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短短的时间内体会到,为什么瞿以航会让身边的人如此惧怕,时时处在如履薄冰的忐忑里。
他雷厉风行,强势而坚定,处事力求完美,决策果断俐落……换一种说法就是——霸道、固执、没啥耐性,加上不爱笑,没幽默感,才会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严厉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他的性格后,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怕他。
只要她确实处理好他下达的指令,牢记工作细套,谨慎、细心,便能掌握他的情绪,不踩地雷。
所以基本上,工作虽然繁琐,但瞿以航酷酷的冷脸并没有众人所说的那么可怕,甚至还挺赏心悦目的。
今天才刚到公司,当初带她的行政课主任林玫祯就在她进电梯前拦住她,递了个纸袋给她。
袁宓璇一愣,接过纸袋。“这是什么?”
虽然她进公司才一个星期,林玫祯也只带了她两天便回到行政课,两人却在短短的时间里成为朋友。
依林玫祯的说法是,两人有“共患难”的情谊,才让友谊迅速滋长,不用说,那个“患难”就是他们家酷酷上司瞿以航先生。
每每听到同事们对瞿以航的各种形容词,她除了感到不可思议外,又万分佩服大家的创意。
“对面的咖啡屋今天是好朋友日,买一送一!”
虽说是咖啡屋的特惠活动,她还是收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黄金糖。
“那……这个当作回礼。”
见她递出黄金糖,林玫祯露出惊诧的表情,压低声嗓在她耳边问。“你……拿了瞿总的黄金糖?”
“啊?”她一头雾水。“瞿总的?这是我买的呀!我怕饿咩!一饿血糖便低,所以会随身携带。”说着她打开包包,印证自己没说谎。
看着她的包包里果真有一包黄金糖,林玫祯惊讶不已。
“真的假的!你跟瞿总有相同的癖好?”
相同的癖好?瞿以航这样的男人会喜欢吃糖?真难以想像……
林玫祯紧张兮兮地又问:“宓璇……你该不会对瞿总有非分之想吧?”
闻言,她一张嫩白的脸露出惊慌。“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虽然瞿以航真的很帅,有时会让人看得目不转睛,但在他身边,她实在很难有对他产生非分之想的时间。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所以……瞿总也会随身携带黄金糖?”
看袁宓璇的反应不像在说谎,林玫祯小声道:“听业务课的小陈说,有一次下班后他很巧地看到瞿总在超市买糖果,也有人看过瞿总吃糖。”
袁宓璇掩不住讶异,吃糖这件事对瞿以航这样的男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太不可思议了!
她还想继续问,上班钟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她回过神。“我该上去了,找时间再聊。”
瞿以航进公司的时间很准时,如果被他撞见她还没进办公室,不知道自己会被电到什么程度。
“喂,记得晚上八点在KTV见喔!”
“我记得!先走了!”热情的同事们今晚要举办一场迎新会,她早说好了要去,匆匆和林玫祯说了再见后,她来到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先检视传真,再打开电脑收发电子邮件,并把几份重要的邮件翻译完成,列印出来放到瞿以航的办公桌上。
这时身后有一股凛风掠过。
她抬起头,看见瞿以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漂亮的俊脸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袁宓璇看着这无时无刻都会带给人一股无形压力的男人,心里好奇得不得了,不知道这样的他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瞿以航用沉冷的声嗓交代。“晚餐前两个小时的行程全部排开,餐厅订五人包厢。”
话落,没给她开口发问的机会,瞿以航进入里面的总裁办公室开始处理公事。
袁宓璇接获指令,顺手在行事历上记下后,便起身到茶水间煮了杯咖啡送进办公室里。
走进办公室,她见瞿以航俊眉微蹙唇角轻抿,每一寸脸部线条都绷得紧紧的,这模样看起来严肃不可亲,不容打扰,于是她送上黑咖啡后便迅速退出。
回到座位上,她直接打电话到慕亚百货二十八楼的景观餐厅订位。
她记得两天前瞿以航说过,法国百货的执行长布尔曼近日会带着妻儿到台湾旅游,随时会打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餐。
通常遇到上司要与谁用餐,而她要一同出席时,她一定会把客人的头衔、长相以及与客人相关的资料牢记在心。
在瞿以航提起这件事时,她将法国百货执行长的背景资料找来看过,也上网搜寻与他有关的新闻,这才知道这位在法国百货界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年轻执行长是瞿以航留学时期的同窗。
瞿以航没说今天的晚餐是为了公事,因此应该是私聚,而瞿以航若没特别指定,通常会约在慕亚百货里的高级餐厅。
仔细综合所得的资讯,她做好安排,开始投入工作。
下午五点一到,袁宓璇才得知,上司交待的五人包厢,她也是其中一人。
这消息让袁宓璇不得不传简讯告诉林玫祯,因为瞿总“厚爱”,她得陪他参加饭局,没办法参加迎新会。
在车上,瞿以航看着她轻蹙着眉滑手机,问道:“怎么了?”
突然听到瞿以航的问话,她抬起眼望向他,愣愣地回。“噢……原本今晚要去KTV参加迎新会。”
这几天观察下来,瞿以航发现她的人缘真的很好,似乎和谁都能很快打成一片。
她的这种能力对不擅长交朋友的他来说很不可思议……不过说起来,他在她五岁时就已体悟到这一点。
只是在KTV办迎新会……听来就不怎么样。他淡淡地说:“‘饕餮轩’的中式料理曾多次登上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旅游网站版面,不是一般人随便就可以吃到的。”
布尔曼与他虽是同学,但事实上他们并不熟,他约莫知道布尔曼热爱中华料理,却很坏心地没告诉袁宓璇。
身为他的秘书,基本条件是必须聪明、必须懂他,而不是在他下达指令后,还巴在他身边问他的意见,若是他连繁杂琐事都得思考,他还请秘书做什么?
事后知道她订了“饕餮轩”,他十分满意,这代表她做了功课,知道布尔曼的喜好,并做出正确的选择。
袁宓璇看着他,心想,瞿以航是要告诉她,不去KTV没关系,能吃到“饕餮轩”的中式料理,是她的福气吗?
毕竟“饕餮轩”曾多次被选为国宴餐厅,更是诸多政要、海外明星来台必访的餐厅,订位已经排到明年。
像她这种平凡的小老百姓,是不可能有机会到“饕餮轩”用餐,她由衷道:“说的也是,KTV随时可以去,托瞿总的福,我今天才有口福。”
她诚恳不过度夸张的语气让瞿以航微微扬起愉悦的笑弧。
袁宓璇捕捉到他那淡得几不可辨的笑,心突地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跟着失控地怦怦乱跳。
在他浅淡的微笑边,竟勾挑出一个迷人的小酒窝,瞬间柔软了他过分冷厉的脸部线条,让她盯着他的小酒窝定格了两秒。
发现她定定瞅着自己,瞿以航问:“怎么了?”
醉人的小酒窝消失了,她的理智跟着回笼。“没、没事。”
这也好,他已经长得够妖孽了,再时不时露出迷人的微笑、奉上醉人的小酒窝,怕是会有一脱拉库的女人醉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吧!
女人原本就是他难以理解的生物,眼前这一只更是有诸多让他摸不透的言行举止,他没时间细究,结束话题,撇过脸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没再开口说话。
半个小时后,司机将车子停在慕亚百货的停车场。
下了车,袁宓璇跟在瞿以航身后进了电梯,避开晚餐时间的人潮,直接到达二十八楼的景观餐厅。
餐厅经理在门口亲自迎接,瞿以航先进了包厢,袁宓璇则在包厢外与经理确认所有餐点后才进入包厢。
只是当她发现餐桌就摆在可一览城市璀璨灯火的落地玻璃窗旁,心倏地一沉,一股麻意由脚底直窜背脊。
她以为就算是景观餐厅,包厢还是属于隐密性极高的空间,应该不会设置一大片落地玻璃窗才对,却没想到……
见她神色有异,瞿以航不解地望着她。
袁宓璇迎向他冷酷无情的俊脸,有些尴尬地承认。“瞿总,我……惧高。”
可以边用餐边观赏夜景是一件多么奢侈浪漫的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美好经验,可如今她却告诉他,她惧高?
瞿以航挑起嘴角。“你还真不知好歹。”
为什么她感觉到他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揶揄?让她有种好想伸手揉碎他那张冷傲俊脸的冲动!
当然,她没有那个胆子,只得苦笑,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窸窣声响,回身一看,经理已将布尔曼一家三口请进包厢。
她暂抑下内心的恐惧以及想掐死上司的想法,恭敬地接待客人。
瞿以航看着她以流利的法语和布尔曼一家三口有说有笑,一点都没有初见面的生疏,互动极为热络。
反观瞿以航,虽与布尔曼是同学,近来又有业务往来,他的态度却略显平淡,话也不多,餐桌上的愉快氛围全是由他热情温暖的秘书带起来的。
用完餐,布尔曼一家人离开,瞿以航双手环胸,无言地看着醉趴在桌上的袁宓璇。“醉了?”
布尔曼想品尝中国烈酒,她让人送上一瓶,最后反让人给灌醉了?
袁宓璇听见他冷冷的嗓,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后,对着他傻笑。
看着她白皙细缴的皮肤染上红晕,水眸微眯地笑得毫无心机,他抚额轻叹。“唉……真的醉了,这样怎么回家呢?”
她毕竟是跟着他出门应酬才喝醉的,加上她是梅医生的女儿,若这么她送回家去,会不会被父母拎着耳碎念一番?
在他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之际,袁宓璇突然指着他的脸说:“卑鄙!”
他拉回思绪,万年不变的俊脸罩上一层寒霜。“你说我卑鄙?”
袁宓璇醉了,晕沉沉的脑子起不了作用,早忘记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上司,率性十足地指责。“是你害我喝醉的!”
他微微挑眉。“你一杯接着一杯,看起来很能喝,很喜欢喝。”
袁宓璇带着醉意,把他的话听得七零八落,却大约懂了他的意思。
她生气地嘟起嘴。“笨蛋!人家布尔曼先生跟你敬酒耶!你没反应,我当然得代替你回敬他!”
笨蛋?这个女人居然敢骂他笨蛋?敢情是喝了酒壮了胆?忘了分寸?!
“那是他的事,我有不喝的权利吧?何况我也没让你帮我。”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们不是同学?不是准备发展事业的好伙伴吗?就算不是,人家跟你敬酒,基于礼貌,你也该有所回应啊!你这男人,真的是一丁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难怪人缘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