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看起来纯洁得像张白纸,但她身上流的,仍旧是那早该下地狱的白瑞民的血。
遗憾的是,杰恩却不这么想,他任凭自己爱上了她,为了这一段感情,几乎摧毁了多年来的复仇计画。
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那痴情到近乎愚蠢的大哥,甚至还拨出一大笔资金,让那老贼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幸,她抢在那之前暗地里破坏了一切!
一张撤资通知函,轻易摧毁了白瑞民的大半江山,让那老贼兵败如山倒,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永无翻身之地。
现在好了,他居然还有脸继续使出美人计,把他那怀有身孕的女儿推出来送死。
费亚娜,一个冷艳型的西方美女,一头波浪的金色长发垂及腰间,一袭合宜的粉色套装将姣美的身段衬托得更加出众,尽管表情冷漠,但她看起来仍像是一幅完美的浮雕作品。
费亚娜瞪视着眼前的亚洲女孩,脸上没有一丝愉悦的笑容。
就是她?这个身材平板、个子娇小,除了脸蛋还称得上秀丽,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可取之处的小丫头。
这个女孩让她充满了压迫感,令她浑身都不舒畅极了,她现在就可以确定,在未来她也不会喜欢这个丫头!
“这里并不欢迎你,你可以离开了。”费亚娜冷冷的下达逐客令。
白瑞雪深深的感觉到,这位西方美女似乎不怎么友善,而且很明显的只针对她。
“费小姐,我必须见亚川一面。”白瑞雪语气轻柔而温和,她并不想让她以为她是来找麻烦的。
“很好,他就在你旁边。”费亚娜甚至没有微笑,四两拨干金般的搪塞一个人给她。
被宝贝妹妹利用来打发白瑞雪的费尚恩翻了翻白眼,无奈的招认道:“亚娜,我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噢!你该死的都说些什么了?”费亚娜倏然停住欲转身离开的脚步,冷厉的眸光射向那个多嘴的家伙,在看见费尚恩一脸已招认的表情时,她怒形于色的责备道:“你不该泄漏真实身分,毁了你与杰恩之间的约定。”
“我痛恨那个约定。”费尚恩唇角嘲弄的扬起,眸中却带着火焰。
“我更痛恨你的任意妄为。”费亚娜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因为你的愚蠢,很可能将为这个家带来一个麻烦!”
“那也会是我的麻烦。”
霍然,一道熟悉的嗓音在众人身后扬起。
白瑞雪怔怔的转身,随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眸光不偏不倚的与江亚川的相遇,她的心跳陡然漏掉一拍。
那双熟悉中海洋般的蓝眸恍若无人般凝视着她,炽热的目光像一把火焰,无声无息的烧灼着她每一片肌肤。
“你应该好好待在床上躺着的。”费亚娜瞪视着她最珍爱的大哥,声音中透露着不满与不舍。
陡然,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江亚川虚弱的微晃了一下,他将大半的身躯倚靠在门板上,双眸痛苦的紧闭。他深摄入一口气,强迫自己凝众精神。
“现在你吃到苦头了?”费亚娜不悦的皱起眉头,命令道:“你应该听我的劝告,四处乱跑加上吹冷风,对你的病情并没有半点帮助。”
江亚川颤巍巍的轻吐了一口气,待晕眩感完全消散之后,他重新站直了身子,像个骄傲的王者,婉拒了费亚娜的规劝。
“在我还能走动以前,我并不想将所有的生命都浪费在床上。”
“我只是期盼能够延长你的生命,我并不想失去你,杰恩。”费亚娜的声音听来有些哽咽,但骄傲的遗传因子拒绝让她看起来像个无助而悲伤的亲人。
“亚娜,相信我也与你一样,祈求能有个奇迹,但它毕竟微乎其微。”他已被来势汹汹的病魔折腾得心力交瘁,形容枯槁。
死,对他而言,或许是另一种解脱。
“与其浑浑噩噩的结束生命,我宁可妥善利用剩余的时间,处理一些私事。”江亚川暗示性的瞥了费尚恩一眼。但愿他那心思如密的弟弟,能够明白他现在的需求是什么。
同样绝顶聪明的费亚娜,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立即不满的娇声叱道:“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打算要和这个女孩继续纠缠不清。”
“不会太久的。”江亚川注视着她,眼光深沉,表情淡漠。
接获讯息的费尚恩,二话不说,立刻挽着如麻雀般聒噪不休的妹妹走向门外,为许久不见的两人保留一些私密空间。
※※ ※※
“你不该来这里的。”
待费尚恩和费亚娜两人远离后,江亚川在一扇窗下躺椅上落坐。他靠着椅背凝视着白瑞雪。
她无法闪躲,被他的目光牢牢的攫住。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爱你!她在心中大吼,但他随即而来的话,就像一桶冰水浇过全身,冻得她说不出来。
“白氏企业一夕之间垮台的消息,在商界已是闹得满城风雨了。你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应该是为令尊而来的吧?”
据闻,白瑞民在垮台之后,已不知去向。
他的妻子刘淑芳则在遭逢剧变的打击之下,竟连夜逃回澳洲的娘家。为了卸责,更在没有多久之后,便主动宣布与白瑞民分道扬镳,正式提出离婚要求,所有负债将由白瑞民一人扛起。
至于白氏企业的千金白瑞雪,至今下落不明……
为了她,他曾经担忧了好一阵子,害怕她在双重打击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更因为这份恐惧,他曾不只一次严厉的责备过亚娜,怪她不该自作主张,欺瞒重病卧杨的他将援助白氏企业的上亿资金全数抽回,导致白瑞民因苦无资金周转,坐困愁城数月之后,终于正式宣布破产。
“你以为我就那么好打发吗?”她武装起自己,尽力保持平稳的声音迎视他,“江先生,你那笔‘出尔反尔’的援金或许能轻易斗垮我父亲,但你是击不倒我的。”
闻言,他的胸口无声无息的传来一阵刺痛,只为她那一句疏离的称呼。
可怜他事到如今,对她深情依旧……
心,已是凉了半截,他却只是对她恍惚的一笑,“是吗?我明白了。”
他走向书桌,拉开书案上的抽屉,取出一叠空白支票。
“说吧!你需要多少?或者令尊需要多少?仅管开口,这一次我以人格保证,绝对认帐。”
这一次,她再也按捺不住,失控的喊出,“你是听不懂中文,还是听不懂人话?江亚川,你给我仔细听着,我从来都不希罕你一毛钱!你听清楚了没?我、不、希、罕!”
“令尊倒是很需要。”他目光冷凝,简明扼要的道。
她闭上双眼,极力控制自己声音里的怒气。她不想失态,但他该死的令她无法克制。
“我父亲的事业与我无关,我根本不在乎他毁了几问公司,而且我也没有兴趣继承。”
“如果令尊成了穷光蛋,白小姐认为自己还有优渥的生活可言吗?”他对她微笑,但那微笑是阴郁的,他的目光则似冬天的寒雪,“别与白花花的支票过不去,这是你应得的。”
一句句讽刺的言语,不断侵袭着白瑞雪的思维,就算她不想听,却还是全部流进了耳里。
她无法继续忍受他的嘲弄,以及那一张冷漠而毫无温度的脸,她发现自己正在丧失冷静,喉咙也充满大叫的渴望。
而她,真的当他的面喊出来了。
“如果你真有心要弥补我的损失,那么就请你履行约定!”
他在那一刻抬眼看她,有好半晌,竟无法做任何回答。
他必须承认,这是她今天所说过的话中,最令他动容的一句话了!
他不敢相信这个丫头正在向他示爱,这远比亲口对他说出:她爱他,还令他雀跃不已。
她要这一场婚姻。
这让他深感意外,却也为时已晚……
“很动听,但你大可不必如此认真看待这一场‘交易’。”他以无情的目光拒绝了她,“因为我打从一开始便没有娶你的念头。”
他的坦白让那对美丽的眸子盛满了受伤的情绪,他忍不住避开了视线,冷着脸望向窗外,心里却恨不得将自己枪毙!
纵然如此,他们之间仍然要有个了结。
“我利用你来打击白瑞民曾经对我双亲的伤害,当初若不是你父亲背信忘义,我母亲不会失去一个丈夫,而我与尚恩也不会失去父亲,亚娜也不会甫出世就成了孤儿。”
忆及过往,江亚川英俊的面容,此时是灰白而紧绷的。
“还记得那个名字吗?”他凌厉的眸光睇来,冰冷的眸子锁住她苍白的脸,他的悲痛清楚的摊在她的面前。
“费杰恩,一个曾经遭受令尊迫害的可怜虫。”
是的,她记得这个名字,那是她的初恋,是她孩提时代最珍贵的记忆,她永远也忘不了。
记忆的火花在脑中爆炸开来,他的嘴唇扭曲成一抹苦笑。
“事实上,那个曾拜令尊所赐,在一场暴风雨来袭的夜里,被撵出白氏庄园的穷酸小子,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