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心看的李樗捂着嘴,忍住不适的恶心感,将白玉璇拉到足以掩身的石壁旁。这不是他们的战场,离远一点才不会碍手碍脚,让赶来救驾的沈怀明等人分心。
但是落英等人是奉命前来狙杀痴帝的死士,任务没完成只能提人头回去,有几名死士在同伴的掩护下悄然接近两人,想趁机从背后偷袭。
杀气一起,白玉璇敏锐地一回头,他无半丝犹豫的推开身侧的李樗,锋利刀锋往他胸口一落,划破了可笑的大红衣,只差一寸便留下深深的刀痕。
一柄长剑格开玄衣人的刀,空影回身一刺,剑落血溅,余来锡空中回旋一踢,将人踢出丈外,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合作无间的袭向频频后退的玄衣人,一场混战又开启。
“啊!神镜掉了……”小黑还在镜子里。
天水神镜从白玉璇破了的衣衫中掉出,李樗伸直手臂想接,不意脚下泥土松软,刚接住神镜的她还来不及松口气,人就踩空往下掉,在那一瞬间,她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张开双臂,脸面着天。
但是她随即惊骇地睁大眼,因为她看见泪眼汪汪的白玉璇也跟着一跃而下,两人的手几乎要碰触到,一棵长出峭壁的石松挡住落势,她只觉背上剧烈的疼痛,之后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小樗、小樗,快醒醒……你不要死呀!呜呜,你快起来,睁开眼看看小白……我流血了,好疼、好疼……你不要像父皇一样的死掉,放在黑黑的木头里……呜,你快醒过来,小白好怕,小白不要一个人……”
咦!下雨了吗?怎么有水滴在脸上,流到嘴巴里了,味道有点__的……
好吵,谁在她耳边哭个不停,哭声难听得像魔音传脑,到底是遇到什么伤心事哭得这么凄惨,像小白吃多肚子疼时的……
啊,小白?!
一道白光射入眼中,全身痛得想大叫的李樗睁开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张五颜六色的大花脸,眼睛红肿,鼻头沾了泥,嘴唇有不小心咬伤的痕迹,可说是集丑之大成。
可是她却笑了,不顾疼痛的开怀大笑,这才是她见过最美的脸,任谁也比不上,只有她的小白才有,他是世上真真正正的第一美男子。
“小白,你……你没事吧?”一开口说话,李樗感觉胸口有股闷痛,气弱地咳了几声。
看到她醒了,他高兴地以手背拭泪。“我好像受伤了,不过小樗不用担心,我很勇敢,不哭了,我保护小樗,我……不痛的。”
“什么,你受伤了?”看他强忍疼痛的表情,李樗心慌得白了脸,艰难地撑起上身查看他哪里受伤。
从外表看,是不太严重的擦伤,脸、脖子、手臂都有被利石划破的血痕,双手高举过头没有问题,脚还能动就不是骨折或脱臼,他伤的是内腑吗?
当摸到某处,白玉璇忽然疼得叫出声时,李樗将他翻过身一瞧,顿时泪盈满眶,那美玉一般的雪背竟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得看不到一片完整的皮肤,伤口上的血仍汩汩流出。
“小樗别哭,不疼的,真的,你看,我还打死一只想要咬你的狗……噢!好痛,我的背……”伤口拉扯到的白玉璇痛得哇哇叫,逞强的笑脸破功变哭面。
“好,小白乖,我找找看附近有没有草药,先替你上药……”这荒凉一片的,哪有能治伤的药草。
李樗抬头一看他们跌下来的悬崖,高得她仰着脖子看都觉得酸。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能不死,他们也算福大命大,几棵长在石壁上的树救了他们一命,两人才没有摔得粉身碎骨。
再瞧瞧不远处的石头堆旁躺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兽,体形的确如狗一般大小,但是却是草原上最凶猛的豺犬,通常成群结队的猎食,一咬到猎物绝不松口,连皮带骨吃得渣都不剩。
她一瞧,心头一紧,被吓出一身冷汗。
“丑女人,别忘了我,还不把我拾起。”石头缝间流出清泉,一面镜子朝下被泉水冲刷着。
“啊,小^黑。”差点忘了他。
李樗脚步蹒跚的走到泉边,弯腰拿起丝毫未损的天水神镜,她口渴地先捧起一手水喝了几口,再找片大一点的树叶卷成漏斗形状,装一些水给白玉璇喝,最后撕下一小块布料沾湿洗净他身上的伤口。
甜食知识她在行,但是“上辈子”是城市小孩的她哪识得什么药草,在小黑的帮助下,她勉强找到几株止血消肿的药草,又发现一些野菜野果,她和小白是两个没有用的城里人,要靠他们自己填饱肚子真的很困难。
在小黑的讥讽声中,她不得不搬块大石头把只剩下半条命的豺犬砸死,没有刀的她摘下发上银簪利刃,忍着反胃的恶心感割下豺犬的肉,她和小白不能活活饿死,在沈怀明、空影等人找到他们时,他们必须还活着。
所以,这就是赖以为生的食物,毕竟天晓得要等上几日才会获救,尤其入冬的北地随时有可能雪覆大地,一旦下雪,动物不会出来,果子也没了,他们只有挨饿一途。
而雪地里最怕失温,吃得饱才有体力,也才不会冻死。
“你不笨嘛!丑女人。”还懂得找个山洞躲避野兽。
不想理他的李樗将捣烂的药草敷在白玉璇背上,纤指轻柔地抚平。“小白,还疼不疼?你再忍一忍就不痛了,我待会烤肉给你吃好不好?吃得饱饱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去。”
她在附近找了个不深的山洞暂时栖身,拾了些枯枝、木头堆成堆,找了两块白色石头互相擦撞敲出火花起火,再把脸大的石头烤热,放上一块块豺犬肉,以石头的热度炙烧肉块,这是她唯一知晓的野外求生知识,食物一定要熟,吃生食容易腹泻。
“小樗,我热,好渴……要喝水……不吃肉,吃不下……”白玉璇有气无力的回着话。他很累、很困,想睡觉。
“好,你等一下,我去取水。”他伤得这么重,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白玉璇的伤是在两人落地时紧抱李樗所受的,他用自己的背着地护着她,所以她伤势很轻,顶多是挫伤和擦伤而已,他则除了背部受创甚重外还伤及肺腑,所幸他有些功夫底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一会儿,她用枯掉的竹节装了水来,竹身不大约腕粗,三寸高,只够两人喝上三、五口。
“小白,来,喝水,小口小口的喝,不要急,不够我再去取……”咦!他的脸好红,是晒伤吗?
“丑女人,外面天黑了。”见不惯她对小白太好,小黑出声提醒她天色已暗,外面有狼群走动。
“还要喝,我渴……好热,快要烧起来,小樗,我不舒服,头晕……我要吃……花烤酥饼、好吃的豆沙……母后,你在哭吗?为什么不抱抱璇儿……你说什么,以后不能再照顾我……小樗、小樗,帮我拉住母后,她说她要走了……”为什么母后一直哭不理他?她身边那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跟父皇好像……
“什么母后?你睡胡涂了,多喝水就会好……啊!你在发烧,我怎么没想到伤口发炎会导致高烧,完了,没有退烧药,我……小白,你一定要撑下去,我喂你喝水……”
李樗急得快要哭出来,不断用沾湿的布料擦拭他的额头、四肢,想让他降温。
一整个夜里,白玉璇身上的热度只高不降,人像煮熟的虾子全身红通通地蜷缩着,背后的伤又红又肿,有些化脓的迹象,他口中不断发出梦呓,一下子喊母后,一下叫父皇,一下子要李樗别走,一下子又说他好难过。
反反复覆地折腾,高烧始终不见消退,本身也带伤的李樗为了照顾他并未休息,面容憔悴,眼眶下方浮紫,人如蔫了的梨花好不凄惨,她不敢闭上眼,双眼红肿的看着呻吟不已的白玉璇。
“小黑,你想想办法救小白,他要是再不退烧……脑子真要烧坏了。”她六神无主的求助镜中的小黑。他博学多闻,书看得多,一定晓得如何救小白。
“天色已黑,荒野之地野兽出没,现在出去找药不是找死吗!让他熬着,等天亮再出去找些退热的药草,他……一时片刻死不了。”小黑不耐烦的吼着,但眉间的焦虑难掩,那是他的躯体他怎会不担忧,可他更不愿李樗冒险,夜晚的林子里,不少凶狠的野兽虎视眈眈等着饱餐一顿。
“什么叫死不了?!这么冷血无情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他也是你……算了,跟一面镜子吵什么,白费唇舌,我自己另想法子好了。”看着流不出汗一会喊冷一会喊热的人,李樗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她不知道管不管用,总要试一试再说。“小黑不许偷看。”
“丑女人你想干什么,不许我看……喂!你为什么将镜面朝下,我看不到……”
骤地,小黑的声音消失在喉间,他由镜面一角瞧见飘落的肚兜,雪白嫩足踩上一件很眼熟的男子中衣,然后是,亵裤?!
死马当活马医,李樗完全豁出去了,她将两人的衣服卸下,裸着身子相互拥抱,她还小心的避开他的背,从正面环抱住他腰身。
虽然发着高烧,但却感觉寒冷的白玉璇一直往李樗身上靠,暖和的热源让他开始出汗,弄得两人都一身黏糊糊的,不过出了汗的白玉璇也开始退烧,红炭似的脸没再烫手,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徐缓。
见他已有好转的迹象再也撑不住的李樗眼皮沉重的阖上,朦蒙眬眬间,她睡着了。
也许是太累了,等再睁开眼,已是隔日酉时,橘红的夕阳余晖射入洞内。
李樗先是怔忡的起身,继而想到发烧的白玉璇连忙查看,看他烧退了,人也睡得香甜,这才安心。
当看到两人赤身裸体时,她不禁觉得羞臊,面容通红的赶紧穿上落了一地的衣裙,眼角余光不小心瞄到颇为壮观的男子下半身,她心口跳得飞快地拿了一件宽大的外袍盖住赤裸的白玉璇。
趁着天还没全黑,她先去取了些水回来备用,又匆匆吃了两口冷掉的兽肉,胃饱足了,人也有力气了,她这才想到又到月圆之夜,洞外的银月缓缓升起。
“小黑,你要不要出来?又是十五月圆了,你该回到躯体和小白合为一体。”她一个人照顾不了小白,若是遇到狼群或其它野兽她只有被吃的份。
“哼!”镜中的小黑背向李樗,似在和她赌气。
虽然从镜中斜角见到的不多,但也晓得发生什么事,两具相拥而眠的裸体让他大为光火,为什么是小白不是他?
彷佛明白他知道了什么,李樗又脸红了,不太自在的干笑。“我帮小白也是在帮你嘛!要是他没撑过去,你怎么办,剩下一具空壳你也回不了魂,只能一辈子待在神镜里不得自由。”
“不害臊,你脱他的衣服。”小黑恼怒的一哼,侧过身用眼角睨她。
李樗一听,脸持续发热。“我是帮他出汗散热,不然他一直烧下去肯定会烧出问题的,我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看着他死吧!”
“你还光着身子抱住他。”她有双很白很粉嫩的莲足,小小的,脚趾是粉红色,十分诱人。
她真无地自容了。“我再说一遍,一切都是为了救人,绝无半丝邪念,虽然小白真的非常秀色可餐,但我是人不是禽兽,这一点点克制力还有。”
“这样的国色天香你能忍得住不下手?”他不知是为小白叫屈,还是气恼她不懂得把握时机。
正了正色,她轻咳一声,说:“忍不住也要忍,因为后果是我承担不起的,我的心眼小,度量也不大,目光短浅又无容人之量,小白是何许人也呀!他可是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佳丽无数的一国之君,我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女人,若是有他人,那就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为之震撼的小黑久久不语,耳边绕着那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好决绝的感情。
“所以呀!小黑,我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成不了唯一,也不愿做众多之一,我怕爱到后来转成恨,忍不住诅咒你们白家绝子绝孙。”她这话也是在说给小黑听,让他明白她为何不做皇上的女人,因为她只要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郎君,而非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如果没有后宫呢?”小黑抬起眸,眸光深邃地凝视她。
她故作俏皮地一笑。“当然是不顾一切地抓牢他,拖着他回房生孩子,生个十个、八个,让他再没精力娶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