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宓璇有惧高症,却被划位坐到窗户旁的位子,她只觉得全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更不敢看窗外随着飞行高度而出现的不同景观。
当飞行高度再次下降,窗外绿油油的田园景致取代云层,让她无法控制地不断用眼角余光瞄那令她怀念的风景。
她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爷爷在年轻时曾到法国留学,顺道娶了位法国美女当老婆;婚后,爷爷与奶奶定居在台北,一直到年纪渐长后,才回到法国定居,开了间手工饼干店。
父亲是台法混血,但中文不好,曾经在纽约工作过,平时与台湾籍的母亲沟通时习惯使用英语;因为这样的原因,她会说中文、英文、法文,求学时,也很自然地选读了外文系。
每年的寒暑假,她都会到爷爷的手工饼干店帮忙,毕业后,因为奶奶的身体状况变差,她在法国待了一年,直到近来奶奶的身体好一些,她才回台湾。
在法国的那一年,她想念台湾的一切,以及无可取代的台湾美食。
臭豆腐、卤肉饭、咸酥鸡、石头火锅、热腾腾的白米饭……无论哪一样,都是她连作梦也会梦到的食物。
出了关,她拖着行李箱,打了通电话给母亲。
“妈咪,我到了!”
她在法国时,母女俩虽然常常透过视讯聊近况,但毕竟隔着机器,又相隔千万里,遥远而冰冷。
此刻,梅玉宣知道女儿已经平安回到台湾,感觉她就在离自己不远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欢喜。“我和你爹地再十分钟就到了,下班时间,车子很塞呀!”
“都说了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拦计程车回去就可以了。”话虽这么说,袁宓璇嘴角的笑意却是没停过。
“你爹地终于盼到你回来了,怎么可能舍得让他的宝贝自己回家?待会我们再一起去夜市吃晚餐。”
闻言,袁宓璇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食物比得上台湾的夜市,藏在夜市里的美食全都是她日思夜想的珍品佳肴呀!
“噢,我要吃臭豆腐、咸酥鸡……”
梅玉宣疼爱地说:“好,等会儿到了夜市全都满足你。刚刚你爹地还帮你先买了杯珍珠奶绿喔!”
她露出幸福无比的笑容。“爹地、妈咪,我爱死你们了,等会儿见,啾!”有美食以及亲情诱惑,袁宓璇一挂上电话便加快脚步,目光却蓦地被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穿剪裁合宜铁灰色西装的男人给吸引。
男人约莫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西装长裤衬得他的双腿修长笔直,脚上的手工皮鞋油亮,腕上戴着卡地亚潜水腕表,整个人看起来十足的精英派头。
他的侧脸轮廓冷峻,不知正面是不是也和他的侧脸一样吸引人?
这想法才闪过,男人倏地转过头瞥了她一眼。
两人的视线相触,袁宓璇如愿看到男人的全貌。
他梳着三七分油头,每一根发丝规规矩矩、一丝不苟,让他的面容一览无遗。
他有一双俊秀墨黑的浓眉,双眸细长深邃,鼻梁修长英挺,薄而有型的唇瓣隐隐透着诱人的粉红……
袁宓璇因为视觉上美好的画面而悸颤怦动,心里暗暗赞叹,男人的颜值爆表,帅到逆天啊!
只是……男人的表情也太酷、太杀了吧?
他朝着她走来,愈走愈近,表情愈来愈冷,薄唇抿成一直线,令他的脸部线条更显冷峻。
袁宓璇的心跳一促,难道是她没有礼貌的打量被他发现了吗?
她有些尴尬,下意识想为自己失礼的行为道歉,男人却从她身边走过,如冰般冷硬的嗓音响起——
“我已经说过,你不要再跟着我,明天也不用进公司了。”
袁宓璇一怔,侧眸一看才发现,男人是对着她侧后方不远处一位穿着套装的女人说话。
听到老板冷硬地下了指令,苏意芬震惊不已地瞪大眼,许久才颤着声嗓开口。“你……你真的要这样对我?”
几年前,瞿以航继承家业,成为慕亚百货的营运总裁。
从他进公司开始,没有一个秘书能在内敛、严肃、冷酷、要求超高的工作狂老板底下任职超过一个月……唯独她。
在上个星期跟着老板到法国出差,回国的前一晚,她鼓起勇气,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床上,想由秘书关系晋升为他心中那个特别的女人。
没想到他却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并告诉她,她被解雇了!
她不敢置信,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对她,就算他隔天一早由法国飞回台湾的路上,不再仰赖她处理琐事,与她切割得清清楚楚,她还是缠着他要一个答案。
瞿以航无视她的震惊与指控,冷声道:“这件事,我记得我们昨天已经讨论过了,你逾越了本职,我没向你索讨我的损失已经算仁慈了。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出关后,本该分道扬镳,但她却抢着要替他拉行李,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惹得他不得不回身再次把话说清楚。
苏意芬不死心地问:“以航,我跟了你快三年,你怎么可以——”
瞿以航受够她的痴缠,充满遗憾地冷瞥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显然你跟在我身边的这三年是浪费了,脑子一点长进都没有。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话落,不待她反应,他转身挪动步伐向前。
他的脚步沈稳坚定,手工皮鞋的鞋跟敲在地砖上,发出无情的回音,伴随着他的评判,刻薄冷酷得令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苏意芬太习惯这样的他,仍旧不死心地奔上前拉住他的手。“以航……不要这么对我……”
这个女人居然连职称都忘了,敢直呼他的名字?
浓眉微拧,瞿以航甩开她的手,继续向前。
甩脱的力道无情,苏意芬的高跟鞋扭了下,整个人跌在地上。
袁宓璇在旁目睹这一切,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太无情了吧?
她正想去扶跌坐在地的女人一把,后者却倏地站起身,脱掉其中一只高跟鞋扬声喊。“瞿以航!”
男人的脚步一顿,心里暗叹了口气,回过头,就见一只高跟鞋倏地砸来。
他头一偏,鞋跟划过他的额角,留下一道血痕。
袁宓璇被这激烈的状况吓得一怔。
这……这是什么情形?男人会不会扑上来扁人?她要不要叫航警来协调处理?
在思绪乱转之间,男人出乎她意料之外地用足以杀人的冰冷眼神,定定凝视着拿高跟鞋丢他的女人,最后嘲讽地朝她扯唇一笑,转身离开。
袁宓璇松了口气,瞥了女人一眼,见她狼狈地脱掉另一只高跟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所以……事情落幕了吧?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父母已经在机场航厦外的候车处等她;她匆匆拉着行李往外走去,无暇再细思关于刚才夸张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