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样,他没有再来“打扰”过她们。
或许,他现在正陪着黄燕妃产检,做着她怀孕时他从未陪她做过的事情吧。这不就是她要的结果吗?要他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为什么,她的心却是这么的痛?即使时光荏苒,那痛却未曾稍减,反而日积月累地结为一颗毒瘤,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啃蚀着她的心。
席咏深孤身走在人行道上,突然觉得夕阳西照,心中有种凄凉的感觉。
“咏深,等等我。”杨善群从后头追了上来,气喘吁吁。
“副总。”她脚步一滞,停下来等他。
“刚刚去办公室找你,没想到你已经下班离开,所以我才赶紧追出来。”他顺了口气道。
“找我有事?”她微微一笑问。
“有好几天没见到丫丫了,所以我想今天我们一起去保母那边接丫丫吧?”他期待的瞅着她。
“这样不太好,我怕造成你的困扰。”前阵子她请假没上班却没事,公司已经有不少人觉得他偏袒她了,她真的不想再令人有任何误会。
“我一点都不怕困扰,只怕你不给我机会困扰。”杨善群苦涩的一笑,他怎么不知道她正逐渐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他不介意,他说过要等的。
面对他的执着,席咏深无奈的低垂下头,轻轻点头,“好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去。”
他开心的咧开嘴角,“当然不介意。我的车在停车场,坐我的车吧。”
她头一点转过身,正准备跟他一起回头走往停车场时,右脚却突然一绊,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小心!”他赶紧伸出手扶住她,避免她跌倒摔伤。
“谢谢。”她藉着他的支撑恢复平衡,抬起头正想对他道谢时,目光却刚好对上人行道另一头那双讶异的视线——
黄燕妃?!
只见她穿着一身贴身短洋装,毫不吝啬的显露出完美姣好的曲线,小腹紧实平坦,哪有一丝怀孕的迹象?
席咏深还来不及从惊讶中回神,黄燕妃已经松开身边男人的手臂,姿态曼妙的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她先开口打招呼。
“你……你的肚子?”席咏深蹙了下眉。
“我的肚子?”黄燕妃低头看了下自己,然后失笑道:“我的肚子好得很。”
“你没怀孕?”席咏深问,觉得自己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怀孕?”黄燕妃挑眉,笑容中闪过一抹邪恶,“蔚绍华不知道都多久没碰我了,就算碰我,他也绝对不会遗漏安全措施,你觉得我有可能怀孕吗?”
“那为什么要说谎?”她深吸口气,忍不住微微扬高音调。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报复啊!”黄燕妃露出一副“你好笨”的表情,“当初他明白告诉我,他是不婚主义,如果我愿意接受这个条件,他才答应跟我交往,可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而要我滚人,我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好过。”
“你……”她脸上的阴森笑容让席咏深心头一寒。
“其实你也用不着怪我,要是你们感情坚定,又怎么会被我挑拨一下就分开?反正我看你也有了新对象,这下子蔚绍华两头空,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黄燕妃开心的大笑出声。
“你真是个可悲的女人。”席咏深同情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黄燕妃一顿。
“真正的爱是祝福,不是诅咒,是看对方开心,而不是要对方痛苦。”席咏深缓缓道,没发现站在一旁的杨善群因为这句话而怔愣住。
“哼,那是因为他爱的是你,你才有余裕这样说。如果他爱的是我,我也可以这样大方的开解你。”黄燕妃不以为然的冷哼了声,“总之谁对不起我,我就不会让他好过,蔚绍华是自作自受。”
“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观念不同,多说无益。
黄燕妃恨恨地看着她,又看了眼杨善群,没好气的道:“是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开心得很,一点都不想再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一等黄燕妃蹬着高跟鞋离开,席咏深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心中无法平静。
为什么不相信我?
蔚绍华痛苦的神色又浮上脑海,让她的胸口仿佛被人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着。
“你没事吧?”杨善群关心的问,神情凝重,他知道自己连等的机会都没了。
席咏深摇摇头,拒绝他伸过来的手,颤巍巍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再也顾不了别人的目光,当街蹲下,将头埋入双膝之中哭泣了起来。
绕了一大圈,事情还是回到原点?
蔚绍华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只是又回到过去伤害了席咏深一次,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选择了杨善群。
该死!他头痛欲裂,沙发边堆满了空酒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唯一记得的是她推开了他的手,坚定的选择了另一双手,而他能给她的,只有放手祝福。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仍是那个只会伤她心的男人。
他到底是回来干么的?
他颓废的半坐起身,一手又要去捞酒瓶,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索性平躺成一个大字型,任由自己瘫在地上不想移动身体。
这屋内有太多属于他们曾有的快乐回忆,就连空气都还漾着甜蜜的芳香,也让他连呼吸都痛彻心扉。
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如果这样,他又何必费尽千辛万苦、死缠烂打的搭上那班列车?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难道就要这么搞砸了?
想起过去与她们母女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就觉得胸口快要爆炸,该死!他怎么能将她们母女拱手让人?!不行,他要再试试看。
一股勇气突然又在他体内翻腾着,让他努力撑起身体,试图再去找心爱的女人做出最后的挽回,但是,一想到她因为自己而受苦的表情,他就又停止了动作,呆坐在地上。
把她们交给杨善群吧……他已经看过那男人是怎样对待她们母女了,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跟杨善群在一起,她才能拥有平静的快乐,不像跟他在一起,总是会冒出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伤害她。她需要的是杨善群,而不是他……
蔚绍华又颓然躺在地上,重复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挣扎。
“叮疼——叮咚——”
突然,门铃声不断响着,但蔚绍华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光了,完全不想动弹。
“蔚绍华,开门!”
可下一秒,杨善群的声音穿透了他混沌的思绪,钻入他的脑袋,让他像触电般跳了起来,行动更突然变敏捷,一个箭步冲上前拉开大门,然后走出庭院,打开了外头的铁门。
“只有你?”他的视线不住往杨善群身后梭巡着,希望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
杨善群微眯瞳阵,二话不说就往他的脸上挥了一拳。
蔚绍华没有防备的受了一拳,还没站稳身子,杨善群又挥拳而上。
这次,蔚绍华挡下他的拳头,反击了一拳,换杨善群跟跄的跌坐在地上。
“你搞什么?”他怒吼。
“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浑身酒气!你以为就凭你这样,也配得上咏深这么好的女人吗?”杨善群抹去唇边的血渍,缓缓站起身,嘲讽的道。
“杨善群,你够了喔!咏深已经选择你了,你没必要再来这边挑衅。”蔚绍华沉声说。
“如果她真的选择我就好了。”杨善群自嘲一笑,“如果真是如此,她又何必疏远我?何必一想到你就泫然欲泣?”
“你什么意思?”蔚绍华的心猛地漏跳一拍,目光紧紧的瞅着他。“那天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跟她之间就像白纸一样,什么都没发生过。她需要的是你,不是我,你去找她吧,这是她的新住址。”杨善群一脸落寞地将写着住址的纸条递给他。
蔚绍华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条,又将视线移向他,“你为何要这样做?”
“套句咏深说的话,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幸福快乐,而不是要看着他痛苦伤心,我知道她只有在你身边才能真正开心,即使是流泪也是幸福的,所以,我也只能为她做到这里了。”
蔚绍华一震,感激的凝视着他,“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
“你们果然是一对。”说的话都一样。杨善群苦涩的撇唇,“不过你错了,我并不够好,因为我没替你转告你说你没劈腿的那些话。”
蔚绍华微微莞尔,仍然肯定的点头,“你依然是个好人。”他握紧手中的纸条,再也无法等待的往外走去,酒后不能驾车,他只有在路口张望,期待有计程车驶过。
好人?唉,杨善群无奈的叹口气,朝他着急的背影喊道:“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载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