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湖名驰古今,她要不去见识见识,那可真是白来这一道了。于是,白君佩在同柳烟飞回汴京之前,硬是死缠活缠他非得带她一游西湖不可。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能跟天堂摆在一起,自是非浪得虚名,在柳烟飞一路带她逛游杭州时,她更是深深体会到这千古名城的魅力。
“在凤凰山顶上,居高临下一眼望去,北有西湖,南有钱塘,俯视湖光山色,更具气象万千,”柳烟飞指着山下一片罩着蒙蒙氤氲的西湖解说着。
由于来到凤凰山时,天色已暗,于是柳烟飞带白君佩来到这间叫“观杭”的酒楼里投宿一夜。今儿个一早,他们找了一处视野极佳的位置,边吃早餐边观赏这美丽的风景。
从窗口看出去,犹如置身于大自然的图画中,令人深刻的感受到自然界极致的美与神奇。
微曦中,空旷的远渺的西湖上,金黄的朝霞划破了飞雾,点点帆影在清明的晨风中露出踪影。点缀着鹭莺与不知名的比翼飞禽,更是显得朝气蓬勃,缤纷热闹。
白君佩痴痴的凝望着眼前这片大好江山,这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为什么会有“江山如此多娇,无数英雄竟折腰”的诗句出现。
看着这一片醉人美景,白君佩哪里还忍耐得住?“喂!柳烟飞,我们到西湖泛舟去。”她招呼一声,便率先往外跑去。
“姑娘!”柳烟飞丢下一块碎银。连忙跟在后头追了出去。
相偕来到湖边,柳烟飞租了一艘颇为华丽的小舟,两人快快乐乐的泛舟游西湖,徜徉于山水之间,白君佩在乐不知愁下,也不由得“诗兴大发”。
“喂!你认识一个叫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的人吗?”白君佩问。
“当然认识,两年前他以‘刑赏忠厚之至论’一文及第进士,且名列前茅,出了一阵风头,不过……”柳烟飞顿了顿,他不解的望着她问,“这东坡居士我就不晓得是不是他的称号了,你问这干什么?”
“没事!”白君佩快乐的应了一声后,自顾自的放声高歌,“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朦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她一曲唱完,柳烟飞不由大喝一声,赞道:“好一个浓妆淡抹总相宜!当真是一句话道尽了西湖的所有风貌。”停了停,他讶然的瞧着白君佩道,“我的小可人儿,原来你也懂得吟诗作对呀?我当真是小看了你!”
“谁是你的可人儿?”白君佩娇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眉开眼笑道;“我唱的不错吧?苏东坡写的这首咏西湖的诗句是我最喜欢的了。”
“苏东坡?你说苏轼?”柳烟飞一愣,大感意外的道:“你是说这首诗是他作的吗?我怎么没听过?原先我还以为是你作的呢?”
“当然不是我作的!”白他一眼,白君佩没好气道:“你不是认识他吗?怎么会不知道他作了这首……呃……”她忽地住嘴不说,因为她已经想到这首诗是苏东坡中年所作,但这会儿苏东坡还是年轻人呢?
“怎么不说下去了?”柳烟飞等了半天却等不到下文。
“呀!瞧眼前这水波荡漾,光华满湖的好景色,咱们就别讨论那些煞风景的事了!把刚刚的事全都忘了,专心的欣赏这如诗如梦的美景吧!”白君佩四两拨千金的转了个弯。轻轻松松是把方才危险的话题推个一干二净。
柳烟飞自然是听她的话,他虽是来了好几次,却也悠哉悠哉的陪着白君佩尽情的赏游西湖,随着她再一次将眼前的,美景尽收眼底。
之后,由于白君佩死也不肯就这么离开杭州,柳烟飞只好带着她,将整个杭州名景胜地玩了个透,她这才心甘情愿的离开这个人间天堂。
离开杭州后,走了两天——真的是用走的,他们才经过了小村庄和一个小镇。看来,柳大侠显然并不急着回家,因为游过西湖回汴京的路上,他根本就比白君佩还混,人家她是从未见识过古代的民情景致,难免好奇些……好吧,是非常好奇,所以她多少会想一路慢慢的到处参观体验,可是柳烟飞这个地道的宋朝人却反而比她还贪玩,贪玩得简直可以说是莫名其妙,所以行进的速度才会像蜗牛在爬一般,两只手忙着捶背又揉腰的,一张标志的脸蛋满是疲惫之样。
走在前头的柳烟飞闻言后又回头笑道:“走不动了?前天你不是说自己是个什么‘健行专家’?怎么才走了两天就走不动了?”
“还说呢?”白君佩埋怨的瞪他一眼,嗔斥道:“说什么睡在树上仰可观星,卧可望林,什么凉风吹拂时树影摇曳,清香迎鼻,既风雅又舒服,根本就是鬼话连篇!一个晚上睡下来,我全身骨头差点僵硬不说。害得我现在腰酸背痛的,一点也不好玩!”
“姑娘,话不是这么说?”柳烟飞手上的白玉箫朝她晃啊晃的,一派神情气朗,“你只是还没习惯罢了,只要你再多睡几天自然可以体会出我描述的那一番学人的境界。”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白君佩斥道:“我要是再相信你的话,我就是个大呆子!”皱了皱眉,她嫌恶的道,“你能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老是姑娘、姑娘的叫个不停,听了真碍耳。”
叫了两天她现在才反应,未免太慢了些吧!想归想,柳烟飞还是爽快的颔首微笑,“好啊!我就叫你……呃……叫你……”他忽的苦笑了一下,“姑娘好象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好象也忘了问。
“嘎?”她一怔,大惊小怪的叫,“不会吧?我没跟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吗?”
“没有?”他肯定的用力一摇头。
“呃?”讪讪的干笑两声,白君佩理直气壮的道:“是你自己没问我叫什么的?”
闻言,柳烟飞夸张的长身一揖,唱喏道:“姑娘请了,小生这厢有礼了,敢问姑娘高姓?不知小生可有此等荣幸聆听姑娘芳名?”然后又是一揖而起,笑嘻嘻的瞧着她。
白君佩朝他扮了个恶心欲呕的表情,但也不禁让他滑稽的举动给逗笑。瞪了他一眼,她“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白君佩。”说着在地上拾根树枝,写下自己的名字让柳烟飞看,好了!介绍完毕。
“君佩——君佩……君佩——”柳烟飞闭目低低的轻吟了三声,然后睁眼看着她柔声道,“很好听的名字。君既高洁,佩又晶莹,真是美丽的名字,很适合你。”
白君佩脸上直发烫,本来平凡的名字,经他这么一说,她都觉得好象真的是一个不得了的名字了,而且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来,似乎特别好听,心里不由得泛起甜滋滋的感觉。
想了想,柳烟飞忽然兴匆匆的道:“这样好了,以后我就叫你君儿好不好?
以后?听到这两个字,不知怎的,白君佩忽然心情大好,以后!多么美好的未来呀!
“好呀!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好了。”她淡然的答应,不想让他看出她的高兴。
“好!”柳烟飞以掌击箫喝了声,然后温柔的看着她唤了声:“君儿。”
“嗯?”她娇羞的低应了声。
“今晚我们还是睡在树上吧?”
“柳烟飞!我郑重的声明!严重的警告你!从今天起,我再也不睡在树上了!说什么都不要,听到了没有?”白君佩恶狠狠的瞪着一脸无辜的柳烟飞,加重音调坚决的表明自己的意愿。
“不睡在树上,难道你要睡在树下?”柳烟飞讶异的道,然后很好心的劝她,“不好吧?睡在树下很危险的,万一有什么豺狼虎豹的,你这么娇小的身体可不够它们塞牙缝,另外林子里有很多毒蛇的,不小心给咬了一口可不得了,还有……”他正待往下说,白君佩已经听得快精神崩溃了。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白君佩捂着双耳猛摇头,忍着想杀人的冲动,她穷凶极恶的一步一步往柳烟飞逼近,以一种令人闻之头皮发麻的冷冰冰的声音道,“你少给我装糊涂!告诉你,我不要睡在树上,也不要睡在树下,今天你若不给我一张床睡觉,当心半夜我会掐死你!”讲到最后,她整个人帖到了柳烟飞身上,一双手则威胁似的在他脖子附近摇动。
“嗯?这么严重?”柳烟飞退后两步惊笑道:“可是……君儿,如果你想掐死我,那也得你不会跌下树才行呀?”他好笑的暗忖,以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搞不好还没掐死我,就先把自己给摔个半死了。
“你给我‘惦惦’!”
“什么?”
“是你给我闭嘴!”
“哦,是!”
相处了几天,白君佩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有被虐待狂,好言软语对他没有用,非要她凶他甚至揍他,他才肯听她的话,她也很明白跟他生气实在是太浪费力气了,她也一直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但是,他就是有本事惹得她老想尖叫,恨得牙痒痒的又拿他没辙,要知道,她在二十世纪可也是温柔婉约的女子,怎么一碰到他,她会完全失控,全没了她素来良好的形象,可恶!瞪着柳烟飞那张可恨的笑脸,再一次肯定他绝对是不异类,打从离开杭州四天以来,除了第一天住在客栈一晚之外,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每天都得跟着他睡在树上,本来头一天她还觉得挺新奇有趣的,以为会很好玩。所以兴匆匆的陪着他在树上窝了一夜。
她是怎么到树上去的?当然是柳烟飞抱她上去,她可没他那一跃三丈的本事。
事实证明,睡在树上一点也不好玩,而且很不舒服,虽然柳烟飞挑来睡觉的树非常高大,枝干也很粗壮结实,可是她实在怕会掉到树下,所以整个晚上一动也不敢动,更别说睡着了,最后,她就只能侧着头,眼睁睁的瞪着睡在她左下方。而且睡得显然很舒服的柳烟飞,想不通为什么他还能在树干上翻身却又不会掉了下去?简直跟金庸笔下的小龙女有得拼!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后,她全身骨头都僵硬了,只要一动就又酸又痛的,活像要拆散开来一般,尤其是脖子差点转不回来。第二天她当然死也不肯再睡在树上了,可是不知怎的,让他三言两语一说,当晚她就莫明其妙的又让他给拐以树上去了。
最凄惨的就是昨天晚上了,两天没睡好,昨晚,好不容易在累个半死又有点习惯下睡着了,他居然、居然用她的衣带把她绑在树干上,然后再拿一块冷冰冰的玉佩往她脸上一贴——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一阵怒火往头顶直冲,白君佩一把扯住柳烟飞的长发把他往下拉,跟他脸对脸的瞪视着他。
“你这个大混蛋?”白君佩狠狠的怒斥,“昨晚你居然敢戏弄你大姊我?把我吓醒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把我绑在树上,让我惊醒后整个人斜吊在树干旁,上不上下不下的,你干嘛不干脆让我跌到树下算了?害我挂在树上吓个半死,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还给我在一旁装无辜?你这个臭小子!简直是混蛋加三级!”她是愈骂愈火大,一点点不顾自己淑女形象,反正昨晚她就已经开戒破口大骂了,一回生、二回熟,她现在是愈骂愈顺口了。
“君儿,你先别激动啊!将你绑在树上的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至于这块白玉云龙带环,我是想,你的名字里有个佩字,而且又长得如此标致,所以想把我身上配戴的那一块白玉云龙带环送给你,玉佩美人相得益彰,所以……”柳烟飞苦笑的解释着,还不忘加上一两句赞美的话,可惜效果不大,她只要一不高兴就拉他的头发,这几天下来,他的头发已经不知道让她给扯掉几根了,不过他可不敢有丝毫抗议。
“哪有人送玉佩送得这样偷偷摸摸的?还是在月黑风高的半夜?你当我是白痴啊!谁会信你种鬼话?”白君佩压根儿就不信他,不过,她可是顺水推舟的将那块玉佩收为己有了,玉佩的价值她是不清楚啦,不过既然他都说要送她的嘛,而且这块所谓的白玉云龙带环又那么漂亮,所以不拿白不拿喽!这会儿正让她挂在胸前示威呢!
“下次我会改进……”柳烟飞一脸诚惶诚恐,心里则暗笑不已,她昨晚惊醒时的样子,真的是有点像白痴。
他以务求甚解的好学精神外加不耻下问,所以现在他已经知道白痴的意思了。
“还有下次?”白君佩眯着眼,扯着他的长发危险的瞪着他。
“呃,没有了!”柳烟飞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忙迭声的表达反省之意,“我已经在反省了,早先你就已经骂过我了,也罚过我了,我的脚到现在还在痛呢!我美丽又大方的姊姊你就大人大量,饶了小弟这一回吧!我都叫你姊姊了……我的好君儿,原谅我这一回吧?”
唉!真是好心没好报!把她绑在树上可是一片好意耶!还不是怕她半夜会摔下来,就算她真的摔了下来,他也有把握能及时接住她,开玩笑!他可舍不得让她摔着了。
至于用玉佩去吓她,也不过是要试验看看绑得牢不牢而已呀!虽然其中也有闹看玩的意思在,但那也只是顺带的嘛。他的本意真的是为她好,她干什么那么生气?何况,她虽说不信他的说词,但玉佩她也收下了呀!柳烟飞叹息的看着原本是佩在他腰间的玉佩,现在却让她拿来当项链,唉!真是贴了玉佩又挨揍!下次要捉弄她前,一定要先想一个可信度比较高的藉口才行,临时糊诌果然行不通。
白君佩狠狠的瞪着他,哼了一声后,放开了他的头发,听听看!这是哪门子的解释?他摆明了是在戏弄她,要不是她脚下留情,哼哼!这会儿他可不是脚痛而已了,她得意的看了看脚下的高跟鞋,用高跟鞋踹人真是古今皆有效,呵呵!当初她不肯换掉高跟鞋穿上绣花鞋,为的是因为她身高不足一六零公分,其实也差不多了啦,可是站在大概有一八五公分的柳烟飞身边实在是太不搭调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用途,真是太棒了!啧!可惜走了这几天下来,脚下的高跟鞋大概被她虐待得快寿终正寝了。
“脚痛是你活该!”白君佩得意洋洋的嗔斥道:“叫我姊姊是因为你比我小,你还有什么好不服气的,嗯?”说完怒目而瞪,一脸“敢不服气就让你好看”的表情。
“我也不过晚你几个时辰出生……”柳烟飞咕哝一句,真是吃亏吃大喽!唉!他的母亲大人为什么不早些把他生出来呢?害得他老是在年龄上差人一等。
“罗嗦什么?”老实不客气的以白玉箫敲了他一个响头,白君佩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死活的小鬼!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柳烟飞委屈万状的揉着头,无奈的看着她手中的白玉箫,那本是他的随身武器,这会儿也成了她的战利品了,唉!这一回他可赔大了!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他早晚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
“嘿!不敢就好!”白君佩满意的把玩看后中精致的白玉箫,没发现他贼兮兮的笑容。
昨晚,他将她从树上救下来话,她惊魂甫定之下,一眼瞥见他腰间的白玉箫,二话不说,抽出白玉箫就往他头上狠狠的敲了好几下,敲得他四外各乱窜;后来她发现白玉箫顶好用的,所以理所当然的,白玉箫最后也是归她所有喽!见她已有软化的迹象,柳烟飞乘胜追击的陪笑求饶道:“小弟已经在反省了,你大人大量,原谅小弟这一回吧!”
说着咧嘴一笑!作战般又打躬又作揖的祈求着,但话是这么说啦,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可是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开玩笑!捉弄她是这么有趣,他活了这么久,还没遇到过像她这般有个性的女子呢!这么难得的娱乐对象,他岂能轻易放过?
“原谅你?哼!看你以后表现如何再说。”轻嗤一声,白君佩威严的道:“好了,现在你要带我到哪家客栈住宿?”
“我们不到客栈去。”柳烟飞摇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看看!”白君佩大叫,立刻摩拳擦掌,面目狰狞的瞪着他,打算着若他敢再说个不字,她已准备随时把他揍个满头包。
“呃,我的意思是,咱们不住一般的客栈。”柳烟飞忍着笑将话意转了个弯,万般讨好的道貌岸然:“要招待君儿姊姊的地方怎么能太随便呢?小弟当然要挑最好的呀!比方说满湘馆啦、卫芜院啦等等。”不过这两个地方得等回到京城才有,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啊?”白君佩一愕,大窘下连忙把高兴的手放下,讪讪道:“早说嘛!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个误会了。”柳烟飞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发窘的可爱模样。
一眼望去,但见黄沙漫漫,烟尘滚滚,触目所及,除去两旁丛生的杂草与高大的树木外,就只剩下飞扬着沙土的路——如果没有草丛的空地就叫路的话!
“我说老兄,敢问你府上到底是仙居何处?你不觉得咱这一趟‘回家之旅’走得太久了点吗?”白君佩惨白着一张脸,探出车外朝高踞马上的柳烟飞喊话。
打五天前,她抱怨走路太累之后,柳烟飞就雇了一辆马车供她坐,这一路晃下来,她着实有些吃不消。
“你以为从杭州到汴京很近吗?”柳烟飞侧头,居高临下的斜眼看她,“何况咱们的行进速度又慢,当然会多花些时间。”
她又没走过怎么会知道?哀怨的白他一眼,白君佩有气无力的呻吟了声,“我们到汴京干什么?”
“因为我就住在汴京。”他绝对体谅她一进的神志不清。”
“呃,对哦!那还要多久才会到汴京?”
“忍着点,再两日就到了。”柳烟飞柔声安抚,见她那么痛苦,他也是颇为心疼的。
“天……”白君佩缩回探出马车外的脑袋,摔看着哀哀呻吟,“我已经快爱不了,我这辈子还没坐过这么久的车子,尤其是设备这么原始的马车……”
连着坐了五天的马车,终于让从未晕车过的白君佩饱尝晕车之苦,看着一路上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来往行人,她实在是既佩服又羡慕他们在马车上还能有说有笑。
“前头两里外没有茶店,我们到那儿休息一会儿吧!”柳烟飞提议道。
到了搭在野外的简陋茶店,柳烟飞半拖半抱的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向卖茶的老板要了壶铁观音及两盘小菜,转头却见白君佩已经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了。
“怎么了?”他又好笑又关心的敲敲桌面问她。
“再继续下去,我肯定撑不到汴京就阵亡在马车里了。”白君佩抬起头,凄凄惨惨的瞅着他低声哀嚎,到现在她都还有在马车里的那种颠簸感呢!
“我也知道老是困在马车里不好受,可是你又不会骑马,除了让你坐马车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一路走回汴京吧?”柳烟飞帅气的耸耸肩,一脸的爱莫能助。
闻言,白君佩更是大大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垂下头无话可说了,柳烟飞看着她苍白的容颜大感不忍,迟疑的提议,“或者……你可以和我共骑一匹……”
他话还没说完,白君佩原本无神的眸子霎时一亮,点头不已的直答应,“好啊!好啊!这个法子好!”
看她那么高兴,柳烟飞忍不住问道:“你不怕遭人闲议吗?”
“闲议什么?”她不明的看着他。
“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已是于理不合,更别说和男子共乘一骑,这可是会受人批评的。”柳烟飞提醒她。
“管他去,只要能免去我车舟劳顿之苦,我管谁批评我,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我才不会在意呢?”白君佩大方的一挥手,端起茶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她嫌恶的放下茶杯,自顾自的吃起小菜来。
柳烟飞哑然失笑的瞧着她率真又不矢孩子气的举动,心中不由得掠过一抹柔情。
两人略作休息后,在白君佩的坚持下,放弃了她乘坐五天的马车,未来两天,她将和柳烟飞一同骑马前往汴京。
宋朝京畿——汴京城。
他们抵达京师的时候,距离从杭州出发,到今天刚好满一个月,可知他们走得有多慢!
“怎么了?瞧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柳烟飞纳闷的瞧着怀里两眼发直的白君佩,打从远远望见城墙开始,她先是异常兴奋的又喊又叫,这会儿来到城门口了,她反倒是一反常态的闷不吭声,整个人怪异怪气,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白君佩满脸敬畏的仰望着以石块堆筑的高耸城墙,以近乎崇拜的眼神直盯着型制恢弘的壮阔城门,着迷的瞧着高刻在城门正中央的两个大字——汴京。
“喂,柳烟飞,我要下马。”白君佩轻喃道,眼光仍是一眨也不眨的者盯着城墙。
“什么?”柳烟飞剑眉一震,不解的望向她道:“为什么要下马?我们可以直接进城的。”见她半响不吭声,他只好先行下马,在将她扶下来。
来到了墙角下,白君佩仰头望着足有三层楼高的城墙,白君佩仰头望着足有三层楼高的城墙,对这气势磅礴的建筑,她有着满心的赞叹与难以言喻的凄凉感觉,再怎么伟大坚固的建筑,一样禁不起战火的摧残与破坏,这美丽的城市在二十世纪该已是面目全非了吧?
柳烟飞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但心却在远不可测的地方似的错觉。
“君儿,你怎么了?”柳烟飞忍不住捉住她的左手,强迫她转身面向自己,像是要以此确定她人就在他身边似的。
“呃?”白君佩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瞪着他,“怎么了?”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柳烟飞也回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道:“来到了城门你不进城,老盯着城墙看什么?再不赶紧进城,等城门关了,我们可就得等到明日一早才能进城了。”
“哦?”不好意思的一吐小舌,白君佩反手挽着他的右手往城门方向走去,“既然如此,我们赶紧进去吧!”
柳烟飞神情异样的看了一眼被她挽住的手臂,心中一抹柔情暗暗浮动,“君儿,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脸上的神情如此奇异?”他好奇的问道。
“嗯——也没什么啦!我只是在想,古代的各主要城镇不是有护城墙高高的围着,要不就是有护城河掩绕,对守城方面有着极大的功效,只可惜这种方式在现代已经用不到了,再说就算有也不适用于现代了。”白君佩微微喟叹着道,想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再高的护城墙随便来一颗炸弹就搞定了。
“呃?”柳烟飞狐疑的瞄了眼高耸的城墙,纳闷道:“君儿,现在你口里说的护城墙指的是眼前的这种护城墙吗?”柳烟飞朝城墙指了指。
“当然啦!要不然还有哪种护城墙?”白君佩不解的侧头瞧着他,不晓得他干嘛问这种想当然的蠢问题。
“那么,君儿,容我提醒你?”柳烟飞有礼的朝她微一躬身,“这护城墙与护城河现代非但还有,而且也适用得很像你眼前看到的汴京城墙就是了,诚如你所言,护城墙与护城河自古以来就是镇守城镇不可或缺的重要屏障,这种守城方式是古今皆然的,我大宋当然也不例外,对于维护护城墙向来是——”
“停!”白君佩头昏眼花的喊停,她哭笑不得的瞪着意犹未尽的柳烟飞咳斥,“这些我当然知道,还要你来说吗?我的历史虽烂,可也至于逊到这种地步!”
三年一代沟,看来他们俩之间的代沟不但多而且又宽又长哦!白君佩暗自哀鸣着。
“呃……呃……可是……”柳烟飞无辜又愕然的望着她,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嘛!他只是纠正她错误的观念而已呀!
“好啦,别可是不可是了,你到底还要不要进城啊?”白君佩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懒得跟他解释此现代非彼现代的问题,逐自果决下达命令,“快点去把马牵过来呀!我们好进城了!”
柳烟飞扁了扁嘴,委屈的领命去牵马,然后无可奈何的跟在她后头,通过守城官兵的例行盘问而进城。
一正式进入汴京,白君佩马上因城内繁华缤纷的景象而看花了眼。柳烟飞刚习惯性的抬头往墙的顶端望去,一望之下,他忽然神色微动,随即唇角逸出一朵愉悦的笑容,略作沉吟后,他扯着目瞪口呆的白君佩往城北而去。
在城墙最顶端的一块砖石上,正画了一株随风摇曳的杨柳,虽然只有少少的几笔,却传神的表达出了柳枝飘摆的姿态,其画功堪称高明,而最让人不解的是,城墙如此高,四周又无可惜力之处,这株杨柳又是如何画上去的?
“喂!柳烟飞,开封府在哪里?你快点带我去看嘛!”莫名其妙的让柳烟飞掩着走过几条街后。白君佩忽然想到包青天是这时代的人,忙缠着他带她到开封府去。
“开封府有什么好看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难不成你想申冤?”看她那也是么急着想去开封府,柳烟飞不由奇怪的瞥她一眼。
“呃——不是啦!我只是想看看包青天长什么样子。”
“包青天?谁呀?”
“谁?你问我是谁?当然是你们的青天大老爷,开封府的包公,包拯啊!”
“开封府的包拯?君儿,你认识这位龙图阁大学士吗?”
“啊?认识!”她点点头,想想又摇摇头,“不认识。”
“你干嘛要看他?”
“耶!这么有名的人物,我当然要认识一下。”
“有名,这个包拯很有名吗?”
“你……你……我……我……”白君佩错愕的呆瞪着他,没道理呀!包青天这个千古流传的人,怎么在当代却不是很有名?难不成是后世夸大了?还是说包青天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在这时还没出现?见她瞪圆了眼,红唇微张的俏模样,柳烟飞着迷的望着她闪着亮光的双眼,忍不住俯下头,迅速在她微启的小嘴儿偷了个香,然后退离她两步远。
“锵!”一声,突然好像有人在她脑里狠狠的敲了一下,敲得她当场发晕发愣,整修人像化石般动弹不得。
等着挨拳头的柳烟飞,见她毫无反应;不由心下暗自松了口气,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大街上做出如此逾矩的行为,与白君佩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虽说两人都不拘小节……基本上,在“某一方面”来说,白君佩还比较大方些,但他可是都是谨守着礼仪规范,不敢有丝毫冒犯她的事,虽然他很想……呃,不是,总之,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时间、地点做出他一直想做的事,呵呵!真是佩服极了自己。
白君佩睁大一双惊愕的眼眸,有点迷惑,有点不解的怔怔望着柳烟飞,在方才可是吻了她?
吻——这个意识一进入她空空的脑子里,登时惊得她失声尖叫——不!哀嚎!
“我的初吻!”天啊!地啊!她保存了二十二年没人要——不是,是珍藏的初吻,竟然让一个年纪比她小的臭小子偷走了!老天!她要晕了!
初吻是指第一次亲吻吗?呵!那他可赚到了。柳烟飞大感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当下自作主张的擅自决定——她的吻,这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的!呵呵呵呵呵!
“柳烟飞!你……你——你……”白君佩指着柳烟飞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样?”柳烟飞笑眯眯的看着那只可爱的手指头,真想一口吃掉,若不是顾忌他们还在大街上,搞不好他就真的咬下去了。
“柳烟飞!你……你……你……”
“慢慢说,慢慢说,别急,我不会跑掉的!”看她说得那么辛苦,柳烟飞拍拍她羞红或是气红的大红脸,很好心的保证。
“柳烟飞!你……你……你吻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不容易终于挤出这句话,她已经气得快休克了。
“我知道啊!”柳烟飞点点头,笑盈盈的承认。
“你——你——你……”见他那种无关紧要的混帐表情,当下气得白君佩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翘辫子,“你这个该死的死小鬼、臭小鬼!你居然敢吻我!你……你——你——”又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小鬼!柳烟飞非常不满意这个称呼,不过……好吧!
“我说姊姊,你干嘛这么生气呢?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姊姊也常这样吻我啊!这只不过是一种亲情的表示而已呀!”他将计就计,当下故作不解的侧头望着她。只不过吻的是脸颊!而且是在他十岁以前,他在心里补充说明。
“呃?”白君佩猛然一怔,一肚子气往回一冲,几乎没让她因气岔而跟世间说拜拜!
这么说,难不成真是她太大惊小怪?他只是把她当成姊姊,在跟她打招呼而已?唔……这倒也有可能,毕竟他是比她小没错,虽然只差几个小时……
可是……她珍贵的初吻!想到这里,白君佩不禁沮丧的为自己莫名其妙失去的宝贝初吻哀悼!完全忽略柳烟飞闪着诡异的笑容的俊脸。
算了,一个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好歹也是二十世纪新时代的新女性,不该为了这点小事就斤斤计较,西方人不都是一见面就吻来吻去的吗?把它当成是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就是了。
不晓得这到底是自己安慰自己,还是自己欺骗自己,反正这么一想后,白君佩的心里可就好过多了,只是那股羞意还是无法完全消退,害她一时有点不敢看柳烟飞的脸。
这么简单就相信了?女人还真是感情的动物!看着她变化多端的脸色,柳烟飞略感意外的眨眨眼,对她的单纯感到又好笑又怜爱,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罪恶感。
不过,想他初遇白君佩的诸多损失,倒是在刚刚那个吻里面全补回来了,而且还赚到了,想着想着,柳烟飞不禁贼贼的笑了——当然是无声的笑。
见她还在发呆,他笑嘻嘻的从怀里拿了一条精致的链子塞到她手里,“先别管开封府了,君儿来,这个给你。”
此时,他们正身处京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只要登高一望,就可遥望到庄严华丽又广阔的皇城。
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白君佩莫名其妙的眼看着那条忽然冒出来的链子,那是一条非常别致的项链,金黄的链子上系了一块翠碧色的扇形玉块,晶莹迷人。
“这是什么?”白君佩把玩着玉块问道,虽然脸上红晕未退,不过她已经想开了,也就比较能坦然以对。
“这块玉叫玉玲珑。”柳烟飞解释道,见她如此好打发,他以后可就不客气了,三不五时偷个吻大概没问题吧?
“玉玲珑,你把它给我干什么?难不成这是要送给我的!”
“不是,我要你拿这条玉链去找人。”他摇头。
“找人?谁呀?”在这个古代,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认识的人可以找。
“哪!前面有一户人家,看到没有?”柳烟飞遥指正前方的位置。“前面摆有麒麟的那一家。”柳烟飞再加以指示,这下她该知道了吧?整个京城家门口摆有石麒麟的可没几家,尤其他家又那么大,显眼的很。
“石麒麟?嗯……这些个石雕——看起来好象都一个样嘛,哪一个是石麒麟啊?”白君佩吐吐舌头,满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没办法,谁教她有轻度近视,再加上那些石雕真的是雕得太艺术了些,她当然看不出来。
“最大的那一家。”柳烟飞朝她直瞪眼,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点明。
“最大——”白君佩再侧头寻找,“哦!你是说看起来很有钱的那一家吗?”真是骚包,没事房子盖那么大干什么?摆阔啊?
“呃?对了,就是那一家。”柳烟飞苦笑,怎么她的语调听起来有点不屑?
“那一家怎么了吗?”
“你拿着玉玲珑到那户人家,找一个叫柳烟嫣的小姐。”柳烟飞指了指她手上的玉玲珑道。
“柳烟嫣?那是谁?”
“我姊姊。”
“你姊姊?啊!我知道了,那一间大房子是你家对不对?”白君佩一脸恍然。
“对了,正是寒舍。”柳烟飞点点头笑答。
“哇!好漂亮的房子哦!”一得到证实,白君佩马上讨好的冲着柳烟飞猛笑,很庆幸没把刚刚那些不礼貌的话是说出来,“呃?等等!我到你家去找你姊姊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她。”她大感狐疑的看着他。“找到她之后呢,就跟她说是我要你去找她的,就是这样了,快去吧!”柳烟飞也不多说,一把将一头雾水的白君佩轻轻的往前推了一步。
“耶?等等!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白君佩纳闷不已正想问个明白时,没想到一转身,柳烟飞居然不见了,她不禁愕然道:“柳烟飞?喂!柳烟飞!你在哪里?喂!你别吓我啊!快点出来!别闹了——柳烟飞!我要生气了!天——”天啊!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从他把她往前推到她转身,前后也不过才两秒的时间,他居然就这么的消失不见了?可恶!这个不负责的男人!她气呼呼的瞪着他消失的方向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