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我要一直叫你K,可以告诉我你的本名?”她拿出录音笔,看着眼前一头长发、长相斯文的男人,将自己刚才问过的问题又重提一次。
“就先叫我K吧。”男人耸耸肩,丢给她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OK。”她点点头,“我可以请问你,平常都在什么地方创作吗?”
男人给她一记赞赏的眼神,彷佛她终于问对了关键问题,“我在一间废弃的旧工厂创作较大型的木雕作品……想去看看吗?”他突然问。
“什么?”灿蔓有些惊讶,脸上的表情混杂着不解与困惑。
“我的废弃旧工厂。”男人垂下目光,对她笑了一下。“听起来恐怖,不过那里整理得很干净。”
“很干净?”她又愣住了。
最近K在台湾有场展览,照理说刚交出作品,工作现场应该一片凌乱才对,但K居然说那里“整理得很干净”?“灿蔓。”
熟悉的男性嗓音在头顶响起,她循声望去,诧异瞬间出现在她的小睑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站起身,感觉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每次都这样,只要他一出现在她身边,她就总是一副快心脏病发的样子,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就能轻易掌控她的情绪。
瞿苍弈朝她伸出手,作势要握手,“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灿蔓古怪地看他一眼。他们是很久没见没错,但是常有往来,今天早上也才刚通过电话……不过基于礼貌,她还是伸出了手。
没想到,她一伸手就被他以强势的力道拉向他胸前,而他性感的唇正贴在她耳边,压低着磁性嗓音问:“他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有。”她疑惑地看他一眼,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瞿苍弈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深深看她一眼。
这一眼,让她顿时掉入五里迷雾,因为在他眼中,她居然看到了隐约的怒火。
“我是瞿苍弈,你是?”他转过身,朝K伸出友善的手.K站起身,也伸手回握,“你好,我是……”男人迟疑了一下才说:“K。”
瞿苍弈不动声色,冷冷注视眼前自称为K的男人,看向对方的眼神莫测高深且锐利。
直到对方在他冷厉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震,他才冷笑着松开手。但他接下来说的话,照样让对方浑身瞬间爬满鸡皮疙疮。
“很荣幸能见到你……”他故意停顿了下后,语调低沉温柔地开口,“K。”
K的表情倏地僵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道:“我也很荣幸……能与瞿先生见面。”
浓浓困惑顿时在灿蔓胸臆间蔓延开来。K应该不是这样的,他的作品总是那么霸气又不失温柔、严厉却饱含智慧光芒,不管怎么看,他本人都不该如此唯唯诺诺又不大器。
“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感觉很愉快,是有关这次K在台湾的展览吗?”
瞿苍弈的话刚说完,她几乎可以立刻察觉到K脸色顿时刷白。
“可以算是,刚才K提议我可以到他创作时的废弃旧工厂参观。”她说,可语气并不热切。
她感觉瞿苍弈好像正在调查什么,就像只聪慧且有耐心的优雅白猫,正慢条斯理的戏谵着一步步接近被它逼往死角的小老鼠……
下一秒,她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K怎么可能是小老鼠?他的作品风格简直就像王者一般气势万钧,她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忙到脑子不正常。
“K在废弃工厂进行创作?”瞿苍弈俊颜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跟我了解的有些出入。”
“你了解?”灿蔓一怔,看着他眼神精悍,说话却一反常态地不断在核心旁绕圈子,问得K一脸快招架不住的模样。
可话说回来,K到底在紧张什么?
“在台湾的时候,我都习惯在那里创作,瞿先生有兴趣过来参观吗?”K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提出邀请。
瞿苍弈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转过头来问她,“你答应了吗?”
灿蔓一脸茫然,在他审视的目光下,被动地回答,“还没有。”
是“还没有”,不是“没有”。该死!
瞿苍弈冷着脸,锋利的眼神扫向K,神色好似做了某个重大决定般笃定。
“既然有缘,我们何不明天一起去参观您的作品?K。”
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何每当瞿苍弈说到K时,她都能明显感觉到他语气里有着警告,而K也总是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我们正在采访……”她眯起眼,试着帮一脸尴尬的K解围,再怎么说,K都是好意才接受她的采访——尽管他本人的确有些怪怪的。
瞿苍弈听了,只丢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转过头,轻松两句话就逼得K答应明天三人直接在他的展场碰面。
一得到他要的保证,瞿苍弈又恢复原本的礼貌,表示要借一步说话,接着,不顾她差点抓狂的瞪视,扯着她手臂就一路把她拉到餐厅外面。
“我不相信你今天刚好来这里吃饭。”灿蔓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我不是。”他大方承认,松开钳制,好整以暇地冷眼望着她。
为了工作,这女人的判断能力简直差到令他气结,如果他今天没有过来这一趟,她是不是就打算跟那个冒牌货一起去什么莫名其妙的废弃工厂?
这么明显的陷阱,他不敢相信她居然还准备往下跳引“所以你是特地过来影响我工作的?”说完,她根本懒得多听他解释,气得转身就走。
瞿苍弈长臂一伸,轻松又把她拉回自己胸前,深邃黑眸专注望着她闷不吭声,过了许久才开口——“灿蔓。”他低沉的嗓音像无奈的叹息。
“什么事?”她还在等他的解释,同时拚命告诉自己,千万别因他迷人的嗓音就随便心软。
“我不是针对你。”他语带保留的说。
根据他找人调查的资料显示,那个冒牌货只是受人指使,因此他真正要做的是查出后面的主使者到底是谁。
灿蔓望进他坦然的眼底,看出他明显表示自己绝不可能伤害她,只是他却又无意将自己知道的某些事告诉她,令她颇为不悦。
“不管你是不是针对我个人,但我还是被影响到了。”她暗示地说,希望他能尊重她,把跟她有关的事说出来。
“我知道。”他挤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看着他为难的表情,她知道他打死也不会跟她说的。
“你是针对K?”她只好试着自己抽丝剥茧。
“可以这么说。”他忽然定定地看着她,要求保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换她态度保留。
“不要和K私下碰面。”他一脸阴沉地警告。
“为什么?”她不懂。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他向她靠近,黑眸急切地想从她眼中看见保证。
答应我。
他祈祷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她会什么都不问,直接答应他的要求。
灿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很惊讶他居然会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这是我的工作,除非你明白地告诉我为什么,否则我不可能答应你。”说完,她静静看着他,等他开金口解释清楚。
但大约过了五分钟,他仍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恳求。
明白他根本不可能妥协后,她立刻转身就走。
瞿苍弈脸色一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拿出手机打回公司。接下来,他打算全天候跟在她身边,以免她发生任何意外。
“公司合并的案子我已经处理好了,这几天暂时不回办公室,有急事打这支手机。”交代完毕,他望着餐厅里她与冒牌货互动,心底十分不是滋味。
他闭上双眼,想到未来当她知道他就是K时的反应,忍不住心头一沉。
用完餐,男人又提了一次邀羽灿蔓到工厂参观的建议,她再度婉转地拒绝。接着在她的坚持下,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隔天,在赴约前,男人越想越觉得不安,于是拿出手机拨号。
“方小姐,我恐怕会撑不住。”
“撑不住是什么意思?”闻言,方依裟在电话那头大吼,“你今天就把她带去我爸的废弃工厂,赶快把事情办一办。”
“恐怕不行。”
“不行?”她嗓音拔尖,火气瞬间爆炸。
“昨晚本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有个男人突然出现,约她跟我今天一起去看K的展览……”
“那你就去啊,笨蛋!”
“可是我对艺术品根本一窍不通……”
“通什么东西啊!我付钱叫你去跟她聊艺术品了吗?”方依裟在电话那头抓狂尖叫,“我是要你去把她带到工厂乐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可是我今天怎么办……”
“你就过去随便应付两句话,最好看完展后直接把她骗到工厂,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我的身分……我怕会曝光……”
“你这个白痴,K从来不曝光,所以你也就没有曝光的问题,懂了吗?如果你没把事情办成功,那些钱你也别想要了,等着被地下钱庄追着满街跑吧!”方依裟一说完,立刻厌恶地挂断电话,眼神里投射出骄蛮,且无法忍受挫折的怨毒——羽灿蔓,你让我颜面扫地,我也不可能让你好过。
当初明明就是她们一起过上瞿苍弈,凭什么羽灿蔓获得资格去采访他,如今又升为总编,而她只能沦落到坐在公司的冷板凳等着被淘汰?
哼!一定是羽灿蔓私下用了什么媚术才能得到采访机会,既然喜欢玩这一套,她就干脆找人陪她好好玩一玩。
方依裟收起手机,看向窗外红得像鲜血一般的夕阳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