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却没有往王府去,脚彷佛自己有了意识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乌木不解地跟在赵钦身后,心里郁闷不已,九王爷这是要去哪啊?
街上已经开始热闹了,赵钦淡淡地看着街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个个手里都提着花灯,脸上挂着笑意,身旁有那么一两个男子陪同。
赵钦站在那里一会,“今天是什么日子?”
乌木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跟九王爷有关的事情,从来不关心别的事情,但因为沥青之前说起过,所以乌木知道二三,回道:“听沥青说,是因为乞巧节快到了。”
赵钦颔首,正要转身离开,却见花灯之下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淡紫色的衣衫将她衬得白皙、娇嫩,一双大眼在黑暗中妩媚、生动,笑靥如花地跟着身旁的吴子羽说着话。
赵钦的目光落在吴子羽的紫色衣袍上,又在吴纾梨身上看了看,黑眸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突然他笑了,侧头问乌木,“那两人看着般配吗?”
乌木不知道赵钦的心思,眼睛看着那一对璧人,诚实地说:“吴小姐与吴公子很是般配。”
赵钦笑了,五彩斑斓的花灯下,他英俊的笑颜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姑娘家,就连不远处的吴纾梨和吴子羽也看了过来。但不等吴纾梨和吴子羽有什么反应,赵钦转身便继续走,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们一般。
吴子羽见不得赵钦那副高傲的模样,咬牙切齿地在吴纾梨耳边说:“七妹,这个男子当真不好,幸好你幡然醒悟。”
吴纾梨苦笑,哪里是她自己明白了,是那赵钦让她知道,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喜欢她,她也是一个骄傲的人,放下身段他仍然不喜她,她总不可能跪着求他娶了她吧?她做不到。
她轻笑,“五哥,五婶不是让你少在我面前说他吗?”
吴子羽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你怎么知道?”
“哼。”吴纾梨轻哼,道:“也就你心粗,就知道在人的伤口上撒盐。”
“啧啧,我要是不疼你,会陪你出来玩?我听说这京城的乞巧节可热闹了,我们马上就要走了,西北可没这么热闹。”说到底,吴子羽还是很疼吴纾梨的。
吴纾梨捂着嘴偷笑。
吴子羽见她眼里的阴霾少了不少,心中一松。他这个没心没肺的七妹竟然也有那么僬悴的时候,他刚到京城时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走时还活泼乱跳的七妹,再见时会那么的死气沉沉。
他也不知道怎么让她开心,只能找她一起玩,哄着她陪他一起逛逛京城,他一个大男人其实并不热衷逛街这种事情,街上的小吃对他也没什么吸引力,不过是陪着她散散心而已。
“逛完这条街就回去吧。”吴纾梨说。
“咦,这么早?”吴子羽惊叹。
“我累了不行啊?还得回去打理打理呢,时间也不多了。”吴纾梨瞪了他一眼说。
吴子羽能有什么意见,他本来就是为了七妹才来出来逛的,天杀的让他拿着花灯,真是蠢死了。
吴纾梨率先往前走,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情多少还是因为赵钦而受到了影响。走到哪都能碰上他,到底是她的幸呢,还是不幸呢?三天之后,她总不可能还能遇上他吧,那时她已经启程回西北了。
再也看不到。吴纾梨的心头微微泛酸,以后若是真的再见,也仅仅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她是别人的妻,他是别人的夫。
想着想着,心口又泛起了熟悉的疼,哎,这心疼彷佛无止无休般,真令人恼。
吴纾梨洗漱之后,穿着薄薄的粉色寝衣,方坐在床榻上,窗前闪过一个人影,她立刻一动,却快不过那人,瞬间,那人便站在了她面前。
烛光闪烁,将来人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她呆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干涩的喉咙才找回了声音,“赵钦?”
赵钦高深莫测地望着她,一双黑眸轻巧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流连一番又往下移,落在那起伏的丰满胸脯上时逗留的时间长了一些。
“眼睛看哪里呢!”吴纾梨骂道,随即双手护在胸前,一脸的怒意,扯过一旁的被褥往自己的身上一盖,脸蛋也不知是气还是怒,红彤彤一片。
赵钦的眼睛这才转回到了她的脸上,本来与衣衫一般黑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语气亲和地说:“你瘦了。”
“关你什么事。”吴纾梨毫不客气地说:“大半夜地闯到小女子的闺房里,不知道九王爷有何指教?”
赵钦正要开口,吴纾梨又打断他,“若九王爷是来问小女子什么时候走人,那么九王爷不要急,不过是三日左右而已。”
赵钦的黑眸里闪过惊讶,轻声道:“你如何知晓我的心思?”
吴纾梨正怒火冲天,没有注意到他不再自称本王,怒道:“九王爷的心思好懂着呢!”
“嗯,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赵钦泛起温和的笑容,“很多人说我的心思深沉,旁人看不清、看不透。”
吴纾梨冷笑,“确实如此,至今我也看不清、看不透,但是九王爷不耐我的痴缠,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赵钦不喜欢她这般说话,好好的一副甜糯嗓子说着这么尖酸刻薄的话。他往前一走,她猛地往后一退,紧张兮兮地质问他,“赵钦,你到底要干什么?”
“看看你。”
吴纾梨只觉得背脊发寒,赵钦确实是在看她,用他那双深得发黑的眼睛巨细无遗地看着她,她丝毫不觉得害羞,仅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诡异。她下意识地又往床榻里缩了缩,恶狠狠地说:“九王爷看够了没?”
“不够。”
赵钦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真是奇了,她确实和以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纤瘦一些,她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睛、鼻子、小嘴都没有变,虽然长得娇美,可也没多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那么到底他为什么要为了她改变一开始的想法呢?赵钦问他自己,却也得不出一个结论。
赵钦只知道他很不爽,很不爽。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跟吴子羽走得那么近,若是简单的亲戚关系也就罢了,偏偏她有可能要嫁给吴子羽。
“你要嫁给吴子羽?”赵钦问,黑眸压迫地看着她。
吴纾梨深吸一口气,“关你什么事情!”一顿,她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她面不改色地望着他,心却一阵阵揪心地疼,敢情他特意来便是确定她是否要走,她是否要嫁给吴子羽,他也好放心她再也不会痴缠着他了,这个男人的心当真狠到了极致。
吴纾梨垂眸,掩着红红的眼,“九王爷放心好了,我三日之后会离开,等回了西北便会跟五哥订亲成婚。”她这样说,他总该放心了吧。虽然她不会嫁给五哥,也不该拖五哥下水,但如果能让赵钦安心,如果能让他从此不再出现在她的眼前,骗他一回又如何。
周遭的空气冷如冰霜,赵钦发声问道:“当真?”
他的声音沉入浸水的棉花,听在她的耳里俨然沉重了几分,她抬眸,神色再认真不过了,“没错。”
赵钦咬住牙,几乎听到自己磨碎牙的声音,可他的脸上还带着分外灿烂的笑容,默默地颔首,余音缭绕,“原来如此。”
吴纾梨咬了咬唇,“九王爷快些离开吧,别坏了小女子的闺誉。”
赵钦笑着看她,语气掺杂了一丝吊儿郎当,“你还有闺誉可言?”偷亲他、缠着他、要嫁他……任何一件事说出来,她都没什么清白了。
吴纾梨恨恨地说:“九王爷,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赵钦缓缓地弯下身,黑色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从他的肩膀处倾泻而下,“这会嫌我管得过了?”
吴纾梨瞪他,感觉他炙热的气息越发的近了,她拼命地往后躲,他干脆地踩上床榻,跟着到了她前方。
此刻,吴纾梨才发现他们之间有多么近,她的心又不争气地跳快了,她深深地做了几个呼吸,手松开了被褥,往他的胸膛推去。
他猛地往她的方向一压,她哎呀一声,整个人靠在了床柱上,而本来要推他的手被架在了他的胸膛前,看上去反倒不像推拒,更像她在抚摸他的胸膛,她的脸烫如火炉。
“赵钦,你给我滚远些,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吴纾梨冷言道。
赵钦听得发笑,“我就是想对你做些什么,你又能如何?你有把握能打赢我?”赵钦毫不谦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