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统领软禁了皇上?!可皇上到底是一国之君,他怎么能这么做?”魏青群惊道。
“韦殊寒既然有能耐把他扶上去,就有能耐把他拉下来,他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帝,如今皇上执意要追查二皇子与三皇子之死,惹恼了他,最后怕是???”静太妃说到这儿打住了话,紧盯着儿子,严厉警告道:“皇儿记住,这皇位可不好坐,咱们可千万不能对皇位起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否则皇上的下场,可就是你的殷监。”
以前先皇在世时,她也曾对那皇位动了念,但如今,韦殊寒的手段比起先皇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只求儿子能安稳度日,不敢再有任何妄念。
魏青群一脸惊惧的用力摇着头,“看皇上那般,要我当皇帝,我是死也不肯的。”
“那就好,你记着别去蹚浑水,静待这场风波过了再说。”静太妃叮嘱道。
而另一边,被软禁在寝宫里的魏青晚,难以按捺的当着宫人们的面,一脸气忿难平的斥骂韦殊寒,“他究竟还有没有当朕是一国之君?竟敢这么对朕!朕这皇帝当得如此窝囊,还不如不当!倘若能重来一次,当初朕宁愿离开这深宫,也绝不教他给哄骗登上了这大位。”
“皇上慎言!”盛嬷嬷赶紧出声劝道。
魏青晚的怒气更盛,“朕是皇上,连说些心里话都不能,朕当这皇帝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当个平民百姓还逍遥自在!当初朕就不曾想过要当皇帝,哪里知道父皇竟会留下那遗诏,要朕继位,以致于如今被困在宫里,明明贵为一国之尊,却什么事都无法做,只能听人摆布!”“请皇上息怒。”盛嬷嬷和得芫及一干宫人,都惶恐得跪了下来。
看着宫人们跪了一地,魏青晚一口气像是被噎住了发作不得,片刻后摆摆手,“罢了,朕知道你们不过是怕朕说这些话会牵连到你们,你们起来吧,朕不说就是了。”说完,她回了寝房,上了床榻后,拉过锦被蒙住脸,连晚膳都没用。
深夜时分,得芫在一个小宫女带领下,悄悄离开宫里,到宫外去见了一个人。
皇上数日未上朝,朝臣们纵使心有疑虎,却也没有人敢多问什么,因为近日朝廷之上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接连有几位朝臣因贪渎之事被抓进了武卫营。
大臣们人人自危,唯恐下一个被抓进武卫营之人,就轮到自个儿了。
不过纵使皇上未上朝,朝政仍在韦殊寒的执掌下,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禁军统领石浩走进御书房,见到韦殊寒坐在侧边的一张桌案后方,埋头批阅奏折,忍不住笑道:“韦统领比起咱们皇上可要勤奋多了,这阵子多亏了您,朝中政令才能如实执面对眼前这位让朝臣们心惊胆颤、畏之如虎的权臣,石浩那张黝黑方正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没有半分惧意。众人皆不知,两人其实是推心置腹的挚友。
不过当初他之所以支持韦殊寒,并非只因两人是好友,而是知道韦殊寒想做的事,他希望朝堂之上的官员不再以权谋私,官员们皆能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世上不再有鱼肉百姓的贪官,他是因此才义无反顾的支持他,希望在他的治理下,能给百姓一个清明的朝廷。
韦殊寒批完一份奏折,这才抬目望向他,“我让你留意的事如何了?”
“已派人去盯着了,你怀疑两位皇子的死是他所为,不过我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你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据牢头和宗人府的侍卫所言,魏青珑与魏青远服毒自尽的那天,唯一的异常就是狗吠声。”
“狗吠声?这有什么不对劲?”石浩疑惑道。
“在魏青珑、魏青远死前,天牢外和宗人府都响起了一阵凄厉的狗吠,我怀疑这是让他们服毒自尽的暗号。”
石浩惊讶的道:“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他们甘愿服毒自尽?”下一瞬,他便省悟,“你怀疑是那个人?啊,我懂了,他们两人一死,太皇太后和皇上以及朝中官员必定以为是你指使人鸩杀他们,那人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嫁祸给你,令你被太皇太后和朝臣猜忌,还想离间你与皇上,这可真是一石二鸟的毒计!”末了,他一脸好奇,“不过他究竟是怎么说服两位皇子的?”
韦殊寒推测道:“他约莫是让他们误以为我即将杀了他们,接着又以会替他们报仇,除掉我这个佞臣为由,这才骗得他们服毒自尽。”
石浩摸着下颚,沉吟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老实说,要不是咱们自幼就相识,我深知你脾气,发生这种事,只怕一时之间也会同外面那些人一样,误以为是你命人所做。”
“我可没这么蠢,会在此时做下这种愚昧的事来。”
“可不是,我就是知道你凡事都仔细盘算过,损人又不利已的事,你绝不会做,可惜太皇太后和那些大臣们都没我聪明。”石浩心直口快的道,最后不忘夸赞自个儿一句。
韦殊寒横他一眼,倒也懒得与好友计较什么,“其他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吩咐底下人警醒些,接下来的事可不容有失。”
石浩拍着胸脯保证,“我明白,你放一百个心,全都包在我身上。”
为了戴罪立功,得芫这次连命都豁了出去,宫里宫外来来回回联络数次之后,这晚,她来到主子跟前禀道:“皇上,接应的人已全都安排好了,明晚就可以走了。”
“得芫,这次辛苦你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多谢皇上还肯相信奴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得芫忍不住抹了抹泪,她知道她上回所做的事伤了主子的心,这次即使要她牺牲性命,她都要再赢回主子的信任。
魏青晚拍拍她的手,温言道:“我从未怀疑你对我的忠心,只是上回的事,你未得我同意,便擅做决定,确实让我有些气恼,不过这气早就消了。”若是不相信得芫,她这次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得芫去办了。
听见主子这番心里话,得芫破涕为笑,“多谢皇上,能服侍皇上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盛嬷嬷见她们主仆俩尽释前嫌,也一脸欣慰。
“这回离开,怕是有些凶险,不如你们都留在宫里吧。”魏青晚不想让她们跟着她去冒险,劝道。
得芫坚持道:“不,奴婢不怕危险,求您让奴婢跟您一块走,还是让盛嬷嬷留下吧,她年纪大了,不好跟着咱们去冒险。”
盛嬷嬷没好气的横了得芫一眼,“你这是嫌我老了,只会拖累皇上是不是?”
“不是,嬷嬷别误会,您这几日腿脚不是常酸疼吗?我这是怕您不好走路,才想让您留下,可没别意思。”
盛嬷嬷为了跟着一块去,挑了挑眉道:“我的脚没事了,好得很,这回皇上无论如何都要带奴婢一起走,万一发生什么事,奴婢还能给皇上挡刀挡剑。”
见两人对自己这般忠心耿耿,魏青晚感念的笑着搂住两人的肩,“好吧,这一回咱们就一块出宫,要死就一块死,要活就一块活。”
主仆三人相视而笑。
得芫说道:“这回咱们安排得妥妥当当,定不会有事。”
翌日深夜,魏青晚乔装成内侍太监,在盛嬷嬷和得芫的掩护下离开寝宫。
悄悄来到御花园,与事先安排的接应人见了面,那人领着三人由宫里一条鲜少人知道的密道离开。
这条密道早在开朝之初便已修建,开国太祖是为以防不测而暗中修建,而后历代皇帝都会将此密道之事,同时传给继位的太子知晓。
然而魏青晚并不知道,因为魏冀原本想传位之人并非是她,而是二皇子。
而这条密道二皇子也无缘得知,是有人在无意中发现了,魏青晚今晚才得以从这条密道离跟着举着火把的接应太监走入位于御花园假山内的密道,魏青晚心中暗自一惊。
她在宫里长大,竟从不知宫中藏着这条能够通往宫外的密道。
“你家主子是怎么得知这条密道的?”她忍不住问走在前面领路,约莫三十岁、身形壮硕的太监。
太监……一边往前走,一边恭敬的回道:“回皇上的话,这密道是主子年少在御花圜里玩耍时无意中发现的,主子亲自走了一遍后,发现这条密道竟能通往外头,不过他明白这不是他该知道的事,后来也不曾再走过,更不曾告诉任何人。如今是为了帮助皇上逃离宫中,才把这条密道的事告诉奴才,好让奴才能领着皇上逃出去。主子已在外头为您打点好一切,等到了宫外,就能送您出京了。”
“这次多亏了你的主子,但朕还不知他究竟是谁,他既然能进到御花园,不是宫里的人,就是皇亲贵戚吧?”魏青晚试探的问。
她到现在还不知那隐在幕后帮她的人是谁,此人先前透过她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向她暗示,倘若她真想离开宫中,他有办法帮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
经得芫与对方派来的人几番接洽后,这才拟定了今晚离开的计划。
太监回道:“请皇上见谅,主子的身分奴才不能说,待稍后您见了主子,自然就会知道了。”
魏青晚点点头,沉着气不再追问,得芫与盛嬷嬷也安静的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走了好半晌后,太监说道:“到了。”
魏青晚瞧见前方修筑了几级往上的阶梯,尽头是一扇石门,她见太监走上去,将石门往旁边移开。
“请皇上随奴才来。”太监回头说了句,率先走了出去。
她紧随其后,得芫与盛嬷嬷跟在后头。
出口是在城郊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后方,魏青晚与得芫和盛嬷嬷惊讶的朝四周打量了几眼。
“皇上请,主子就在里面等您。”
魏青晚轻点螓首,跟着太监从后门进入庙里。
佛龛前的烛火已被点燃,她望见有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主子,奴才不负所托,将皇上带来了。”太监上前躬身禀道。
闻言,此人才徐徐转过身来。
望见眼前那张细眉细眼的斯文脸庞,魏青晚惊讶惊呼,“竟然是五皇兄!”
魏青煊缓缓出声道:“自从七弟登基之后,处处受韦殊寒挟制,见七弟即使成了一国之君,却镇日愀然不乐,为兄实不忍心,直到此次二皇兄与三皇兄之死,为兄得知七弟不愿再受韦殊寒的摆布,想逃出宫后,这才冒着危险,差人领着七弟由此密道离开。”
留意到他唤她七弟,而不是称她皇上,她也不以为意,拱手致谢,“多谢五皇兄,此番若是我能平安离开,定不忘五皇兄的大恩。”
“所有一切为兄都打点好了,请七弟随我来,为兄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望你此去一路顺风。”魏青煊似是有些不舍,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领着她往外走去。
来到外头,魏青晚惊讶的看见庙前的空地站满了带刀持剑的兵士,放眼看去,至少有千人之多,她转过头惊诧的问:“为何有这么多士兵集结在这里?五皇兄这是想做什么?”
魏青煊没回答,上前一步高声问道:“你们说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士兵们齐声道:“诛杀佞臣韦殊寒和矫诏登基的假皇帝魏青晚。”
魏青晚不敢置信,错愕的瞪着魏青煊,“五皇兄将我诱骗来此,原来竟是想杀我?!”
魏青煊神色丕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痛斥道:“你与韦殊寒勾结,矫造父皇的遗诏登基,还甘愿听凭韦殊寒摆布,残害异已,似你这般不肖的皇室子孙,人人得而诛之!”
她眸色深沉的瞅着他,“五皇兄,在死之前,我只相〖知道一件事,二皇兄与三皇兄是否也是被你所杀?”
“我没杀他们,他们是为了除掉韦殊寒这个佞臣,自愿牺牲生命。”魏青煊高举着除侯臣的大旗,一派义正辞严。
魏青晚轻轻摇头,“二皇兄我不敢说,但依三皇兄的性子,他绝不可能这么做,除非他受到欺骗,得知自个儿命不久矣,才可能在走投无路之下,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你定是像诱骗我出宫一般欺骗了三皇兄什么事,才会把他逼上绝路,服下先前你送去给他的毒药。”
魏青煊心下暗惊,没想到魏青晚竟把事情料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脸上仍不动声色的驳斥,“三皇兄素来精明,岂会轻易受人所骗?七弟,念在咱们兄弟一场,为兄也不愿太为难你,为兄会给你一个痛快,你乖乖赴死吧,当是为咱们祭旗,以弥补你助纣为虐的罪过!”
为免夜长梦多,他接过手下递来的剑,抬起手便毫不留情的朝她胸口刺去。就在电光石火、间不容发的一刹那,一把剑破空而来,射中魏青煊拿着剑的手臂,逼他松开了握在手里的剑。
下一瞬,杀声震天,从四周冲出数千名的侍卫,有的持剑、有的拿刀,擒杀那些士兵。
魏青煊来不及反应,便被石浩给擒住了,他被这变故给惊得顾不得手臂上的伤,骇然瞪着突然出现的韦殊寒和石浩。
但此时韦殊寒无暇留意他,他将魏青晚拽到面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察看她有无受伤,像是怕她受惊了,嘴里还一边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这安抚的话里透着一抹后怕,既是在安抚怀里的人,也在安抚他自个儿,适才若是迟了一步,她就会被魏青煊给杀死。
魏青晚抬目,觑见韦殊寒脸上那抹还来不及敛去的惊怕,她忍不住漾开一笑,“我很好,没事。”
这时,有一人从后头挤上前来,白胖的脸满是关心,“皇上,你没受伤吧?”
“八弟,你怎么也来了?”
“是韦统领让我来的,他说要亲自带我来看害死二皇兄和三皇兄的真凶。”
她点点头,看向魏青煊,“果然如我和韦统领所料,幕后主使者是五皇兄。”她明白韦殊寒找八弟来此,是为了让他亲眼见证,回去好向太皇太后作证,洗清那盆泼向她身上的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