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本来就有点人来疯,她的话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跟他有什么发生。柯可雅决定马上离开。
“不跟我说声谢谢就要走人?”
柯可雅顿下脚步,转身鞠躬,礼数周到说:“谢谢。再见。”走人。
“慢着。”
“还有什么事?”
“不介意为我解答一下什么是‘九点半男’吧?”
男人果然对于六点半、九点半这种特殊语法比较敏感,该不会正好命中他的弱点吧?活该你花心,早晚铁杵磨成绣花针。柯可雅内心里暗暗啐他。
“纯粹是因为你总是在九点半的时候带着不同的女伴出现在居酒屋,如此而已。”忍住想笑的念头,她故作淡定说。
“我都不知道你推销啤酒之余,还不忘注意我。”唇瓣满是兴味的弯了弯,继而朝她微弯身子,“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啧,轻佻,鬼才喜欢你啦!柯可雅在心里暗骂他一千次自恋狂。
她挑动秀眉,不甘示弱的迎上他目光,“为了避免你太自以为是,我想我还是解释清楚好了,会注意到那些小事是因为我很纳闷到底该把你归属在哪一类的昆虫。”
“昆虫 ”阎骧寻思不解,对她更感兴趣了。
“原本觉得你应该是苍蝇,可认真说起来,蜜蜂也一样有东飞飞西飞飞随处乱沾的恶习,以至于我真的很难判断你到底是苍蝇还是蜜蜂。”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地,好不真诚。
阎骧心中微诧,继而抹唇低笑,哼,好你个丫头片子,居然敢拐弯骂我!
“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命中注定要认识,因为我刚好也觉得你很像一种动物。”
“什么?”
“刺猬……”动不动就竖起毛发浑身戒备四处戳人。
刺猬你个圈圈叉叉啦!“我倒宁可我是臭鼬。”正好臭死你。
“哈哈哈哈哈……”阎骧开心的大笑。
痛快,原来唇枪舌战是这么有趣的事情!尤其她挤眉弄眼的样子还真生动。
果然是树大有枯枝,人多有白痴。柯可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保持平静道:“现在答案揭晓了,容我走先。”
“你还没请教我的尊姓大名。”阎骧好意提醒。
“我应该有拒绝知道的权利。”
“但凡一段友谊都是从知道名字开始的。”
“凭你交游广阔的程度,应该不缺朋友吧,尤其是女性朋友。”
“确实不缺,但不介意多一个。”
“那真不巧,因为我很介意。”又一次转身要走。
“等等,你朋友不是要你一定要拿下我,怎么这么快就抽身,不觉得可惜吗?”想他阎骧好歹也是社交圈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多少人想要认识他却不得其门而入呢,她却一再想要走,对此,阎骧感到不解。
“不可惜,因为我一点都不想拿下你,我也没有捕捉昆虫的习惯。”
阎骧嘴角一阵抽搐,双眸更是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线……
人生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不可讳言,斗嘴确实有趣,但过头了可不行,至少,他还没打算让哪个女人爬到他头上撒野。
再者,她是当真不想,还是欲擒故纵?又或许,她也不是那么单纯,毕竟这年头不玩手腕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是不喜欢女人工于心计,但不介意跟这样的人玩玩,反正腻了就甩掉。
“即便我手上戴着一支百万名表,可能是某某豪门富二代,你也不想?要知道,这年头连三岁小孩都会立志将来要嫁给有钱人了,别说你一点都没这样想过。”阎骧一改轻松,语气轻佻且挑衅。
其实,方才她和朋友高谈阔论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的巷子里抽烟,自然也把她的好友如何大声疾呼要她把握身边有钱男人的论调听得一清二楚。
这想法没有不对,但如果她坦率大方一点,他会更欣赏,过度遮遮掩掩,只会让人觉得虚假。
柯可雅感觉到身体里有股强烈的怒意轰地一把烧了起来,热烈得就连两只眼睛也几乎要喷出火来。
“别人想不想我管不着,但我柯可雅才不会为钱出卖自己!”
刚才,她也是这么说。阎骧嘲讽的仰头大笑,“哈哈哈,柯可雅,这种话很多人都说过,我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却没看到有谁真正做到。”
柯可雅被他嘲讽的嘴脸激怒了,她握紧双手,目光凛然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或许你常因为你手上戴着一支百万名表,可能是某某豪门富二代,而习惯了有女人主动靠近你,但是你给我听清楚,别以为所有女人都会为了钱出卖自己。我这么说不是我比较清高,我爱钱,爱死了,但是我只爱自己挣来的钱,至少我晚上睡觉睡得安心,不会被吓醒。”
“我自认长相不差,应该不至于半夜吓醒女伴,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 ”真是个浑蛋下流胚子!柯可雅气极。
这家伙根本是个心态扭曲的自大狂,她感觉自己继续跟这家伙讲话,很快就会脑中风,然后喔咿喔咿的进医院。
所以这一次,她决定头也不回的走人。
就在她迈出第一个步伐时,右上臂陡然一紧,一股力量强势的扯住她,阻碍她的第二个步伐——
柯可雅被他掌心像是烙铁般的炽热温度吓了一跳。
“你想干么?我警告你,快点放开我,听到没?”她声音微微发颤。
说不怕是骗人的,再怎么样,她不过是个女子,面对的还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可她不愿示弱,硬是强作镇定。
“敝姓阎,这是我的名片,欢迎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哼,真当自己是无敌万人迷了不成?最好她会打电话给他,就算他家钱多到爆炸,她柯可雅也不会出卖自己跟这种花心的家伙当朋友。
这是一种态度,人生的态度!
柯可雅看也不看手中的名片一眼,当着他的面一掌捏皱名片往路边一丢,然后像只不驯的小兽,用力甩开他对她的钳制,跑着跳上自己停放在不远处的摩托车,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柯可雅从未如此无礼过,实在是那个男人太令人生气,尽管一度害怕激怒他而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可她就是豁出去了,谁叫那个花心大萝卜居然敢小瞧她!
没错,很多人都说过自己不会为钱出卖自己,也有很多人最后还是出卖了自己,她不否认,但那些人并不是她柯可雅,他没有资格也不能把那些人跟她混为一谈。
不管他信不信,她,永远都会是那个坚持原则的柯可雅。
柯可雅走后,阎骧摸摸鼻子走去捡起自己被捏得皱烂的名片,眯起双眼望向摩托车消失的方向——
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不为钱出卖自己的人吗?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信誓旦旦对他说过,可结果呢?还不是出卖了,而且还卖了个好价钱呢!
如果还有机会再遇到,他会等着看这位刺猬小姐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他歪歪嘴,抹着若有似无的笑,将名片精准的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模特儿这一行是很血淋淋的,有工作就有进帐,没工作就没钱可赚,厂商不喜欢,十天半个月都在无薪休假不稀奇,为了不让自己休无薪假,不走秀拍照的时候,柯可雅就在网络上经营网拍,帮同行卖掉淘汰的二手衣物,赚点小佣金。
柯可雅今天上午有一个艾丽杂志棚拍的Case,在处理好几笔网购交易后,用两片吐司配一杯白开水塞饱肚子后,准时骑着摩托车出门上工去。
摄影棚就位于南京东路上,在距离摄影棚不到三个街口时,她突然改变路线右转进了一条小巷子,骑着颇有历史的二手摩托车在巷弄里一阵东弯西绕后,最后停在一间小店前。
小店是间书局,隐身在巷弄里,外观虽不起眼,却是家专门贩卖各式各样海外杂志书籍的特色书局,这里的每一本书籍杂志都是搭乘飞机飘洋过海来的,不管有多专业或者多冷门,通通都可以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找到。
若是找不到,没关系,只要你想要,老板马上帮你订。
刚停好车,柯可雅连安全帽都来不及摘,迫不及待的就往店里疾奔——
“老板,老板,我来拿我的书了!老板……”柯可雅一脸兴奋地站在柜台前热情呼唤老板。
等了好几分钟,年约五十岁的中年大叔这才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
“老板,我来拿我的书。”柯可雅笑咪咪的又说了一次。
老板酷酷的,不苟言笑,和柯可雅的兴奋形成强烈对比。
“什么名字?”
“柯可雅。”
“可可亚?!”他古怪睐她一眼。
“不是可可亚,是柯、可、雅,我叫柯可雅。”
戴着老花眼镜的老板抬起头来,“小姐,我是问书名。”
呃?!柯可雅拍拍脑袋,赧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流光》,书名是《流光》,作者是阎骧。”
阎骧,柯可雅最喜爱、最崇拜的华人摄影师。
出生台湾的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全球发行量最大的W时尚杂志的首席御用摄影师,能够由他亲自掌镜的全都是时尚界叫得出名号的超级名模。
听说他从没有接受过任何正统的影像训练,第一次拿起相机按下快门是他在史丹佛当研究生的时候。当时的阎骧不懂何谓光圈,也不知道什么叫对焦,没想到几张随手按下快门上传到网络上的照片,竟意外吸引了W时尚杂志总编辑玛莉·艾希顿的注意,进而破格延请他来帮杂志拍摄照片。
玛莉·艾希顿的慧眼识英雄,让阎骧的摄影之路成为许多人津津乐道的传奇。
W时尚杂志是时尚界的圣经,柯可雅就是在杂志里第一次看见阎骧的作品。
那是个纽约时装周的专题,直到现在她都还清楚记得当时所受到的震撼,不敢置信一件穿在模特儿身上的衣服,怎么能够被拍得那么活泼生动,阎骧透过镜头捕捉到的不只是布料的纹样、衣服的剪裁,而是衣服的生命力,设计师的精神透过他所拍的这一帧照片被强烈的传递出来。
阎骧除了帮W时尚杂志拍照,也帮许多国际品牌目录拍照,但他最喜欢替这个世界拍照,那些集结世界各地的奇幻美照,让柯可雅几乎是着了迷的疯狂追寻,不惜透过管道找人代购。
应验了“习惯躲在镜头后面的人,总是不习惯站在镜头前”这句话,想要挖掘阎骧的庐山真面目还真不容易,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阎骧长得是圆是扁。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欣赏,毕竟阎骧是摄影师,不是明星,脸蛋不是他的卖点,作品才是。
他,是她负债人生里的一股力量、是她的太阳!她常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像阎骧那样,走遍大江南北拿着相机拍出不一样的世界。
当然,那只是幻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阎骧有着神一般的天分。
再者,她还得继续努力工作,将来才能赚大钱给家人过上好日子,像这样偶尔埋首在阎骧的摄影世界里过过瘾,她就心满意足啰!
“来,你订的《流光》。”
“谢谢,老板,谢谢你,你真好!”柯可雅用接圣旨的神圣心情从老板手中接过阎骧摄影集,只差没有跪下来。
拿在手中,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外面的牛皮纸袋,小心翼翼的取出,确定是阎骧最新的摄影集后,开心的抱在胸口,像个小女孩似的不断旋转,接着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棉布大包包,将心爱的摄影集放进去,这才急忙赶往摄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