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我听说你无法生育?”
“看样子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你父亲有和我们谈过,他明白说了你的身体状况。”
“也说明他另一名女儿对你儿子有兴趣,不介意成为候补者?”意料之中……事实有些悲哀,却不容磨灭。
“你呢?”
“我无话可说。”
“不为自己争取?我记得你曾为我儿子——”
明茱柔举起手,阻止她继续说。“那过去了!在这段日子里,我学习到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要怎么让别人来爱自己?我仍然爱他,但是我知道爱不是无敌的,他有世俗的包袱和责任,传宗接代、孝顺父母……
“这些事情纠结在一起,无法取得平衡,只会让我们活得更痛苦:时间增加摩擦,只会让人后悔。我没有强求非在一起不可,十一年前不,十一年后也不会。我相信,我值得更好的!”锵然有力的话落下,她扬起笑容,“这饼干如果还合你的口味,我包一些给你带回去当下午茶小点吧!”
谈话到此为止,明茱柔相信自己已经做出选择,她走回柜台包了饼干,精美的礼盒送到她面前,也微笑的送她离开店门口。
“这样好吗?”语洋将一切都听在耳里,有些担忧。
明茱柔耸耸肩,“没什么不好的。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值得更好的。如果那位更好不是他,那么一定还有别人是我心目中的更好。”
“老天,我多希望自己能早点拥有你这种豁达。”
“很快的,你会拥有!”明茱柔将白色信封交给她,“打开来看看吧!”
语洋打开信封,是机票!;这是?”
“我说过,我来台湾是拓展店面和处理一些人事问题,现在黄小姐已经可以接手,我也必须要回法国总店,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你可以去当我的助理,这件事我
已经跟我的合伙人提过,她非常高兴多一位勤劳的中国人可以使唤。”明茱柔俏皮的眨眨眼。
“老天!”语洋不敢置信,“我真的可以到法国?”
“当然,你会离你的甜甜圈梦想愈来愈近,说不定未来你的甜甜圈结合巧克力,将会成为法国最有名的甜点。”
语洋泪水盈眶,“柔柔,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茱柔挥挥手,转身朝厨房走去,“感动过后,记得把桌上的杯盘收拾干净喔!”
当她关上厨房的门刹那,坚挺的背脊松垮,贴著门板,滑坐在地板上,咬紧牙根,她强迫自己不准哭出声,她不想让任何人担心。
是的,她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洒脱,她害怕,害怕重蹈覆辙,万一她伸出手,却被拒绝而跌落万丈深渊,她知道自己将无法再爬出来。她真的很害怕。
明茱柔知道自己渴望幸福,但幸福这种东西太虚幻,她从来没捉到,一直到最近才渐渐品尝,虽然有心理准备,幸福是只青鸟,但她真的好难割舍。
泪水不停的滑落颧骨,无声无息,她连哀悼都无法尽兴。
爱情太坎坷,或许不沾染才能保持她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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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杜克绍的手指缠上她的秀发,“特别热情,发生什么事吗?”
“热情不好吗?”明茱柔拥著丝被,窝进他的怀里,捉过他的手臂横在掌心中,偶尔拿来磨磨牙齿。
“我非常喜欢你的热情,求之不得!”在她的头顶轻轻一吻,“可是我不喜欢热情背后代表的意义。”
“意义?”
“你给我的感觉,好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
明茱柔心一骇,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容,“你想太多了!”
“应该说是太聿福了,所以我伯会失去。”亲著她的肩胛,一下再一下。
你说中我的害怕!明茱柔敛著眉。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孤单的过完下半辈子,甚至有时候会想……怎样才能结束
“不要说!”明茱柔慌乱的掩住他的唇。“我走过,我知道那有多痛苦!”
杜克绍拉下她的手,“我看更多,所以麻木,甚至不觉得痛。只有你,才让我再次明白活著的快乐。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心如马蹄狂奔著。
“如果你要离开,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带我一起走。”
“如果不呢?”
“我不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的。”
“我知道,你可以再寻找自己的幸福。”
“你不明白吗?我的幸福是你,我也会累啊!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不公平!”泪水滑落腮边,明茱柔哭得很伤心,“这一点都不公平……”
“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哭?”杜克绍吓了一跳。
“哪里好好的?你明明就在威胁我。”
“我没有!”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拍著她的背,哄著她别再掉眼泪。“你怎么说哭就哭?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公平,你怎么可以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只是在叙述一件事。老天,你今天怎么这么敏感?”捧起她的小脸蛋,杜克绍用指腹为她拭掉泪水。“你一定要我说得很明白吗?”
“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母亲去找过你,在今天中午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明茱柔吓一跳。
“我甚至知道你父亲找过我母亲,他们之间谈了一些事情,达成一些协议,所以我母亲找上你,她要求什么,我很清楚,所以你下午才会去确认回法国的机票。”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早就知道你的机票是来回票,搭乘的有效期限是三个月,打从一开始你就决定要回法国,从来没有想过留在台湾,对不对?”
明荣柔为之语塞,全部的秘密都被知道了,她还能说什么?只是他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诡异。
“我一直努力表现诚实和诚挚,我知道你有感受到!到了这种年纪,年少轻狂的行为我真的做不出来,所以没有办法学年轻人站在阳台下对你唱情歌,也无法疯狂到捉著你到海边看星星、玩通宵。我只能从小细节观察,相处时注意你的所有表情,久了,我发现你的某些表情会透露你心里的想法。
“这是我以前没发现过的,我开始乐在其中,所以发现更多。你在半夜总是习惯窝在床边角落,蜷成一团,离我远远的,这是因为你找不到安全感,也可能是你认为总有一天会再跟我分开,所以下意识不希望自己对我产生依赖。你偶尔会下厨煮饭,食物很好吃,却从来不送我巧克力。
“因为巧克力代表幸福,你知道你不会成为我的幸福,所以你不敢送。我一直静静的等,等你有一天发现,我们之间的幸福很平凡,我们也会为小事吵架,例如我不要你喝酒,发酒疯后要自己处理秽物,你下喜欢我把衣服挂到你的衣橱里,我们连吵架的起因都很平凡。
“平凡的幸福怎么会引起嫉妒?我一直努力用行为表现让你知道,你却永远没有停下脚步回头想。我很努力在学习什么角度抱著你,才能让你觉得幸福,你却一直不知道……”
“我……”泪水让她无法言语。
“说这么多,不是要惹你哭得更厉害。”
明茱柔已经沾湿了丝被的一角,但显然小水库还是处在泄洪的危机中。“你……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会说话骗女孩子?”
“老天,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说的是肺腑之言,你当我在唱戏啊?”
明茱柔破涕为笑。
“终于开心了!你愿意告诉我什么时候离开台湾吗?”
“你没查到?”她不相信。
“没有,我希望听你亲口说。”
“明天。”
“这么快?”杜克绍蹙著眉,“我手边的事情来不及处理完毕。”
“我这一趟回法国,不会再回台湾,你真的要跟我去?你在台湾可是堂堂大医院院长,到了法国,法国不会承认台湾的医师执照,你去那里能做什么?”
“宝贝,别为我想太多!我的能力不仅于此,你该知道的。”顺著她的柳眉吻到菱唇。
明茱柔叹了一口气,“好吧!老实说,我希望你能跟你母亲好好谈谈,不要为了我翻脸,你知道爱情能说断就断,血缘则无法。”
“我知道,我会解决后去找你的。”
“好。”
“你会等我吗?”
“会。”不管你来或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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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所以你就笨笨的拎著行李回法国?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合伙人?”法拉揉著太阳穴,简直不敢置信。
语洋带笑地看著法拉夸张的肢体动作。
“男人要变心,不是拴在裤腰带上就不会变。”明茱柔好整以暇的调著巧克力热液。
“洋洋小宝贝,你说VIVIAN是不是笨蛋?”
“我认同VIVIAN的说法。”
“你们不听老人言,就等著吃亏吧!”
两人相视而笑,法拉推开厨房的门到了店面。
“你来法国还适应吗?”
语洋点点头,“你呢?”
“我?这里是我家耶!”
“但他不在这里啊!”
“他很快就会来的。”明茱柔带著十足的自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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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湾的杜克绍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却在拿到母亲今年健康检查的报告书时,陷入两难。
“院长,这些X光片很清楚可以看出肿瘤,甚至吸附小肠的营养有蔓延开来的倾向。”
杜克绍蹙著眉,“林医生,依你的见解,这是第几期了?”
“末期。”林医生知道在面对自己的至亲时,身为医者必须回避,或者询问客观第三人来进行判断病患的状况,但这种显而易见的X光片,连最嫩的菜鸟都可以看出来。
“还有多久的时间?”
“不拖过半年。”
“如果先做截肠手术呢?”
“只是尽人事而已。”
“我知道了!谢谢,你先出去吧!”门被轻轻阖上,杜克绍拔下金边眼镜,揉著发酸的鼻梁。
昨晚,他待在研究室看著所有检查结果,想遍所有可行的方案。最后不得不承认,在死神面前,人没有富贵贫贱之分。
在医学界,他被冠上“妙手回春”、“华陀再世”的美名,甚至是脑科权威,扬名国际,却对亲生母亲的病情束手无策,这传出去将是怎样的一则笑话!
“杜院长,你的外线电话,是你的母亲。”桌上的扩音器传来秘书的声音。
杜克绍按下闪烁的红色键,“妈,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早上病人比较多,你最近觉得好吗?”
“不好!我之前浪费这么多口水,你还是决定要离职?我真不晓得那女人下了什么迷符给你吃,怎么我说什么你就是听不进去?我还为了你的事跟你爸爸吵了一架,他现在索性不来我这里了,反正——”
“妈,我今天过去吃晚饭,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吧!”
“你要过来啊!”声音带著高昂的喜悦,“怎么不早说?我马上要福嫂到市场再多买些菜回来。我今晚煲些鸡汤给你喝。”
“妈,不用这么忙碌,我不希望你累著!”
“好好!我知道,我不跟你讲了,我晚上七点弄好饭等你回来啊!”她挂上电话。
愧疚爬上心底,他知道这十几年来,他忙著学业、事业,甚至忙著伤心,渐渐跟母亲有了距离,尤其见面时,她催促他结婚,不然就是抱怨父亲的正室给她摆脸色,他听得厌烦,更不想去接近母亲,明明住在台北市,却一北一南。
他以为她会过得好好的,至少不是这么快。她才五十一岁啊!半年,怎么会这么快?!
杜克绍站起身,捉起椅背上的外套。“陈秘书,我今天下午不进办公室了!”
他要回家,至少多看她一眼,多陪她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