声音与语气,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扭绞着,头更是完全不敢抬起,生怕被看出端倪。
天晓得获准进入办公室后,一迎上那双冷得像似能看透人心的冷寒眼眸,她的心就像冰封似地感到寒冷与恐惧,真想赶快离开办公室。 偏偏他却未如她所预料地收下辞呈,反倒开始挽留她,让她本就忐忑的心情更加不安。
“妙妙,如果你是因为昨晚对云执行长做出无礼的行为而羞愤辞职,我会劝你大可不必,因为云执行长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当然,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安排云执行长坐你的服务座位,但你仍然可以到他消费的座位去领小费,如果你不怕尴尬的话。”何耀堂面无表情地说明状况。
毕竟这半年来,她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若仅因为跟云佑天告白被拒就辞职,他会觉得很可惜。
所以昨晚他才会将她叫进办公室小小训斥一番,她反倒凶了他一顿,然后很帅地撂下一句话--老娘不干了。
真的是有够粗鲁,却也让他首次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但眼前这个小女人,尽管相貌、声音、身材全都跟昨晚的她相同,但他就是觉得今晚的她有点不对劲。
“对不起,何经理,我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脸再待下来,而且若再遇上云执行长,我会觉得很尴尬、很困窘,所以我觉得还是辞职比较好,希望何经理能够谅解。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份辞呈今日就能生效。”
沈曼曼暗暗深吸口气,以进入办公室前早就想好的说词应对,暗暗祈祷他能答应她。
这样她就不用再假冒妹妹了,否则她真怀疑自己能撑完七天吗?
何耀堂微微挑眉,他有没有听错,眼前这番大方得体的话语,真的是出自昨晚那个满口脏话的小女人之口吗?
他实在很怀疑,特别是她递出辞呈后,就一直低着头,感觉彷佛做错事的小女孩,完全不敢面对现实,或者该说是不敢面对他……
但是,敢对他说出“老娘不干了”的小女人,他怎么想都不觉得她会不敢面对他,感觉和昨天判若两人。
唉!这个已然酒醒的小女人,跟昨晚的感觉实在相差甚远,就连言行举止也变得过度礼貌、有教养,看来“酒”真是种不可思议的液体。
话说回来,昨晚她确实喝了不少酒,而酒醉的人,确实不能跟清醒时相提并论,否则她也不会对云佑天做出泼酒、甩门的无礼行为,所以,他才会觉得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彷佛是两个不同的人。
看着眼前的她,他却突然好想见到昨天那个凶悍又粗鲁的小女人,他暗暗苦笑,莫名的,他的心中竟有一丝怅然……
怅然?何耀堂怔了下,连忙甩去心中莫名的感觉,注视着她的头顶,缓缓拉回心神,若有所思地下达旨令,“妙妙,请抬起头来。”
尽管在昨晚之前,他跟她的接触并不频繁,但昨晚之后,这个犹如泼妇的小女人已经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在她粗鲁地对他撂下话之后,若按照他以往的作风,他会当场应允让她离职,而非再给她一次机会认真考虑。
沈曼曼心头一震,不得不依言抬起头,迎视何耀堂那冰冷却带着探索意味的双眸,一颗心惊恐地狂跳不已。
神呀,他不会发现她是假冒的代替品吧?若是,她该如何应对?
见她抬起头,何耀堂微诧地把眉一扬。刚刚她进办公室,他正在看昨日的营业报表与来客账单的消费明细,紧接着她就递上辞呈,以至于他完全疏忽她脸上的转变--
“你今天的妆化得很淡,是皮肤过敏吗?”他微眯起眼睛,紧盯着她几乎是不施脂粉的清雅脸庞,那与昨日的艳丽妩媚大相径庭。
一个人的化妆习惯,绝不会因为酒醉或清醒而有所改变,除非有特殊状况或原因。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化浓妆而已。”沈曼曼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心慌,这个问题也在她模拟过的猜测当中,只是她没想到何耀堂真的会注意到这点改变。
“不想?”何耀堂微微挑眉,他有没有听错?原以为她是皮肤不适,孰料她竟是不想再化浓妆,这个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尽管在昨晚之前,除非工作需要,他很少接触店内的桌边公主,但这不代表他不清楚沈妙妙平曰的装扮,一个上班半年总是浓妆艳抹的人,除非有重大原因,否则想要改变固有“习惯”,根本是难如登天。
“是的,何经理,经过昨晚那件事情,今天酒醒之后,我想了很久,终于彻底醒悟,这种工作场合并不适合我。所以做完公司离职规定的最后七天,我准备找份正当的工作,当然,如果何经理认为我脸上的淡妆不符合公司规定,那我再回去补妆。”
沈曼曼暗暗紧张地回答,因为,她若想要在未来七天不化浓妆,就得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只是她这刻意捏造出来的理由,她却毫无把握他会相信。
“公司并没有规定桌边公主必须化浓妆,只是我非常讶异,你竟然会深受昨晚那件事情的影响……当然,你若真的想找份‘正当’工作,那我确实没有理由留你,这份辞呈我只能收下。不过,这份辞呈只是‘暂时’收下,若你改变心意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拿回辞呈。毕竟这半年以来,你的工作表现非常优异,你的离开绝对是公司的一大损失。”
何耀堂明白人若受到重大打击,确实会有所改变,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因为云佑天的拒爱而受到刺激,完全变了个人,让他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烦躁……
沈曼曼暗松口气,看来何耀堂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但她,明白自己永远不会改变心意,因为她不是沈妙妙,而是沈曼曼。“何经理,那我现在可以出……”
铃铃--
搁在办公桌上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打断她尚未说完的话语,何耀堂瞄见来电显示“云佑天”三个字,心中那股烦躁瞬间转化为莫名的怒气。
他按下通话按钮,彼端立刻传出云佑天低沉富磁性的性感嗓音。
“耀堂,你在办公室吗?”
“对,你先等一下。”何耀堂斜瞄站在桌前的沈曼曼一眼,“妙妙,你可以出去工作了,若你改变心意再来找我。”
“是的,何经理,那我不打扰了。”沈曼曼恭敬地朝他点头,然后飞快转身走出办公室。
*****
当耳边传来关门声响,何耀堂才开口 。“佑天,抱歉,我正好在处理妙妙的事情。”
“妙妙?哦……昨天那个跟我告白的桌边公主?你该不会是要她辞职走人吧?虽然昨晚她的行为是有点失当,但还不至于严重到被炒鱿鱼吧?”云佑天忍不住开口说情。
思绪想到昨晚,严格说来,妙妙确实喝了不少酒,虽说她手中的酒的确泼到他身上,但他看得很清楚,她只是想放下酒杯,却因用力过猛,酒杯中的酒澄洒而出,至于甩门……喝醉的人哪控制得了手劲,不是吗?
但身为桌边公主,主要工作仍以帮客人倒酒服务为优先,跟陪客坐台的公关小姐不同,所以她们可以喝酒,却不允许喝醉。
因此,昨晚妙妙显然已违反酒店的规定,接受处罚是应该的,但这处罚不该严重到被解雇的程度。
“云大执行长,她昨晚的行为真的只是‘有点’失当吗?更别提她还违反总裁订下的公司规定。”何耀堂不悦地加重语气。
事实上,昨晚在她尚未撂话之前,他确实萌生想要辞退她的念头,孰料尚未出口 ,她反倒很有个性地说她不干了,当场让他傻眼。
“她只是喝了点酒,又只是个小女生,何必跟她计较?再说,她是首次犯错,总是要给她一次机会。我知道你做事向来一板一眼,但这回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一次吧?”云佑天一再帮沈妙妙求情。
谁教她是跟他示爱不成,才会做出失当的行为?说来他也要负上一点责任,只怪他长得太帅,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原黥她的问题,而是她自己递辞呈要走人,你打电话来之前,我正在全力挽留她。”何耀堂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不会吧?她不想做了哦?”云佑天有点惊讶。
“对,而且拜你所赐,她受到很大的打击,完全变了一个人。”何耀堂烦躁地爬梳头发,一想到她的转变,他的心中就有股莫名的失落感,原本以为她会像昨晚那样张牙舞爪,结果……
啧!他似乎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云佑天好奇地追问。
“她今天的言行举止,简直像个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她甚至告诉我,她要找份正当工作,让我无法继续挽留她。”何耀堂大略说明了一下状况。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她想要从良哦!”云佑天惊诧地问,简直不敢相信耳中听见的话语,确实够劲爆。
“她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你真是害人精!”何耀堂忍不住斥道。
“这么能怪我?我又不能选择父母给我的面貌!既然她要从良,那我也只能祝福她了,对了,我等下带客户过去。”
男人长得帅真是罪过,怪只怪天生“帅”质难自弃,云佑天虽然不是很喜欢自个儿这张超级俊逸帅气的脸庞,但仍是勉强接受。
“嗯!那你想坐包厢还是舞厅?”
“带客户当然是坐包厢,对了 ,阿风过去了吗?”
“现在才八点,还没到凌师傅上班时间,总裁怎么可能会过来?”何耀堂暗叹口气。
他的顶头上司严浩风,亦是风云连锁大饭店总裁,原本是个视女人如玩物的情场浪子,没想到跟凌心浓交往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专情的好男人,教他们这一票下属兼好友全跌破眼镜。
“耀堂,阿风那桌你安排妙妙桌边服务。”云佑天思索后说道。
“你想做什么?”何耀堂闻言,心中立刻拉起警报。
“我还能做什么,不就是跟未来嫂子聊聊天,顺便看看妙妙是怎么变了个人?说不定她看见我之后就会改变心意。”云佑天邪邪一笑,他可是难得好心想帮忙留住员工。
“我很怀疑。”何耀堂很不给面子地立刻泼他冷水。
“放轻松点,耀堂,你就是太严肃,店里的公关跟公主才会怕你怕得要命。”云佑天笑着摇头。
明明是个很酷、很有型的大帅哥,偏偏在自己身旁筑道生人勿近的藩篱,真是可惜了他与生俱来的酷劲,全因他的冷淡给结冻成冰。
“总比你一天到晚乱放电给我找麻烦要好。”何耀堂不以为然地反驳。
“哈哈,晚点见。”云佑天识相地收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