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究竟算不算不舍?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难受?
马的,既然她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那他偏就要她留下,他偏要不遗余力地诱惑她,好让她进退两难,好让她跟他一样难受。
“你不用收拾行李,我改变心意了。”邝野双臂交握在胸前,臭着一张脸说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打了一个冷颤,防备地看着他。
“反正你老表现得一副很想要弥补我和我外婆之间亲情空隙的仁义礼智模样,你不如就想法子在我离开台湾之前,撮合我和她的感情。”这是一个她绝对没法子知道他居心叵测的好理由。
方净文倒抽一口气,后退三大步。
“我不能再待在你身边。”她说。
“为什么不可以?除非你怕被我影响,否则我不认为你留在我身边会有什么问题。”邝野边说边往她靠近,直到将她逼到墙角为止。
“你已经答应要让我离开了。”方净文握紧拳头,脸色苍白地说道。
“我后悔了。”邝野直接耍赖,非常不客气地抬出恩情来堵她的话。“你们家还欠我一大笔钱,我高兴叫你做牛做马,你都甘之如饴。就算我想留你当我的情妇,你似乎也没有太多选择……”
“我不要!”她不住地颤抖着,知道自己若再与他亲近,她会无法自拔的。
“马的,你以为我想吗?我说过了,除非你求我,否则我是不会再碰你的。”一看她誓死力争模样,邝野自尊全被扫落地,只好凶恶坤说道:“总之,你的行李给我放回去,我就要你留在这里处理我和我外婆之间的问题!”
邝野气呼呼地转身,大步地走回二楼。
该死的方净文每跨一步,他就诅咒她一次。
还有你这个该死的没骨气、只会留恋她的邝野!每一次呼吸,他就为自己感到可耻。
他古铜色脸庞气成苍白,他气到满肚子怒气,需要甜食来压胃。
“上官喜丽,我巧克力吃完了,再去给我买一盒!”他一进书房,马上拿起巧克力空盒往地上扔。
“巧克力,什么巧克力?”因为处理公事来不及脱身的上官喜丽,一脸惊恐地问道。
“你还敢给我装傻,就是这种巧克力!”邝野把纸盒扔到她身边。
上官喜丽拾起纸盒,马上记下品牌冲到计算器前。“我马上上网看看哪里可以买到。”
“巧克力不是你摆的。”他肯定地说道,额上青筋暴现。
“对啊!”上官喜丽点头。
邝野瞪着那盒空巧克力,整个胃痉挛地揪成一团。知道他心情不好时爱吃甜食的人,只有一个。她到底是想怎么样?在乎郑力宏,却和他上床;默默地关心他,却不愿意和郑力宏分手。
“去你的方净文!”
邝野咆哮一声,抓起桌上所有能看见的一切,全都一股脑儿地往地上扔。
上官喜丽则是吓到抓起巧克力空盒,拚命往外逃一一老天爷,请让方净文继续留下来降龙,不然至少也留到他们回到美国之前吧!
这个夜晚,原本该离开的方净文坐在房里,看着窗外无星也无月的夜空。
她打过电话回家,说还要再待一个月。妈妈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但她已没有力气再多问。
既然要留下,她就该更加铁石心肠,她告诉自己。
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家人成为他的负担,她也不想因为与他相爱,而让他与老夫人再起争执。她知道邝野会愿意为她放弃这一切成就,从头开始的。她对他的能力有信心,但她不愿意他再吃苦,毕竟他好不容易才站上了事业高峰。
他是那么那么地在意她,而她能够为他做的,便是不要再让他又走回艰辛路上。
房内分机响起,方净文木然地伸手接起。
“到我房间来。”黄碧玉说完,挂上电话。
方净文缓缓地将自己挪下床,慢吞吞地拖着脚步推门而出。
叩。她关上房门。
邝野的房门马上打开
“要去哪儿?我说过你得继续留在这里。”邝野挡住她的路,生怕她想不告而别。
“我没有要她开,老夫人要我去找她。”她尽可能地冷漠地背过身,慢慢往前走。
“她叫你,你就眼巴巴地过去,怎么就没见你对我有那么在乎?”他又火了。
方净文不敢回话,而邝野也没指望她回话,他砰地一声关上门,她瑟缩了下身子,缓缓地下了楼。
她站到老夫人房前,敲了两下房门。
“进来。”
方净文进门时,老夫人正穿着睡袍坐在沙发里。
“坐。”黄碧玉命令道。
“您找我有什么事?”她说。
“邝野说你还要再留下来。”
“对。”她勉强勾了下嘴角,权充微笑。
“你听见邝野下午在客厅里对客人所说的失礼话吗?”黄碧玉锐利目光直盯着她,没遗漏她脸上的一丝反应。
“邝野向来不喜欢被人命令去做什么事,这点老夫人应该比我还清楚。”方净文并没有直接回答。
“除了你之外,他确实不喜欢被任何人命令。”黄碧玉直截了当地说道。
“邝野需要人关心,我不怕他,自然可以和他接近些,但是我终究是会离开……”
“你对他有影响力,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他长水痘时,只差没在你身上绑条绳子。”黄碧玉打断她的话,自顾自地说着话。
自顾自地说着话。日她成‘
“邝野需要别人的关心。”否则他不会希望由她来拉近他与外婆之间的距离。
“你以为你就是那个关心他的最好人选?”黄碧玉不以为然地抿紧唇角。
“亲人才是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人。”她说。
黄碧玉点头,对她的这个说法甚是满意。“我自然会有方法把邝野留在身边关心,只要你愿意配合。”
“我不懂老夫人的意思。”她蹙了下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哥哥之前股票输了一大笔钱,对吧。”黄碧玉说道。
方净文痛恨每次这事一被提起,她就要矮人一截的感觉。因此故意漠然着神色,表现出事情已在掌控中的坚强姿态。
“是邝野告诉过你?”她不认为如此。
“我微梢打听过你家里情况。”黄碧玉说道。
“为了什么?”一股焦虑在她心里蔓延,她悄悄握紧了衣摆。
“为了把邝野留在身边,我会善于利用每一分资源,他总有一天会懂得什么叫做家族向心力。”黄碧玉端起养生茶,轻抿了几口。
“我哥哥的债务已经处理完毕。”
“那么你妈妈的债务呢?”黄碧玉冷笑一声,从盖碗上缘观她一眼,继续神色自若地喝茶。
方净文想起妈妈今晚在电话里的不自然语气,胸口蓦地一恸。
“我妈没有债务。”她嘎声说道。
“错,是你以为她没有债务。她赌博输了一笔钱,已经把所有能典当的东西都拿到当铺。”黄碧玉往后靠向沙发,锐利眼神紧盯着她。
“不可能……”她摇乱了发,发丝拂过眼珠,刺红了眼。
“你可以打电话回去求证。”
方净文将发丝往耳后一拨,一呼一吸间,神态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已经告知过她,如果他们再有负债,我会带着我爸一起离开。”她坚定地说道。
“事情没你想象的那次简单,你妈妈跟地下钱庄借了钱,一旦缴不出钱,你爸爸难道会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人恐吓?还是你以为地下钱庄会因为你脱离亲子关系就放过你?你们那一家毁了一一除非我出手帮忙。”黄碧玉说道。
方净文看着老夫人,全身闪过一阵寒颤,如果老夫人早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因为老夫人存心看着她陷入烂泥,存心等着她向人求援。方净文的指尖发冷,肌肤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我如果想要人帮助,我可以跟邝野求助。”她昂起下巴,不想让老夫人如意。
“你开不了口的。你既然在乎他,便不会希望你的家人连累他。你更不会希望你的家人因为有了他这个后盾便有恃无恐,得不到任何教训。”
方净文握紧拳头,因为心事被看穿一惊。
“但是,若我主动帮助你的意思又不一样,因为我和你做的是一笔买卖。我帮你处理你母亲的烂账,条件是一一我要你留下来和邝野在一起。”
“你希望邝野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不是吗?”她理智地指出这点后,心却更冷了。
“既然邝野除了你之外,不要其它女人,也不想要婚姻,那么我可以给他另外一个选择。”
方净文血液结冰,她只能动弹不得地听着老夫人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
“我要你当邝野的情妇,有了身孕之后,把孩子生下来再离开。我先给你三百万去处理你家里的事,等到生下孩子之后,我会再给你一千万。你可以用任何方式缠住他,但不准你动了和他结婚的念头,否则我会告诉他,你是为了钱而和他在一起的。”
黄碧玉的话像外星语言一样地进入方净文的脑子里,她怔怔地看着老夫人,等到她的意识已经可到译出那些句子时,她失控地脱口说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邝野?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真的生下孩子就走人,他会有多难过!他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啊!”她瞪着老夫人,胸口呼吸剧烈起伏着。
“我很清楚被背叛的感觉,但那又如何?他将会有个孩子,他会有另一个重心。”黄碧玉将她的激动看在眼里,冷冷响应道。
“他会变得愤世嫉俗。”她谴责地看着老夫人。邝野还想要她撮合他及外婆,但是她现在对于黄碧玉只有怨意。
“而你想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安抚他的愤世嫉俗?”黄碧玉怀疑地眯起眼,直起身子瞪她。“我警告你,你生下孩子之后,他为了孩子的养育问题,终究还是会娶一个女人。”
“你又如何觉得我会抛下我的孩子?”方净文不可思议地问道。
“因为你有家门不幸,有糟糕的一家人,你不得不。”
方净文无声地后退着,怀疑眼前的老夫人其实是一具机械,否则怎能这么没血没泪地说着那些足以让人痛到致命的话。
“我先告退。”方净文说道,径自转过身。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建议你在拒绝前,不妨先和你的家人谈一谈。”黄碧玉的声音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离开了起居室。
方净文挺直背脊,一句话也没回答。
她走过起居室,走过客厅,拿起电话拨回家。
一分钟后,她挂上电话,走出大门。
夜里寒风迎面吹来,她冷到全身在发抖,但她仍然不顾一切地继续往前走。
她没法子再待在这些家里,她受够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