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开起派对啦?工作都做完了吗?喜饼广告的比稿确定万无一失了吗?”
“总监,早啊!”高婕妤别过头打招呼。
“总监,你要萝卜还是高丽菜?都很新鲜喔!”雅利安兴奋的说。
萝卜、高丽菜?他皱起眉,忽地看见李修伦手中拿着东西,整个人痴痴傻傻的不知道在傻笑什么,整张脸浮现一种吊诡的甜蜜粉红色,唐修杰伸长手一把抽走。
“这是什么东西?”
“还给我啦,这是我的东西。”粉红色褪去,李修伦急得跳脚。
唐修杰低头看了一眼。唔,相片里这男人是谁?怎么老土、老土的,啧,那副眼镜是民国前的设计吗?
“相亲照,有人要替李修伦做媒了。”高婕妤意味深远的说。
“相亲?做媒?”他瞪着李修伦。
“是啊,就是我们大楼管委会主委的妈妈,她前两个月到台北来玩,提着大包小包的,修伦看她一个老人家提了一堆东西就很热心的帮忙啊,主委的妈妈被她的热情彻底感动到,今天送了一箱自己栽种的新鲜蔬果给修伦,还说要介绍自家亲戚的小孩给她认识呢!”小赵兴奋的解释。
相亲?他实在无法想象李修伦穿着飘逸的洋装,端端正正、柔柔顺顺坐在椅子上,活像个木头美人似的让人评头论足。况且,笑不露齿对她来说太高难度了,她大小姐心情一好不仰天狂笑是止不住的,心情一糟糕,不歇斯底里咒骂个几句是不会善罢罢休的。
相亲,下辈子吧!
“你要去相亲”。”唐修杰的表情有着忍俊不住的戏谑。
可恶,他脸上那抹笑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李修伦就没人会欣赏吗?虽然她浑身充满创意的因子,可是骨子里也有传统的部份啊!
本来想要婉拒对方好意的,可是看到唐修杰那讨厌的嘴脸,她骨子里战斗的因子就开始骚动,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就是要去相亲,怎样!
唐修杰眼瞎脑残不识货,并不代表其它男人都跟他一样愚昧。
她抢回相片。“怎么,不行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也是待价而沽啊!”她不甘示弱的说。
“行,当然行,我只是想要打电话问问这位可怜的男主角,家里是不是有点底子,要不然哪天被你吃垮了,那可是后悔莫及。”他揶揄的说。
“唐修杰——”
说得她好像是只猪,成天光会吃,也不想想她帮公司卖了多少次命,家里环境能够干净整洁,是她被讹诈了多少劳力换来的。
“气质、气质,你这么歇斯底里的会把这个淳朴的男人吓跑的。”
“那你就少惹我生气。”
唐修杰歪头思索。“是不是到了这个年纪,女孩子就特别想要嫁人?这是因为体内荷尔蒙作祟吗?”
“闭嘴,与其被没人性的苛刻老板奴役,为什么不高高兴兴结婚去当少奶奶?”李修伦故作亲热的往相片吻去,挑衅意味十足。
他一把推开她陶醉的脸。“好吧,你还是乖乖去相亲好了,届时婚礼上我一定会送块匾额去叩谢这男人的大恩大德,解救大家于水深火热,他的恩情远比慈济功德会的证严法师还要叫人景仰。”
她愀然变色,气得几乎失去理智。“唐修杰,你真是我见过最叫人讨厌的讨厌鬼。”
“好说好说,我被讨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对了,哪时候要吃饭约会啊?在哪里啊?”
“不告诉你,不关你的事。”她鼓着腮帮子恨恨的瞪了唐修杰一眼。
“好,不说就不说,相亲愉快啊!”逗完了李修伦,他踢了小赵屁股一下,“你菜虫啊,还不快工作去,真把公司当菜市场啦!”
“喔,人家还想抱个瓠瓜回家包水饺嘛……”小赵一脸委屈。
高婕妤静静的把李修伦和唐修杰的互动看得巨细靡遗,心里窃笑的同时,一抹算计掠过她眸底。
关在办公室里,唐修杰整个早上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想到李修伦要去相亲约会,他就烦躁得活似坐在炸弹上那样坐立不安,每分每秒锐利的眸子就忍不住透过窗帘往外头那抹身影瞟去,瞟得自忌浮气躁。
终于,他忍无可忍,抓着香烟和打火机就往花园阳台去。
急急忙忙的点了香烟,心性大乱的抽了一口,他满脑子思绪都在乱窜。宰了那个男的吗?不,他太无辜了。掐死李修伦?该死,他下不了手。阻止她去相亲?拜托,他才不干这种丢脸的事……
“是不是很想破坏她的相亲?”
娇细的嗓音冷不防从身后响起,他立刻回头看向来人,高婕妤端着茶杯状似悠闲的站在他面前。
似被看穿的羞赧,他心虚冷笑。“嘿,你在说什么,嘿、嘿……”转过身,唐修杰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下个月初我要去东京。”高婕妤突然说。
“东京?为什么?”他诧异的问,“手边的工作不是很多吗?而且太突然了。”
“我要去东京见仲达,我一定要去。”她坚持。
“如果我不准假呢?”他故意问。
高婕妤和沈仲达真是他见过最神奇的一对恋人了,交往几年了?五、六年有了吧?两个人天涯各一方的分离,苦苦捱等着短暂的相聚,他以为他们总有一天会慢慢的疏远,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爱情不淡反浓。
“你会准假的,如果你想知道李修伦的相亲日期跟地点。”高婕妤胜券在握的说。
“呵,这是什么交易的筹码?你觉得我会在意她跟谁相亲、去哪里相亲这种小事情吗?”他死爱面子,嘴硬的回应。
“喔,原来是我错估情势误会了总监,那好吧,就当我是胡言乱语了。”高婕妤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拢拢头发转身就要离开。
唐修杰把香烟抽得极快,忽地,他胡乱捻熄烟,忍无可忍的脱口问出,“婕妤,你说他们会约在哪里相亲?”
高婕妤停下脚步,忍住嘲笑他口是心非的冲动。“下个月初我无论如何都要请假去东京。”
“我……我知道了啦!”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时间、地点写在上头,至于你想怎么恶搞,我只有祝福喽!”
尽管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可是唐修杰还是一把夺过了纸条住口袋里塞。等不及她离开,他又抽出香烟点燃。
绝对不行让任何人觊觎李修伦,他才不允许这个女人爱上别的男人,三年前她已经决定走向他了,怎么可以又要走向别的男人?
对,他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爱上她了,但是,他也绝对不容许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别人去相亲约会!
*
星期六近午,唐修杰佯装自若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翻阅报纸。
房门推开后,一抹美丽身影雀跃的走了出来。
一身崭新的秋装,藕紫色的上衣、粉紫色的格裙、白色的俏丽短靴,搭配上脸上精心描绘的粉嫩妆容,眼前的李修伦可爱柔美得叫人想要搂在怀里狠狠的疼爱一回。
当然,唐修杰才不会让她太过得意呢!因为她这身美丽摆明是为别的男人打扮的。
“要去公司加班?”他随口问起。
“哼,才不是呢,老板都在家休息了,我这个小喽啰拚哪门子的命?”
“不然你要去哪里?”他别过头睐了她一眼,像个严厉的老爸。
妈的,这女人该死的就非得打扮得这么粉嫩诱人吗?那条短裙是怎么一回事?
一坐下,大腿不就露出大半春光?唐修杰感觉一肚子发酸。
“奇怪,我说房东先生啊,我们家进出什么时候控管得这么严格了?”她嘲讽的说。
“我是想要报警,提醒交通大队维护台北市的交通,免得某人一出去,全台北市交通大乱。”他不屑的讥诮。
可恶,这可是花了她几千大洋的成果,店员还说这是最甜美的打扮,该死,原来是谎言。
李修伦脸色大变。“很丑吗?我穿这样很丑吗?”
哈,上钩了,唐修杰窃笑在心里。
他佯装慎重的拢起双眉,故作迟疑。“也不是丑啦,就是……”
“就是怎么样?快说啦!”她挨坐在他身边,十分殷切的追问。
看,这么短的裙子!唐修杰眼睁睁的看着那随着她坐下而上提的裙摆,心里纷乱的不敢细想那雪白的肌肤,他暗自发誓,她今天若要穿这样出去相亲,除非踩着他的尸体过去。
吞咽下口水镇定心神,他回答,“能怎样,就是矫揉造作喽!这种颜色不适合你,花花粉粉的很不好看。”
“真的吗?真的那么难看啊!妈的,那个店员还说我很适合这个色系,拍胸口保证说我穿起来一定会很甜美,原来是骗我的。”她很激动。
“李修伦,店员的话如果能信,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相信的,亏你自己还是广告人,竟然也会听信这种谎言。”
像是遭受莫大打击似的哭丧着脸,须臾,李修伦垂头丧气的起身走回房里,唐修杰望着她的背影,兴奋得只差没有跳起来欢呼。
半晌,娇美粉嫩的打扮被束之高阁,她穿着墨绿色的T恤、垮裤,走向玄关套上鞋子。
“我正好也要出去,要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她嘟着嘴,头也不回的出门。
门一关上,唐修杰当场歪倒在沙发上狂笑不歇。
意识到事情尚未结束,他立刻坐起身。“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李修伦呀李修伦,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地方吗?”
他二话不说回房换了衣服,抓起钥匙准备出门去——搞破坏。
*
坐在简餐咖啡厅里,李修伦百无聊赖的痴望着相亲对象——李尚勇先生,他正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丰功伟业。
他不是不好,只是他的思想传统得叫人发毛,他的规矩保守得叫人头疼,典型的大男人主义让离经叛道惯了的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批判叫人难以苟同,他的不绅士、不体贴严重得人神共愤,还有他的打扮经典得叫人发噱,而可怜的她只能一迳的赔笑、傻笑、苦笑……
打从一碰面开始,这位李尚勇先生已经大大吹嘘了他的金融工作,不断的夸赞自己上进又努力,又是英文又是日文的补个没完没了,接着又吹嘘他的气质和兴趣,什么古典音乐爱好者,偏偏连个曲子都说不出来,听在她的耳里都是鬼扯。
早知道她就不跟唐修杰赌气来相亲了,坐在这里非但不能大吃大喝,对话的内容还闷得叫人发慌,救郎喔!
“你的兴趣是什么?”
十分钟前、二十分钟前、三十分钟前……这个男人不是才问过这个问题吗?忍住打呵欠的冲动,李修伦状似无聊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随口一应,“琴棋书画都是我的兴趣。”
“琴棋书画?那你想必也是大家闺秀了。”
该死,他接的话怎么有办法连着好几次都一模一样?李修伦一整个绝倒。
“是呀,我是大家闺秀,平常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她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蓦然,“噗哧——”某人嘴里的果汁喷得到处都是。
突兀的声音窜入李修伦耳朵,她机警的探头四处梭巡,忽地。就在左后方的位子上,她看见了趴在桌面狂笑不已的唐修杰。
他、他、他……他怎么也在这里?她瞠目结舌的瞪着唐修杰。
“怎么了?”李尚勇问。
她喝了一口咖啡。“没、没……”低下头去咒骂。妈的,没有才怪,哪个该死的家伙来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唐修杰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