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思涵和翁睿群站在桃园机场的入境大厅外,等着家里的司机来载。
她看起来更加的坚毅、更加的有智慧,不过才二十三岁,但她的眼神简直比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还要清朗、还要世故。
小了翁睿群两、三岁的她,看起来像是他的姊姊,二十六岁的翁睿群虽然父亲在澳洲有牧场以及连锁超市,但因为家里保护得太好,本身又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所他虽然有着西方人的体型,但却给人孩子气的感觉。
像是此刻他就显得格外兴奋,有些毛毛躁躁的,毕竟是第一次来台湾,而且是楼思涵愿意让他跟,他追了她大半年,总算有点小成绩。
“这里和我感觉不太一样。”虽然是在澳洲土生土长的华侨,但是他的国语因为从小就说,所以非常的流利,完全没有语言上的问题。
楼思涵的心里其实是七上八下的。
她该回来吗?
但是在一年前她和他有过约定,如果一年的时间到了,她和他依然是在原地踏步、依然没有任何进展,那么她就要还他和自己自由。
很快的,一年到了。
这九个月的时间,她不断的回想自己当时看到的景象、听到的话,如果她有误会、如果事实不是她所想的那样,雷少樵为什么不追到澳洲来?她又不是在另一个是球上,她只是在澳洲!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她必须去接受这个事实,她做了他一年的闲妻,结婚一年了,她仍然是处女,她和他仍然没有夫妻之实,如果传出去,别说是金氏纪录,八成连CNN都要对她来个专访。
雷少樵没有来找她,所以她知道了,她的爱对他是多余的,他不要!他要的人是范昱婷。
不准父母在电话上和她聊雷少樵或是台湾的任何事,在澳洲的她,决定一个人好好过日子,如果不是在超市认识的翁睿群对她穷追个不停,她的生活绝对比尼姑庵里的尼姑还要无聊。
“我打个电话。”楼思涵拿出了手机。“可能是高速公路上塞车。”
“不要紧,我们的飞机早到了十五分钟。”翁睿群这一点倒是挺体贴的,没有富家公子的骄气。
“那……”把手机又收了回去,反正她又不赶时间。
“你确定 要我住在你家旅馆?”他当然想要和她更亲近。“你家不是很大,房间有六、七间,而且你是独生女。”
“我家旅馆的房间有三百多间,你可以一天换一个房间,不是更新鲜吗?”楼思涵反应很快地说。
“不用先拜见你的父母吗?”
“我会找机会安排。”
“思涵,我是要来正式向他们请求和你交往的事,你一直觉得没有父母许可就不能和我谈恋爱,所以我是带着一颗极诚恳、极真挚的手前来的。”
果然,翁睿群不是很懂女人。
一个女人如果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么哪怕天崩地裂、世界要毁灭、全人类都反对,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勇往直前、不顾一切。
但如果一个女人不爱一个男人,那么哪怕即使有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或者是威胁利诱,或者是把全宇宙双手捧到她的面前,她也不屑一顾。
父母只是借口,如果翁睿群真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意,那么,他该先去拜见雷少樵,至少他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我说了再安排嘛!”楼思涵敷衍他。
“不能拖拖拉拉的,不见过他们、没得到他们的同意,你对我就总是若即若离的。”他抗议。
“拖拖拉拉?我又没有欠你钱!”
“我是说,你就连手指都不让我碰一下。”
“我为什么要让你碰我的手指头?”
“我喜欢你啊!”
“但我有告诉过你,大家只能做朋友。”
“我要做你的男朋友!”
“我说了不可能!”
翁睿群不接受她的说法。“澳洲人的个性一向不服输,他们可以克服干旱、可以征服土地,他们什么困难都熬得过去。思涵,既然我人都来到了台湾,我就不打算空手而回。”
“你是台湾人,不是澳洲人!”
“我在澳洲出生、长大,我也是澳洲人!”
看到了她家的车子,看到了她熟悉的司机,她真的有回家的感觉了。
“我家的车子来了。”楼思涵兴奋的指指前方。
“看来你是想家的。”
“废话,哪个人不爱自己的家,九个月了……”
“但是当飞机刚降落的那一瞬间,你的表情好复杂。”
“是吗?”终究还是伪装不了、还是必须要承认的,她的确是近乡情怯。
“嗯,但你回家了!”翁睿群露出大男孩笑容。
“对,”楼思涵深深的吸了一口台湾的空气。“我的确是回家了。”
外表并没有多少改变,但是心境上,雷少樵觉得自己在九个月之间起码老了十岁。
整个金融局势的变化瞬息万变,半个月前的趋势和半个月后有明显的天壤之别,一个星期前看起来还是获利的,一个星期之后可能亏损连连,他这么庞大的家族企业,经营起来更是要步步为营,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是好几十亿的影响。
这九个月他想去澳洲的心一直没有断过,想要把楼思涵抓回来的念头一直没有停过。
可是为了他的事业、他的员工,他必须放下私人的感情,必须顾全大局。
思涵好吗?
一定是她的授意,所以他的岳父、岳母只说她换了手机号码,而且连她的去处都保密,他既然不能立刻飞去澳洲,那么他还有什么立场说话?
可是现在不同了,公司的财务危机已稳定下来,全球的衰退状况已逐渐缓和,当然不是完全的复苏,但起码他已走过了风暴。
“总裁,雷太太来了。”桌上的对讲机响起。
“我妈?她怎么突然来了?”没有听说他妈要来找他啊!
“总裁,不是您的母亲,而是……”
“不是我妈,那是……”雷少樵突然整个人由办公椅中弹了起来,“思涵?!”
“是您太太。”
“还不让她进来!”
雷少樵挺直了身躯,全身进入备战状态。他不知道思涵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这绝对不会是什么感人的大复合,他没有这么无知跟乐观。
楼思涵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她看起来和九个月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依然是灵秀、优雅、知性的,但是目光不再温柔、不再有情分,他心惊的感觉这个女人对他似乎已经没有爱了。
“思涵。”好像没有这九个月的分别,雷少樵仍是亲切的喊她。
“雷少樵。”她对他的称呼是真的没有一点柔情在,好像她没爱过他似的。
“你回来了。”
“该回来了。”
“你也知道该回来了?”他生硬的道。
以为雷少樵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那“一年之约”的事,所以楼思涵的心虽然抽痛着,但决定该完成的还是要完成。
打开了自己的LV包包,她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看这情形,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个男人和她连法律上的关系都不想再维持,那么做人就得爽快、潇洒一点。
把文件往他的办公桌上一放之后,她缓缓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他看也不看的问。
“你要的东西。”
“你知道我要什么?”他不想这么说话,但他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讽刺。
“你看了就知道。”楼思涵垂着眼回答。
雷少樵拿起桌面上的文件,慢条斯理的打开一看,她真的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
当这五个字映入他的眼帘时,雷少樵根本就不想再看内容,他直觉得把这份什么鬼协议书撕得稀烂,接着他的眼神狂怒的扫向了她。
“这是我要的?!”他恨声问。
“一年到了。”
“什么一年?”
“在我们结婚的那晚,我们讲好以一年为限,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改善或是进展,我就会离开你,还你自由。”没有被他的举动吓到,她仍然不动如山的回答他。
“所以你才会回来台湾?”雷少樵说完沉默了半晌,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再开口,“为了要和我离婚?!”
楼思涵点点头。
“你是为了离婚而来的?”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而且爆怒。“为了还我自由?”
“我一向说到做到!”
“好一个说到做到……”说完,雷少樵终于迈出了步伐,绕过了他的胡桃木办公桌,浑身怒气的走向了她。
因为是上班时间、因为办公室的人都盯着,所以当雷少樵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拖着走过这一整层员工的面前时,她没有挣扎,她必须给他面子,至少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狼狈的进了电梯,他仍然没有松开她,他并没有试着要和她说话,他的眼睛盯着楼层显示灯,好像是在责怪电梯为什么这么慢,他的反应叫她有些不安。
但是楼思涵没有说什么。既然她都回来台湾,既然她都敢只身找上门了,她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