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度过的三个小时堪称地狱,她简直欲哭无泪,开始是伊林指挥着两个漂亮的女助手,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理了一遍,修剪头发、脸部护理、美甲她就忍了,为什么连脚趾都要护理?
她又不会穿露趾凉鞋去欢迎设计师,若不是她拚命挣扎,搞不好连比基尼线除毛都被强行做了。
然后就是挑选合适的衣服,伊林鄙夷地把她原本穿的套装丢到一边,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堆看上去就很华丽的裙子让她逐件试穿,试完套装又试小礼服,小礼服告一段落又是休闲装,当他把睡袍都搬出来时,沈雅馨终于落荒而逃,开什么玩笑,连睡袍都没有自主选择权了吗?
沈雅馨坚持相信,最后的睡袍绝对不是孟煜城的委托,那个伊林只是完美主义外加喜欢摆弄娃娃吧,她再笨也看得出来,那家伙非常享受帮她搭配衣服的过程,怪不得他会选择造型师当职业。
同样的过程,文烨然则是乐在其中,“想预约伊林的人抢得打破头都不一定能约到,还不好好抓紧机会。”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做脸部按摩,表情是一脸的幸福。
“搭便车的人就老老实实闭嘴,不然我把你头上的毛全剃光。”伊林凶巴巴地威胁他,然后一脸温柔地笑着问沈雅馨,“未来大嫂,这件衣服很适合你的气质,来试一下吧。”其实这人有双重人格吧,一晚上下来,沈雅馨终于对伊林变脸的技术勉强适应,不再像第一次见到时惊得张大嘴巴,不是她夸张,伊林凶起来像黑社会头目,温和起来背后简直长着翅膀。
沈雅馨没见过造型师,她也不太好评价伊林那一头扎起的小辫子是好是坏,不过他的相貌的确和盂煜城何点像,一样的朗目剑眉,高而直的鼻梁,相比之下,他偏阴柔,孟煜城更为阳刚。
至于文烨然嘛……他是那种丢到大街上随时会被人群淹没的人,丝毫不起眼,但他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质,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遗忘他的存在。
孟煜城曾经说过,文烨然是个没人知道的名侦探,他的职业要求他必须不被人注意。
什么叫做没人知道的名侦探?她问他们,两人笑得颇为神秘,只是不肯告诉她,而且伊林似乎也很清楚文烨然不能受到瞩目,帮他做的造型非常低调内敛,沈雅馨不好意思说,在她看来,伊林替文烨然做的发型和路边几百元的小店没什么区别。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沈雅馨看看手机,她与孟煜城上一次通话是九点多,他打电话来告诉她公事还没完,要她多等一下,照这个状况来看,他恐怕又要开会到半夜了,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呢?也许又是用便当或者面包草草打发了事吧。
附近刚好有一家孟煜城还满喜欢的汤包店,沈雅馨决定去买一些汤包带回公司给他,然后再自己回家,最近她已经很习惯以他为中心思考事情,有些悄悄的喜悦也有些淡淡的伤感,也许越幸福就越害怕失去幸福吧,不是有句诗说烟花最美的时候,就是消散的那一刹那吗?
不要孟煜城公开两人的关系也是源于这种恐惧,就像是在作着一场美梦,被叫醒时梦就会散,他是众人瞩目的天之骄子,她却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她看得出来他并不在意这些,可他那些家人,他们都不在乎、都愿意接受平凡的她吗?
沈雅馨从不曾体会过患得患失的忧伤,她一向是个极其开朗活泼的人,只在遇到孟煜城后,有了浅虑轻愁,会担心他有没有吃饭、会不会饿,担心他做过的一切被人误解。
直到汤包店的店员疑惑地在她面前挥挥手,沈雅馨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道过歉,提着几盒汤包走出店铺。
沈雅馨本想直接回去公司,但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白婉鸣?她怎么会在这里?带着一肚子疑惑,她悄悄跟在白婉呜印后。
白婉鸣和上次见到时一样,让人惊艳的相貌配着看不出曲线的男装,偶尔有眼尖的路人发现她精致的脸庞,发出轻微的赞叹,可是藉着路边的灯光,沈雅馨看到她的眉梢眼角都堆满浓浓的倦意。
她是怎么了?听文烨然说,她正在四处奔波筹款,试图重新建立以本土植物印染为主打的手工印染品牌,沈雅馨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但文烨然和伊林对此均不看好。
伊林甚至毫不客气地说:“那个女人太不现实了,白氏印染的例子血淋淋的在那里摆着,谁还会闲着没事再去撞墙?”
“可是煜城也说过想推广本土植物印染呀。”沈雅馨不服气地反驳。
“我大哥的做法从根本上就与她不同,没有稳定的收入做支撑,就想养一个知名度这么低的品牌,作什么白日梦。”仔细想一想,伊林说得很有道理,孟煜城也说过他做的是小规模实验,暂时不会大范围推广。
哎,商业上的事情她真的搞不太懂,她只想修补白婉鸣和孟煜城之间的关系,只是她这样说的时候,另外两个男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
“你头壳坏了吗?告诉你真相只是让你知道真实的大哥,谁叫你去当和事佬了?”伊林骂道。
连最开始拉她下水的文烨然也说:“就算白婉鸣可怜,你也别撮合他们好吗?”这是始作俑者该说的话吗?何况她哪里想“撮合”他们了?
好吧,白婉鸣是大美女,而且和孟煜城算得上两小无猜……可是她真的没办法看着孟煜城在替白家做了那么多之后,还被白家唯一的继承人当做仇人。
绿灯亮起,沈雅馨小心地躲闪着白婉鸣的视线,跟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白婉鸣似乎在想心事,一直低着头不左顾右盼也不停下脚步。
她也很辛苦吧,失去了双亲,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一份信念,有信念没有错,但是当信念与现实发生冲击时,孟煜城选择妥协,转了个弯避免正面碰撞,因为如果在当下都无法存活,那还谈什么未来呢?
跟在白婉鸣后面,沈雅馨越走越觉得附近好熟悉,奇怪,这条路怎么好像是往阳凯公司大楼的方向?看看时间,她已经走了二十多分钟,真该庆幸方才逃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休闲装和平底鞋,要是穿着高跟鞋走这一段路,她的脚踩明天一定会痛死。
白婉鸣停住脚步,抬头向上看,沈雅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阳凯的标志在灯下清晰可见,她果然是要到阳凯,也许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不可取,所以想来找孟煜城谈和?那她为什么呆呆地站在这里,不直接进去呢?
沈雅馨躲在树后,做贼似的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催促,快进去吧、快进去吧,可惜天不从人愿,白婉鸣一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沈雅馨几乎要哀号了,不是吧,你都走到这里了又折返回去?顾不上太多,她从树后跳出来,叫道:“等一下。”
白婉鸣被挡住去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皴眉问:“什么事?”她的视线落到沈雅馨手中提着的汤包上,不等沈雅馨回答就摇摇头说:“抱歉,我对汤包没兴趣。”
什么汤包?沈雅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汤包在手上摇摇晃晃,飘着诱人的香气,她大概是把自己当成促销的小妹了,她忙收回拎着汤包的右手,解释说:“你误会了,我是孟煜城的秘书,上次在实验室我们见过面的。”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什么孟煜城。”白婉鸣矢口否认,绕开沈雅馨想走。
“我知道你是白婉鸣,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就两分钟。”沈雅馨没想到白婉鸣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她,沈雅馨急得想拉住她的手臂,却又觉得不太合适,而且她的表情冷得好吓人。
“对不起,没兴趣。”白婉鸣头都不回,走得毅然决然。
“孟煜城把文泉那块地保住了,院子看上去很古老,应该还是以前的样子。”不顾周围人的侧目,沈雅馨冲着她的背影大叫,如果白婉鸣真的那么在意白氏印染的话,沈雅馨就不信这句话也无法打动她。
白婉鸣的脚步果然停了停,沈雅馨的话似乎让她十分吃惊,她微微侧过身看着沈雅馨,等待她下一句话,偏偏在这个时候沈雅馨的手机铃响起,她手忙脚乱地抓起电话按下保留,再抬头看时白婉鸣已经走远了。
“所以说白婉鸣绝对是要来找你的。”沈雅馨努力咽下一个汤包,含糊不清地说。
她没办法追上白婉鸣,只好暂时放弃回公司找孟煜城,后者刚刚结束最后一场会议,正坐在办公室批阅文件,他在工作上有非常好的习惯,文件资料都会整理得清晰有序,比沈雅馨这个专业的秘书都毫不逊色。
孟煜城的确饿了,连续工作六个小时不吃东西,换做谁也会受不了,他三两下就消灭一盒汤包,听沈雅馨诉说刚才的事情。
“其实她有我的手机号码。”孟煜城解决完自己的食物又盯着她,不准她找借口漏掉宵夜,看她吃完一个,他便伸手替她擦去嘴边的痕迹,不由自主地宠溺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她急着想说话,吃得速度比平时快不少,可惜本来就不是习惯快速进餐的人,勉强的狼吞虎咽狼狈得可爱,“如果真的想联络我,她可以直接打电话。”
“不要再挟给我了,我真的吃不下了。”看着碟子上又多一个汤包,沈雅馨忍不住求饶,他是想堵住她的嘴不准她说话吗?这么拚命地塞给她。
“你太瘦了,多吃点。”他对骨感美女没什么兴趣,模特儿愿意那么瘦那是镜头需要,自家女人还是要软软的才好抱。
看来这男人用讲的是不会听了,他根本是用自己的饭量在衡量她嘛,她哪能吃得下那么多?沈雅馨不满地抓住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肚皮上,“你摸摸看,真的要撑死了。”事实胜于雄辩,她的肚皮都涨得鼓起来了。
也不是她的饭量太小,是做造型的时候太过无聊,伊林那里的纸杯蛋糕又好吃得不得了,她连吃了好几个,所以现在根本没有空间可以装汤包进去了。
“嗯,手感不错。”
“你在摸哪里?”沈雅馨低叫一声,紧紧按住在他胸前作怪的大掌,讨厌,她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吃饱了而已。
“不是你让我摸的吗?”
孟煜城无辜地看着她吃瘪的样子,手指动来动去,她的胸不算大,但饱满结实,握在手心揉搓的手感简直要人命。
“别闹了,我跟你说正经事。”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沈雅馨躲到桌子另一端,比划着要他保持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