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以安坐在楚沛的身后,脚踏车有韵律的踩动声,让她的心情并未受到这高温的影响,一手扶在他的腰间,侧过头脸蛋轻轻地贴在他的后背,他的T恤已然汗湿,很是奇怪,这么热的天,他身上除了汗味,还有淡淡的香皂气息,像是夏日午后的草地,清爽好闻,这是她已经熟悉的气息。
扫得干干净净的乡间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木,车轮滚动间,太阳的光芒被树枝轻摇而下,像是碎掉的金子纷纷落下来,车子行走间风儿吹动她的发丝,拂在脖子里带来丝丝的痒意。
“市场离这里不算远,骑脚踏车不过十几分钟,不过东西并不是特别多,主要都是海鲜。”
“那我们今晚可以吃海鲜吗?”她笑得很是开心。
“只怕过了几天之后,你看到鱼虾蟹就想喊救命。”
“不怕的。”她挺直身子,伸手摊开手掌,看到树叶的影子,随着他们的行走在她掌心忽隐忽现,“我喜欢海鲜。”
说近还真是挺近,很快就到了,还未走近市场,一股海产品特有的腥味已经扑鼻而来。
楚沛摆放好脚踏车,握着她的手往市场里走去,还未走进去,就有热闹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南台湾的热情纯朴,生鲜热辣。
“咦,这不是阿沛吗?”
“阿沛,什么时候回来的?”
“欸唷,这个是谁?”
“女朋友喔,很水咧。”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呀?跟我们阿沛是什么关系?”
一走进来就受到热烈的欢迎,还有强大又好奇的追问声此起彼伏,舒以安忽然觉得就像是被海浪席卷而过,一瞬间有被吓到。
她以前有听说过南部的人热情好客而且很淳朴,今天总算见识到了,果然名副其实,大家脸上的笑容就像南部的阳光一样,特别地灿烂,看到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出现在这里,就像是看到明星一般,引起了高度的关注,热烈发问。
“财叔、勇伯、花婶。”楚沛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有礼地一一唤道,再为众人介绍:“她叫舒以安,大家叫她以安就可以了。”一边拉着她不徐不缓地往前走。
“大家好。”舒以安也笑着跟大家点头,有点被他们的热情吓到,但还好反应及时。
“青伯。”楚沛拉着她走到一个摊位前,朝站在那里的人有礼地打招呼。
“阿沛,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那位青伯大约四十几岁的样子,蹲在一大盆各色贝类前,抬头朝他们笑着,表情非常惊喜,黝黑的皮肤,朴质的笑容,看起来就很有亲切感。
“下午刚到。”楚沛搂了搂她的肩膀,“这是我的女朋友,舒以安,这是青伯,就住在我们家不远。”
“青伯好。”
“小姐真的很漂亮喔。”青伯笑咪咪地点头,“欢迎到我们这里来玩。”
“青伯,谢谢青婶这几年一直帮我顾房子。”
“不用客气啦。”青伯不在乎地挥挥手,“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情做,而且又不辛苦,顺便的啦。”
“我想买些食材准备晚餐。”
“还买什么,今晚到青伯家,让你青婶给你做一桌好料,保证让你们吃得给它说赞。”青伯站起来很海派地叉腰说道。
“谢谢青伯,我们明天再去吧,今天还要稍微收拾一下房间。”
青伯算是看着楚沛从小长大的,很明白他的脾气,说一不二,于是也不勉强,“那你随便挑,今天的都很新鲜喔。”
“好的。”微笑着谢过他,看到舒以安早就已经兴奋地,跑去看那在大桶里游来游去的各种大鱼。
“哇,真的好厉害。”舒以安以前也有去海产店吃过,看过海鲜直接装在玻璃箱或者桶里方便客人挑选,但是这么多的海鲜,还有那种活泼的样子,她真是觉得非常惊奇。
红通通的龙虾在盆里爬来爬去,还有那巨大的螃蟹……
“你们如果住久一点,那时的处女蟳最为肥美了,不过现在也不错。”青伯很阿莎力地捞起一只来给她看,那只螃蟹立刻耀武扬威地举起蟹钳示威,被一把镇压下去。
“呃……”舒以安脸蛋有点红,这名字……虽然听过很多次,但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有点好奇。
很快又有人来买鱼,青伯把螃蟹往楚沛的手里一塞,“你来帮她挑。”
看到某人微笑看着她,她的脸蛋更红了,低下头去。
“这种以蟹黄肥美而着名。”知道她害羞,他体贴地没有取笑她,而是为她讲解。
“喔,听说挑螃蟹有很多讲究的,这个怎么挑?”
楚沛很熟练地翻过它的肚子,“你看,在肚脐这里按一下,如果硬硬的,就代表蟹黄饱满。”他拉起她的手去摸。
“真的硬硬的耶。”舒以安笑着按下去,指腹下手感很坚实,还有些湿滑,她笑得眉眼弯弯。
谁知道突然楚沛作势要松开被压住的蟹钳,她立刻吓得跳出去好远,惹来一旁的青伯还有顾客的一阵大笑。
“小姐胆子真小,这样不行啦。”
舒以安娇嗔地瞪了楚沛一眼,这家伙,居然敢捉弄她。
他放下螃蟹,轻搂着她的腰,低声哄她:“好了,刚刚跟你开玩笑呢,不生气了,我们去挑鱼。”
她也没有真的生气,立刻被转移了注意了,挑鱼的时候想要自己去捞鱼,却被鱼甩了满头满脸的水,楚沛又好气又好笑地拿纸巾为她擦掉脸上的水珠,她望着他轻松的表情,不由地也跟着笑起来。
她很明显地察觉到,来到这里,楚沛跟平常非常不一样,他变得爱笑、爱说话,而且心情似乎很好,就连眼睛都变得更亮。
这里的确可以让人放松,心情变好,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灿烂,感觉好久好久都没有如此自在随性过了。
于是在他们拎着重重的“战利品”往回走时,她搂住他腰的手,比往常更紧,望着路边闪过的风景,唇边一直是含笑的。
认识这么长的时间,舒以安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楚沛的厨艺真的很棒,尤其是做海鲜更是一流。
她趴在桌上看他很熟练地处理食材,再动作俐落地烹煮,不由感叹道:“我不知道你还会做菜。”
“以前没时间。”他将处理好的螃蟹放入蒸锅,口吻淡淡的。
唔,也是,以前都是家里做饭,后来到台北,他们要上课又都有兼职,就算一起吃饭也是外出觅食,自己煮饭多麻烦呀,现在出去到处都是餐馆,实在吃腻了还有夜市可以换口味,种类丰富任君挑选。
她突然发现,他拿锅铲的样子也是很帅,原来型男到哪里都是型男,不拘地点。
楚沛的动作很快,三十分钟后,美食就端上了桌。
吃海鲜最重要的就是吃它的鲜,渔村的人喜欢的是原汁原味,所以螃蟹和鱼都是用清蒸的,虾子是白煮的,再用花蛤做了个汤。
香气四溢,舒以安吃得直想把手指都给吞下去,饱得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真是无法再满足了。
“以安,我们下去散个步吧。”楚沛清洗完碗碟,整理好厨房,走到她的身边拉她起来。
“我动了不。”她抚着自己圆圆的小腹,只想就这样躺着睡一觉,连回房间都免了。
“就散散步,去海滩上吹吹海风很舒服的。”
“我走不动。”
“刚吃了饭不要躺着。”
“你背我。”她干脆耍赖地朝他伸手。
他唇边的笑很温柔,“好。”
她爬起来直接跳上他的背,他很轻松地背起她,一出门,走下台阶就是一大片的海滩,风景很是漂亮。
舒以安一看到那片大海和沙滩,立刻高兴地在他背上拱来拱去,闹着要下来,他一放下她,某人立刻就往前冲。
“不准跑到海里。”
他的话语生生定住了她的企图,不过没关系,不准玩水还可以玩别的,她立刻走上前,讨好地挽住他的手臂,朝他甜甜地笑,“那我们去拍照吧。”
谁说我们,明明只是他。
傍晚的海边真的很舒服,潮水还没有完全涨上来,风儿却已经凉爽起来,脱了鞋踩在细软的沙上,湿润的沙从她的脚指缝间细细地滑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痒。
她穿了件水墨渲染的淡色T恤配了一条浅蓝色的长裙,与性格很不一样的纤纤弱弱,斯文而美丽,大大的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上面的花朵似乎也鲜活起来。
楚沛站在不远的地方,明明是打算拍风景的,可焦距总是会不自觉地对准她,镜头里的她弯下腰去捡沙子里的贝壳,去翻找疯狂乱爬的小蟹,故意去踩涌上来的海浪,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轻松而且惬意,他喜欢看她这样笑着,让他不自觉地也跟着微笑起来。
“楚沛。”舒以安抚着被海风吹乱的发丝,朝他挥手,“不要拍了,过来陪我一起玩。”
他没能抵挡住这么动人的邀约,上前握住她张开的手,两人在沙滩上徐徐而行,沿路留下大大小小的脚印。
她调皮,故意走慢一点,抬脚一下一下踩着他留下的脚印,好像这样沙滩上就只有他一个人走过般,为这种莫名的快乐她偷偷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