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眼望去,一只长臂蛮横地横过她的腰,紧握住她的手。
她回头望去,男人疲惫地睡着,手劲却大得吓人,仿佛真怕失去她。想起昨晚他不容置喙地将她押回房,甚至将她给押上床,原以为他是想做什么,可他却只是抱着她和衣而睡,吓得她僵着身子入睡。
所以,她现在很想翻身啊。
可惜试了几次还是无法动,教她只能无奈放弃,艰辛地回头看着他的睡脸,瞥见他的襟口掉出了一块玉。
那是一块翡玉,光看色泽就知道价值不菲,但这玉像是碎了,用金子重新镶黏在一块,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谁送他的,怎么他戴在身上的不是她送的那一块?
她努力地探出手想将玉勾得靠近自己一点,然在他怀里蹭了几下,他随即张开眼,嗓音沙哑的问:“去哪?”
“没要去哪,想翻身。”她没好气地道。
花世泽随即扳动她的身子,让她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裘化真小脸微微涨红着,想骂他分明是恶意坏她清白,但再想自己都答允留下了,清白似乎不重要。
不过,这块玉……她挑着玉,想看上头的雕纹,可惜它碎得太全,雕纹早看不清了。
“做什么,嗯?”他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发。
“没事,你睡吧。”她下的麻沸散应该可以让他沉睡很久,他却还能与她正常交谈,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你要是再像猫儿挠着我,我会马上要了你。”
裘化真抓着玉的手突地一僵,小脸羞红着。“我只是在看你的玉,你在胡说什么?”说得好像她刻意引诱他似的。
“玉?”他抓出悬在颈间的玉佩。“这块玉,原本是要给你的,可那一晚……我不小心摔碎了。”
“这是上等翡玉呢,怎么那么不小心。”她低声咕哝着。
“如果可以挽回一个你,我会把成千上万的翡玉都砸了。”他低喃,缓缓地张眼。“如里可以再见你一眼,我连命都可以给,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想得心好痛,好痛。”
裘化真抿着嘴叹了口气,把脸贴在他的胸瞠上。“别痛了,我回来了。”当她还是柳九时,她隐约察觉他动了情,但她不知道他的情如此地深。
“当我遇见你时,你和柳九的相似,教我以为我快疯了,可当我瞧见颜丽的画像时,我宁可疯了也要你回来,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回来都好,都好。”他哑声呢喃着,轻柔地吻上她的额。
“还说呢,不是要将我沉江?”她哼了声。
这一点,她会记恨很久很久、“如果那时我来不及救回你,我也不活了。”他的笑声噙着癫狂。
“唉,别老说这种话。”她往他胸口一拍。“不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他的吻从额头开始滑落到她的鼻她的颊,落在她的唇上。
“花世泽……”她羞涩的闪避着。“你这是怎么搞的,你明明就喝了鱼汤,怎么还这么精神?”
“麻沸散对我是没用的。”
“为什么?”
“不晓得,大部分的麻药、迷药对我都是无效的。”事实上,当她跟柳十三取药时,他就有所防备了。她最擅长施针,如果真是身有不适,施针的效果有时会比汤药快,她不会舍近求远。
裘化真听出了弦外之音。“敢问侯爷何时尝过迷药?”迷药分很多种,春药也属于迷药的一种。
花世泽笑睇着她。“我忘了是哪一个妾做的了。”
二话不说,裘化真从他怀里坐起,只是都还没坐稳,随即又被他扯进怀里。“放开!去找你的小妾!”忘了哪一个妾……数目众多到想不起来不成?混蛋!
“化真,后院的小妾全都是朝中官员送的,我刻意留下的。”
“嗯,以备不时之需嘛。”她懂!
瞧她笑得狰狞,他不禁低低笑开。“不都说了迷药对我没效,后院那些是我拿来反监控官员的,我完全没沾染过。”
“天晓得呢?”空口无凭啊,侯爷。
“一想到那些女人的主子,可能就是杀害你的凶手之一,杀戮的念头就起,怎可能沾染。”
瞧他那瞬间森冷噬血的神情,裘化真顿时无语,不禁怀疑柳芫对她说的可能是真的。“那么……柳芙呢?听说她眼形和我很像。”
“哪里像了?”他嗤了声。“你没了时,我进你的小院落,想瞧瞧你在什么地方长太,却瞧见你把没吃完的糖葫芦和炸汤圆都用布仔细包着搁在匣子里……”
裘化真没料到他话题一转竟转到自个儿身上,教她想起梳妆台的抽屉里,放的竟全都是从她屋里拿来的。“我就是穷酸,想留个纪念都不成么?”那是她头一次上街,头一次尝的外食,头一次有人牵着她的手,仿佛能带着她到天涯海角,全都是她最宝贵的记忆。
噘嘴睨她一眼,却见他神色有些恍惚,像是陷入当时的氛围,一脸苦涩笑着说:“所以,我把你的纪念都带回侯府,只是要离开时,遇见了柳芙,她那谄媚可憎的笑,我至今还忘不了,不知怎地,一见她我就联想到柳昭仪,怀疑起柳昭仪,所以我便差人作媒,为的是将她摆在侯府里,为的是看她是否和柳昭仪有所联系。”
她愣了下,没想到他也怀疑到柳葳头上。“结果呢?”
“我差人盯着,倒是没什么大事,横竖就留着,直到没有利用价值。”
“所以她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
“没杀她,是我竭尽所能地克制自己了。”他不敢想像,他要是再晚半刻回来,是不是又要再一次面临天人永隔,一思及此,他就想亲手血刃柳芙,要不是看在柳院使的分上,他绝不会轻饶的。
裘化真贴靠在他的胸瞠上。“算了吧,休了她就够了。”那般心高气傲的柳芙被休,对她而言已是最大的羞辱了。
“你不恨?”
“只要别再见她就好。”她不是什么圣人,恨意自然有,但很着又能有什么用?倒不如不相见就好。
“我没沾染过她,甚至不曾与她同处一室。”
“连洞房都碰?”瞧他摇了摇头,她不禁道:“你娶她,根本是在羞辱她吧。”
“她欺你,我不能欺她?我已经够忍让了。”
“所以你很爱我?”瞧他面露戾气,她撒娇般地窝在他怀里。
“嗯,很爱很爱。”
裘化真小脸红到不能再红。明明是她起的头,为什么搞得自己这般难为情?为什么他可以回答得脸不红气不喘?
“五月时,要不要陪我赏苟药?”
“什么颜色?”想起柳芫说主屋后院栽种了一大片的芍药,她不禁兴冲冲的问。
“不知道。”
“……去年没开吗?”
“不知道。”
“侯爷,你一问三不知,你怎么确定今年芍药一定会开?”不会是耍她的吧。
“你在,芍药怎能不开。”他轻柔地搂着她。“你在,芍药才美。”
甜言蜜语……裘化真怀疑这才是他的本性,抑或者为了留下她,他果真的使出浑身解数了。
“你为何不问那晚发生仕么事?”她感觉身下的人顿时僵硬了。
“……别说。”他沙哑的央求着。
裘化真这才知道,原来对于那一晚,害怕的人不只她,哪怕她现在人完好的在他面前,他也宁可不要知那晚的始末。
“其实,我也记不太请楚,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是醒来后却记不得了。”她只记得柳葳那歹毒要置她于死地的眼神。
“那些都不重要,忘了吧。”
“后宫状况如何?”
“很好。”
“侯爷,你骗人的功夫不够顶尖。”人在撒谎时,神情会有些微的波动,她是此术的个中好手,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撒谎。
“后宫如何皆与你无关,你只要待在侯府里就好。”
唉,那就是后宫出事了。算了,他都说与她无关了,她也懒得追问。
“现在,你只要想着我就好。”他轻捧起她的小脸。
她噙笑与他对视。“侯爷,你觉得柳九美,还是我比较美?”
“都美,只要是你。”
“灌我迷汤啊,到底是上哪学得这般油腔滑调的?”
“只是以往来不及说出口罢了。”他轻轻拉下她,轻柔地吻上她的唇,张口钻入她的唇腔里,含吮着逗弄着,挑诱着她回应。
裘化真满面臊红,觉得呼息渐乱,外头却突地响起——
“侯爷,总管来禀,皇上驾到!”颜奎紧张地吼道。
花世泽神色一凛,眸色瞬间阴冷。
水榭偏厅里,华重盛刚探望过华氏,一坐定便间:“那位裘姑娘呢?”
站在皇上面前的花世泽垂敛长睫。“她尚在养病。”
“朕知道,朕听闻柳院使家中的事,知晓是……”后头的,华重盛就不多说了。“不过,朕有意让她进宫。”
花世泽依旧面色淡漠地道;“她尚在养病。”
“她的医术这般了得,想养好身子,想必费不了太多时间,待她病好,就让她立即进宫。”
“皇上,后宫之事,让太医院去处理吧。”
华重盛蓦地站起。“花世泽,你是打算抗旨?”
“皇上,太医院养了那么多太医,可不是窝囊废,要是让一个民间姑娘进宫,主治皇子们的病症,太医们的颜面要往哪搁?”
“朕管不了那么多,朕已经失去六皇子,再也赔不起其皇子,尤其……德妃病重,朕不想失去她!”华重盛怒声咆哮。
花世泽抬眼,眸色阴戾。“所以就要赔上我的女人?”
“你……大胆!”华重盛一脚踹去,花世泽承受了这一脚,一步未退地定在原地。华重盛瞪着他半晌,咬牙道:“当初不是朕要柳九进宫的,如今进宫的也不是柳九……”
“她不是柳九,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柳九!”花世泽冷声道。
华重盛抽紧下颚。“好,只要她进宫,朕另派两名武太监保护,这总成了吧!”
“我不会让她进宫。”
“你!”华重盛气得握紧拳头。“你越发大胆了,要不是看在皇姊的面子上,你以为朕会这般纵容你?”
“皇上无需纵容,铁卷和禁卫统领腰牌随时可收回。”
“你在威胁朕?!”
“是皇上逼我!”
舅甥两人怒目对视,眼见两人一触即发,厅里的贴身太监和门外的侯府侍卫无人敢上前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