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没骗她,的确让她穿越了时空,而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不只和她同名同姓,就长相、身材都一模一样,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智商吧。
原主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副惨样,她不得不说,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人真的混得有点惨。
感慨没有持续多久,雪静悦马上就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为哥哥找到那把御灵剑,然后带回现代去。
至于这小姑娘可不可怜什么的,那可不是她现在该关心的事情。
这么一想,她也顾不得这身体还带着大病后的虚弱,挣扎着就要起来。
守在内室外头的绿杏一听到有动静,连忙打了帘子进去,脸上的表情担忧、欣喜交杂。「公主……这可是好了?奴婢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再来瞧瞧。」
雪静悦挥了挥手,要她先安静,接着道:「行了,将军呢?」
绿杏一听自家公主病得声音都哑了,一开口也不问别的,最先关心的仍是将军的去处,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她有些迟疑的安慰道:「公主……将军还在外书房里。」
雪静悦明白那男人是不想看见她,所以才故意避着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婢女迟疑的样子,也许现下的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更糟糕。
御灵剑的剑身以玉石打造,又镶了宝石,就原主的记忆判断,是那男人的心爱之物,且他几乎剑不离身,若她想要把东西拿到手,就非得先见到人才行。
「那你就让人去叫,怎么,外头没人了?」雪静悦皱着眉,表情有些不悦,粗哑的嗓音听起来反而带了些让人无法违抗的威严气势。
雪静悦这名字听起来文艺又温柔,但再怎么说她也在佣兵团里混过几年,虽不至于杀人如麻,但是磨出来的一身煞气也不是一个下人抵挡得了的。
闻言,绿杏不禁吓了一跳,觉得自家公主的气势变得跟将军有些类似,但因为公主之前的性子也是蛮横霸道,她一时也没有多想,诺诺应了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雪静悦撑着身子下了床,来到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然后又回到床上坐着,她闭上双眼,思绪飞转。
她现在这个身分说来也是一场闹剧。原本的雪静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见到了进京述职的顾宗淮,一见倾心,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对于这个名声不怎么样的公主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反而是对京里第一闺秀盛妍郁起了爱慕之心。
盛妍郁对顾宗淮其实也有几分心动,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某次春日踏青,众人见顾宗淮平日绝不离身的御灵剑居然成了她的随身之物,心中多少都有些底了。
雪静悦身为公主,又有点小聪明,听闻这件事,心里暗恨之下,使了些手段,让自己在盛、顾两家都还没提起亲事的时候,直接由皇帝下旨赐婚嫁给顾宗淮。
一想到这,雪静悦忍不住恶劣的在心中猜测着这次他回来的理由,说不定是回来看她死了没有,要是死了,说不得下一秒就马上跑去盛妍郁那儿提亲。
她知道若想好声好气的从他身上要到那把御灵剑大约是不可能了,必须好好想点办法才行。
她转过头,看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脸色,猛然顿悟,唉,她真是傻了,她不是重病吗?就假装自己快死了,想跟他要个东西当做念想,这样御灵剑不就到手了?
雪静悦在男人堆里混久了,对于女人心机这门学分实在没有太多天分,除了这个方法以外,当真想不到别的了。
这法子才刚定下,就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在床上躺好,装得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随着脚步声靠近,雪静悦不自觉屏住呼吸,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扮柔弱,紧张的心情完全不输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
虽然她一直说服自己只要把声音放轻、假装浑身无力,搭配上她大病初癒,脸色苍白、眼眶微陷的样子,肯定就能行,却没想到来人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她从床上跳起来。
「我不是说了,只有她死了或是只剩一口气才来喊我吗?」男人的声音低冷,话语更是扎得人难受。
闻言,房里一干婢女全跪了下来,绿杏更是头低到不能再低,全身瑟瑟发抖。
雪静悦从记忆里得知顾宗淮很讨厌她,却没想到程度会这般严重,同时一个念头闪过,这样一个恨不得她死的男人,就算她装柔弱,真的就能够从他手上要到御灵剑吗?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心神,缓缓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将军就如此恨不得我去死吗?」
顾宗淮冷冷地看着雪静悦,眼底没有半分怜惜之意,只有嫌恶和嘲弄。「我以为你早已明白了。」
都是她,让他错失了盛妍郁那样的好姑娘,若她不是公主,说不定他早就在听到赐婚之时当场拒绝,哪里还能够让她在大婚之后和他那样嚣张大吵。
雪静悦被这句冷情的话一噎,只觉得有些难接话,心里却不怎么难过,反正她明白这样的憎恨是针对之前的雪静悦,而不是现在的她。
她不管他眼中满满的厌恶,咳了几声,拼命睁大了眼睛,让眼睛干涩得不得不挤出几滴泪来。「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求什么,咳咳……你就把御灵剑给我当个念想吧!就算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或者要去娶别的女人也都无所谓了……」
雪静悦极力忍着不要让自己渴望的眼神往御灵剑上飘,免得被他看出端倪,还要装得一副只求物不求人的模样,却不小心被口水给呛到,无预警地大咳起来。
不得不说这真是神来一笔,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缀在刚刚那段话后面,的确有画龙点睛的效果,让本来还有几分怀疑的顾宗淮,终于相信眼前这刁蛮公主是真的病重了。
不是他疑心病重,自从他送给盛妍郁的御灵剑莫名其妙成了他和她的定情信物,还被皇上赐婚后,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抱持着最大恶意的猜忌。
「公主病重了,脑子也糊涂了,我早已说过,这东西我就是自己折了去也绝对不会再送到你手上。」顾宗淮冷冷一笑。
雪静悦咬咬牙,逼自己放柔语气恳求道:「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我现在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把东西……」一边说,她一边在心中暗啐,等本姑娘拿到了东西回到现代,谁还管你,哼!
「给你?」顾宗淮嗤笑打断她的话,「我这辈子能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个正妻的位置,其他的,门都没有!」说罢,他甩袖转身离开,经过绿杏身边时,顿了下脚步,垂眼冷睇。「我说过的话就等于军令,这次看在你是初犯也就罢了,若再有下次,就别怪我军规伺候。」
绿杏颤抖个不停,直到那沉得让人心中发冷的脚步声远离,紧绷的情绪才倏地一松,跌坐在地站不起身。
她很清楚将军的命令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要是她再犯,迎来的真的就是那有她手臂粗的军棍了。
房内鸦雀无声,绿杏和其他婢女甚至不敢抬头看公主现在是什么表情,刚刚那句话与其说是说在警告她,不如说是说给公主听的,那其中威胁的语气,就是没见着将军的脸色也感受到他所散发出来的冷酷。
雪静悦怎么也想不到顾宗淮会是这样的态度,更不用说他打从一进来,就没给房里的任何人好脸色看,说难听点,他根本就把自己当成债主,好像这里的每个人都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甚至就连她装可怜都没有用。
她愤而从床上坐起来,虚弱的身子因为用力过猛,让她瞬间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摔到床下,幸亏她的身手还在,反应极快的用手撑住床板,避免直接脸撞地球表面的悲剧。
婢女们见状,全都慌张的惊呼,也顾不得腿软,连跪带爬的冲了过来。
「公主,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绿杏慌得眼泪直掉,就怕公主因为刚刚那些话气得有什么三长两短。
雪静悦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回道:「我没事。」
绿杏一边抹泪,一边担心的道:「公主,要不奴婢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吧,不管怎么说,还是您的身子要紧啊!」 雪静悦抓着她的手,使力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早已没了刚刚刻意装出来的柔弱,表情冷酷,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直视的气势。
「公主,您也别跟将军呕气了,就是一把剑而已,也说不上多名贵,若公主真的想要,咱们请老师傅打一把,或者回宫请皇上寻一把差不多的也行,您就别再执着那把剑了吧。」站在一旁的粉衣奴婢,柔声劝道。
雪静悦瞄了她一眼,马上从记忆里知道这是原身的另一个陪嫁婢女,粉樱,平常负责张罗她的吃食,刚刚也是去厨房里看着她的药了,她醒来时才没见到她的人。
粉樱说完,心里忐忑不已,就怕被嫌多嘴,虽然她是一片忠心,但公主向来性子蛮横,听不进别人的劝,只是她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习惯的斥骂,就连绿杏也惊愕的抬起头来看着公主,想着公主今儿个莫不是转了性子了?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雪静悦挥了挥手,并未多加斥责。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重那把剑的原因,那是她要带回现代去救命的,要是看着像就可以的话,她又何必穿越时空而来?
绿杏一听,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接着劝道:「公主想得开就好了,其实将军现在已经是公主的夫君了,就是之前有多大的仇,哪能记上一辈子呢,公主以后多说几句好话,温柔些待将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这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最常见的想法,就算贵为公主,出嫁还是要从夫,这也是下人们仍尊称顾宗淮为将军而不是驸马的原因。
雪静悦冷哼了声,看着两个婢女只差没在脸上各写了三从四德四个大字,心中满满的不以为然。
顾宗淮都指望着她去死了,她们居然还不切实际的以为只要采取温柔攻势,就能将铁杵磨成绣花针?她可一点都不敢想。
再说了,她也没有这个时间和他慢慢耗,在这个身体苏醒的时候,除了接收这个身体原有的记忆,她也听到了那个神秘老人的声音——
他说,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去取得御灵剑,再来就是她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到原本身体的机能。
幸好还有后面这点,否则依照这个身体已经病得软趴趴的样子,还真不能指望三个月之内就把东西给拿到手。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现在先让我把身子给养好再说。」雪静悦不想浪费时间解释,反正该怎么做她自有打算。
绿杏和粉樱对望了一眼,不知道公主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像以往那样只是随便敷衍,心中挂着一点担忧,最后还是在雪静悦的坚持下各自散去。
房内的人都退出去了,原本守在内室外头的婢女仆妇也被她遣退,雪静悦这才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试着活动一下四肢,感觉身体似乎比刚醒过来时有力一些,她褪去身上披着的宽袖袍子,只穿着窄袖的小衣和窄腿的锦裤,慢条斯理的打起一套类似太极拳的拳法,过了一会儿,她满身大汗的停下动作,忍不住勾起满意的微笑。
很好,虽然还比不上她的巅峰状态,但勉强还可以接受。
其实她也不想要动用武力去夺取,谁教顾宗淮的态度这么恶劣,为了哥哥的生命,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雪静悦自信满满的微笑着,完全想不到本来在她眼里简单的一件事,最后不只打击了她的信心,甚至连人都要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