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星期六,独自经营网拍工作室的文佩芸周末只工作半天。上午她一如往常的来到工作地点,卷起衣袖从简单的打扫工作开始做起。
才上工不久,工作室内的电话响起。她匆忙放下手边的清洁工作,跑到电话旁接听。
“初芸工作室,您好。”刻意堆出的甜美嗓音搭配同样上扬的唇角,她亲切的问候。
但话筒彼端的内容让她在下一秒立即变了脸色。
“是……对不起造成您的困扰,我们会马上请工程师处理……嗯、嗯……好,好的,实在很抱歉,感谢您的告知,不知道方不方便留下您的……”
她用脖子夹着话筒,双手同时在一旁的键盘上敲打,不断致歉赔不是,并承诺将送上薄礼表示诚意。
在通话的当下,她已遵循话筒那方的内容,操控鼠标不断点击自家网页的各项功能,通话一结束,脸色铁青地立即拨给负责维修网页的工程师。
“这个问题我跟你沟通过多少遍了!上个月你明明跟我说不会再有问题,为什么现在还会跑出错误讯息你知不知道——”
似乎没感受到她的急切,对方搬出一堆专业用语,说哪里遭遇困难,需要再购买更大的流量巴啦巴啦之类的,导致文佩芸单方面的沟通陷入鬼打墙,气得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差点没把电话摔烂。
终于,在咆哮声中,工程师承诺将替她处理问题。
挂掉电话后,文佩芸坐在椅子上,满心急躁,烦恼地不断用手指敲着桌面。
她怎么想都不对,凭过去几次不好的经验,网页进行维修免不了要耗掉半天甚至是一天的时间,而且依那两光工程师的“前科”,后续要是再出问题,她工作室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形象及商誉,大概也毁得差不多了。
“可恶,我要换个工程师!”她越想越火大,动手上网搜寻数据。
这工作室是她的心血和仅存的依靠,她绝对要拚老命好好保住它。
就在她点击人力银行的网页之际,突然,脑中想起两个嫁人的室友舒妹瑶及钟欣怡。
没记错的话,她们两人的老公好像就是从事计算机相关工作,说不定能立即帮她解决眼下的问题。
念头才刚闪过,身体马上跟着行动,文佩芸拨了电话给舒妹瑶,没想到她和老公在兰屿玩;她又改拨给钟欣怡,钟欣怡则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准备去做例行的产检。
她气急败坏地在电话中抓着好友大吐苦水。
钟欣怡明白这份工作对好友有多重要,她边听的同时也柔声安抚。
“佩芸,你等等哦,我问问我老公。”钟欣怡将话筒移开,简短的跟身旁的驾驶解释并沟通。
若是平时,老婆都开口了,钱贯杰或许不会排斥帮她好友这点小忙,但现在是要陪老婆去产检的重要时刻,说什么他都不肯缺席。
“叫她等,否则免谈。”
“可是这样要等很久……”欣怡一脸苦恼。“还是你们公司有人愿意兼差?”
听到老婆这么问,钱贯杰突然想到一个人选。“用扩音,我跟她谈。”
几分钟后,文佩芸口袋塞了张纸条,如女力士般抱着计算机主机冲出家门。
她坐着出租车,依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一栋高级住宅大楼。
门口几位黑衣黑裤还戴墨镜的保全似乎已接获屋主通知,在文佩芸表明来意后,便有人领着她进入气派非凡的大厅,来到电梯前,帮忙刷卡让她入内,并替她按下七楼的按键。
走出电梯后,手上搬着主机的文佩芸艰难地贴在墙边,伸手按了下电铃。
几秒后,那扇厚重的大门开了。
一身轻便T恤加休闲裤的高亦翔前来应门,当他看到门外的人手上搬了台计算机时,眉挑了挑。
“文佩芸?”他有些意外。
“对,不好意思要来麻烦你。”眼前这男人认得她,她对他当然也不陌生。
她在两位好友的婚礼上各见过他一面,仅仅两次接触,对他的强大负面印象,就足以让她决定和这家伙老死不相往来。
可今日的自己有求于人,不只得“自投罗网”,更得端出笑容,拿出礼貌。
高亦翔并不知道来者是她,他只接到好友的电话,通知有人会过来,要他解决对方工作室的网站问题。
反正管理员、大楼警卫及保全都知道他这位七楼住户很难沟通,大多是由六、八楼的两位住户替他打点一堆杂务,他本人在很久前也写过授权书,因此管理员在接获钱贯杰的通知后,只打电话上来确认是否有人要过来,对于来者的数据,高亦翔全然不清楚。
“你网站的服务器架在你的主机上?”显然他对她手上的计算机比对她这个人更有兴趣。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的计算机哪里有问题?”她随口胡诌。
闻言,男人面无表情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内走。
“计算机白痴……”
曲身、姿势诡异地抱着计算机,正在脱鞋的文佩芸清楚听见他转身后状似自言自语冒出的几个字,动作登时停顿。
幸好她的力气不够大,要不肯定掐爆怀中的计算机机壳。
两次婚礼上的糟糕回忆又爬回脑海,要是有机会,她真的很想海扁这口无遮拦的家伙一顿。
额上青筋隐隐跳动,但她没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全身僵硬了几秒后,硬是将爬升到喉头的反驳给吞了回去。
她起身,甩开因奔波及行动不便而披散在脸旁的发丝,再度深吸口气,搬着计算机进入他家。
高亦翔丝毫没有表现绅士礼貌、替女士搬拿重物的意思,只是指挥她把计算机从客厅一路搬进他的工作书房,放在指定的桌面上。
“小心不要撞到旁边的东西。”
“我知道。”
“小心不要刮到门板。”
“我知道!”
“小心不要压到我桌子上的东西。”
“我、知、道!”
“知道不代表不会发生,所以需要提醒。”
“你提醒够、多、遍、了。”非常缓慢地将主机放下,她深吸口气,转身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高亦翔似乎嗅到她散发的火药味,毕竟她本人看来不怎么想掩饰。
但这反应对他而言很常见,只要没挥出拳头,在他的解读中就代表没事。他对着那张五官快扭曲在一起的脸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转头回去操作他自己的桌机。
“网址给我。”
见他准备帮她处理要事,文佩芸火气立即消散,急忙跟过去将网址告诉他。
他动作极快地在键盘上敲打,一边询问她相关问题,她则一问三不知,网页的问题她全交由工程师处理,只会做简单的商品上架动作。
遇上这么一个无厘头的个案,高亦翔也没太多反应,他在下载架设该网页所使用的系统工具之际,直接命令她向原本的工程师询问账号数据。
文佩芸照着做,打电话给原本的工程师,但她说明原因后,工程师的回复又让她一把火烧旺,再度对着电话骂了起来。
“我只是请人帮我把网页修理好!不然你说,都过了快一个小时了,网页还是没好!你每次都修那么久,今天是周末,客人上网没办法买,可能就直接出门逛街了!我的损失到底谁负责不然你就马上帮我修好——”
任凭文佩芸激动的对着手机那头大骂,高亦翔仍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
他将她的主机装上线路与自己的计算机相连,开始查阅她的硬盘数据。
“这些都是屁话!你根本没有能力马上帮我解决问题,还敢一直要求加价!你——”
键盘的敲打声隐约穿插在她高亢的叫骂声中,喀哒喀哒,迅速且轻巧。
“马上!我要马上!我付你那么多钱——”
图片及文字数据画面一笔一笔闪过,他有系统地将可用数据一一下载,屏幕画面被分割成几块,飞快跳转。
“我管你的,反正我就是要网页马上恢复正常!你现在——”
“暂停一下,”高亦翔突然出声打断她。“你想要我直接把原本的网页修好,还是重做一个?”
“我还没要到账号密码。”她用手捂着手机。
“不用了。”依她这种“沟通”效率,他直接依原始码除错,重做一个都比较快。“我可以强行修改,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就好。”他面无表情地道。
“我要网站稳定、安全、容易操作、可以让客人安心购物。就这样!”
“嗯,你可以挂电话了。”得到答案,他将视线拉回到屏幕前。
文佩芸虽不明所以,可气头上的她下意识立即接受了他的指示,丢下一句要和对方中止合约的狠话后,爽快地结束了通话。
“现在要怎么办?”撂话的快感维持不到两秒,她知道问题还没解决,烦恼地来到他身后,紧盯着屏幕画面。
只见男人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原本的网站画面成了一片白,只留着“网站维护中”五个大字。
“我要喝抹茶牛奶。”高亦翔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毫无关联的话。
“抹茶牛奶?”
“鲜奶在冰箱,抹茶粉在水槽正上方往右数第二个柜子里,鲜奶500cc加两平匙的抹茶粉,用全黑、有个白色大写E的马克杯装,记得搅拌均匀。”
他这是在命令她去帮他泡牛奶
“你要帮我修改网页吗?”她忽略他的话。
“重做。”
“重做要多久?”她忍不住拔高音量。
当初这网站可是足足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弄好,要是一个星期不做生意,她下个月的贷款不只没得缴,自己也要喝西北风了。
高亦翔因耳边突然拔尖的声调而转过头,同样用那一○一号——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