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船渡过南洋,泊于吕宋国群岛中最为富庶的大岛时,前后已过去两个多月。盛夏里,从多岛海域上吹来酥人筋骨的熏风,拂得人懒洋洋、软绵绵,半分气力也不愿使,直要合睫睡沉。
花夺美确实把自个儿疼入心,不想使力便不使,连举步都懒,整个人干脆赖在自己男人怀里。
半个时辰,大船泊进大岛码头,船工们卸货、清点、交货入码头总仓。
随即,大船被拖到另一区进行修整和清除船底附物。
雷萨朗把后续的事交由留守在此、未回中原的手下处理,翻身跨上为他备妥的马匹、策马离开码头。
当然,他臂弯里尚瘫着一具娇懒身子!花夺美自始至终全如无骨般任由他带来带去,抱上抱下。
至于花夺美之所以没佣懒到真合睫睡去,是因为入眼的异国景物如此丰饶,与江南水乡大异其趣。
这儿的人肤色偏黑,五官较中原人深邃,女人娇小归娇小,身段多属玲珑窈窕,男人以劲瘦居多,重要的是,男人身上的布料很不多,特别是在码头工作的汉子,仅在腰间用宽布扎裹成裤裙,露出精瘦上身和两条强而有力的腿肚。
唉唉,可惜了,她偏爱的是悍猛高大的壮汉,这儿的男人要个个都长成西漠男儿的尺寸,那当真就乐到掉底儿喽!
忽尔间,眼前黑蒙蒙,粗厚掌心传出的热度烘暖她的眼皮。
“看什么?”男嗓闷闷的,像喉头梗着硬块。
她拉下那只巨掌,雪萸覆在他古铜手背上显得更嫩白。
迎向男人那双深黑目瞳,她倚偎他的胸口,懒懒揉出笑花。
“看这儿的汉子长得不够高壮,跟我喜欢的模样有些出入,但瞧他们虽矮了些,却也短小精悍得很,不容小觑呵……”
雷萨朗双目一眯,黑眉翻飞,直瞪着怀里娇颜。此时际,他们共乘一骑,马蹄缓踏过佛陀大街。这条街是大岛上的主要街道,因街心供奉着一座纯铜四面佛而得名,街道两旁店家林立,交易状况十分热络,繁荣而喧嚣的氛围里飘荡郁香,那气味该是极自然地融进空气和海风中,幽幽沁入心脾。
深吸了口莫名香气,花夺美徐慢地眨眨眸,面颊爱娇地赠赠他胸口,又道:“然后我就想,倘若是我所偏爱的高壮汉子露胸又露腿,仅裹着一条腰布,那可要惹得我口干舌燥,浑身既湿又热,既热又痒了。”
还有比她更不知矜持的女人吗?
雷萨朗细眯的双目瞠大。
女人的眼野野媚媚的,瞧过一具又一具裸露的男性身躯,瞧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他原来满心的不是滋味,却听到她说了‘偏爱’和‘高壮汉子’二词,不知怎地,屯在胸臆间的闷气消散了些。
说穿了,能怪谁?他不也偏爱如她这般的女子?不知矜持,他就随她一块放纵。不懂收敛,他便跟着她一同癫狂。
“咦?雷萨朗大爷,你脸红呀!”指尖轻佻地刮着男人下颚。
疑有红痕的男性面庞略绷,她的手立刻被他握住。
雷萨朗狐疑般蹙起眉峰,大掌改而探探她的额温,又抚了抚泛出虚红的芙颊后,眉间皱折加深。
“你中暑了。”难怪如此虚软,玉脸一阵红、一阵白。
“唔……好像是吧。有些儿头重脚轻,晕晕的,这儿也闷闷堵堵的,大爷要帮我揉两下吗……”拉他的手搁在丰挺胸房上,她眯眼懒笑。
这女人,身子不适还要闹着他玩!
好啊,那就玩玩。
他大手当真覆着她的胸脯揉了两下,且是左右各一下以示公平,半点都不马虎,跟着才重新搂紧她,踢踢马腹让胯下坐骑轻驰起来。
光天化日下,胸乳遭遇“魔爪”,花夺美先是一怔,定定望着男人直视前方的刚硬面容好半晌,忍不住忽地格格笑出声。
这位大爷受她“调教”有方,耳濡目染之下,已多少懂得该怎么“反击”她了。很好很好,孺子可教也,如此生活起来才有乐趣啊……
稍稍抑下太外显的愉悦,她调息后低问:“雷萨朗,其它人上哪里了?你那些手下、凤家的人……还有阿女妹子和姓凤的冷脸男……”
她身子骨一向强健,海上生活也适应得颇好,没一次闹晕船工,未料今日踏上大岛就瘫了,没留神大船上的人究竟往哪儿去,怎么一会子就鸟兽四散似的,化整为零跑得精光。
雷萨朗淡淡答:“凤善棠在大岛有他的人前来接头,船刚泊好,他已带着自己女人先走。”
“唉,这家伙也够无礼了。”本要重重冷哼以表唾弃,哪知哼出来却有些无力,倒像娇叹。“都给他搭顺风船,竟连句‘谢谢’也不留,我还想跟阿女妹子多说几句体已话呀……”
闻言,男人不语,仅仅勾嘴角。
此时坐骑已奔出佛陀大街闹区,路而变得颠簸了些,他稳稳护着她。
忽地,虚软声音如恍然大悟似的扬高。“我晓得啦!”
他挑眉,垂首觎了她一眼。“晓得什么?”
花夺美嘻笑了声。“我知道其它人上哪儿去。”
“是吗?”
“其实也不难猜,哼哼……肯定跟女人脱不了过干系!都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放松放松,他们不是去找相好的姑娘温存,就是回有自个儿女人的温柔窝……大爷,我说得可对?”
雷萨朗欲笑又忍笑,不想这女人太猖狂。
花夺美拍他胸膛,抱怨道:“瞧,汉子们个个都馋女人馋成这样,一踏上岛就往女人怀里冲,你这个当家老大的实不在贴心,竟把我那几桶‘珠铃兰’的凝冻搅烂丢掉,毁我用心……”
还敢提这事?
睃目细眯,雷萨朗额角绷了绷,暗暗呼吸吐纳后,仅沉着声道:“你不舒服,合眼休息了,别说话。”
“……雷萨朗,我们要去哪儿?”
她迷迷糊糊的,觉得头似乎变得更沉,血色稍显不足的唇依旧懒懒勾翘。
“唔……是了,你说过,海外的一切都已打点好,你为我建了一栋楼。雷萨朗……你要带我去看楼了吗?”
见她虚弱无力,那模样深深勾惹他,内心对她的怜惜之情不禁大增,巨掌再摸摸她的脸,将那小脑袋瓜压进结实胸怀,他轻吻她的发旋。
“是,我要带你去。”
女人微微笑,合睫了,把自己安心交付出去。
是谁呢?
声音好雅,绵软却无腻味,悦耳得宛若月夜海面上徐风飘送的轻曲。
是个姑娘啊!
“主爷,您回来了呀……这一趟去了大半年,家里一切都好,没什么事,只是……只是忍不住想着,不晓得您何时才要回来……”略顿。“嗯,房间早都整理好了,每天都打扫的,日常用物和衣裙等等也都吩咐底下人备妥,一直等着您归来,还有……夫人。”
欢愉语气中轻抑着什么,是落寞吗?
唔,对,是落寞没错。
这嗓音听起来该是温婉脾性的好姑娘,怎地无端端落寞起来?为何啊为何?嗯……是因为她的主爷怀里正搂着女人吗?
呵呵,“楼主”来现南洋变成“夫人”了,听起来气势稍灭,那也无可奈何,此时此刻的她头晕欲呕得很,没哈精气神能使出来端楼主派头。
她听见她的男人对那姑娘交代了几句,那姑娘连连应声。
跟着,男人抱她走走绕绕上了楼梯,好半晌过去,她被平放下来,身下好凉,有风淡暖地拂过,她嗅到不知名的花香,那香气竟能相当沁凉,把胸中的闷堵又扫开许多。
徐慢掀开密睫,指尖下意识蹭磨着身下物,眸角余光再一瞟,花夺美发觉自个儿竟躺在冰丝凉缎上。
冰丝凉缎呢!唔,这样“西漠奸商”几年下来想必赚进不少银子,冰丝凉缎价格惊人,她躺的这一大块足足能连裹她十圈有余,少说也得上千两白银。但是……哎呀,真的好舒服、好舒服呀,当真暑气全消呢……
他这是在宠她吗?
被宠的感觉真好,她偷笑再偷笑,偷笑个不止,嘴里仿佛要涌出蜜来。
“雷萨朗大爷,奴家身子不适,你要真急,就自个儿动手别客气……对,脱我衣裤,把我脱得赤条条,奴家随您处置便是。”呵呵
男人确实在为她卸衣,但只是脱去她的罩衫,然后轻敞她中衣前襟,把贴身里衣的绑带也都解松,只为了让她舒服些。
女人爱闹他,雷萨朗接招接得很习惯。
他淡横了她一眼,接着替她把鞋袜全也脱去,跟着从旁边矮架那儿打湿一条净布,竟为她拭起双足。
这宽敞的房建得与她“飞霞楼”的楼主香闺十分相像,整片都是原木铺就的地板,没有床,只有榻,榻上便铺着冰丝凉缎。她躺着,他盘腿席地而坐,大手掌握她的莲足,一遍遍细心拭过。
无以名状的热意在方寸凌晨荡漾,花夺美忽而安静下来,凝视着那张轮廓深邃的男性侧脸,好一会儿去嚅出声。
“我们在楼里了吗?你为我建的楼?”
“是。”雷萨朗看向她,已擦净的足仍在他掌心里。
仿佛洞悉她脑袋瓜里转些什么,他浓眉沉了沉,丢落一句——
“先躺会儿,要逛要玩,把精神养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