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不了口,不知该怎么跟女儿说明为何他会跟她的母亲离婚。让这么小的孩子知道实情,好吗?
「齐。」卫静安抚完小女生才来找单天齐,认为这是个很好解开他心结的机会。
小手覆上他肩膀,轻轻按两下,她柔声软语的询问:「你还好吗?」
「不好。」疲惫的闭上眼,他握住卫静的小手覆在脸颊,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他再次感觉到事情不在他控制中,像是搭上没有底的电梯,看自己越爬越高,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
不踏实,他需要脚踏实地。
手一紧,顺势拉着卫静到他怀里,坐在他腿上,他双手环抱住她,紧得像是溺水者抱紧飘流下来的浮木。
「告诉我你会在我身边。」他声音沙哑,带着乞求。「永远。」
卫静伸出食指,抚平他额头上的皱纹。
「你这样太矛盾了。」
这不是单天齐想听见的答案,可也不是他预料得到的答案,以至于他忘了回话。
「我矛盾?」
「你不相信童话故事,可是却期待美梦成真,这样不是很矛盾吗?」她温声软语地道出他的矛顿点,说得他哑口无言。
「我也不信童话故事,齐,但我喜欢童话故事,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微笑,十指轻柔地抚摸他的发,像摸一只猫咪般轻柔。「童话故事里坏人都会得到报应,我认为童话故事不是逃避现实,而是一种梦想,拥有梦想不行吗?」
她厉害,他竟然无法反驳她!
见他没有反应,卫静更将话题深入——
「你从来不提你前妻,在那段婚姻里,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得到吗?你……完全没有错误吗?」她的口吻很轻很淡,却让单天齐自动静下心来思索,在那段婚姻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有羞辱?
如果不是他太过无心,妻子会感觉不被重视?会因为寂寞和没安全感而寻找别人的慰藉?
而他抓奸在床,与前妻交往两年、结婚五年,七年下来的感情,妻子犯了错,他没有想过,只是抱着女儿离开那个家,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不听解释,没有任何话想对前妻和最要好的朋友说,只有两个字——离婚。
他们用最烂的方式向他摊牌,而他也用了最烂的方式报复。
「啧——」闭上眼,单天齐自厌地叹息。
「齐,懿懿的母亲来找过我。」卫静平静地道。「她想见她的女儿。」
一股热气往脑门冲,难堪的愤怒在胸口炸开!卫静知道了,早在百货公司那日捡到金善中的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的照片,他就知道,那两个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什么时候的事?」睁眼时,他的眼神冷酷无情得不像人类,而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仔细一想,只有秋天时她休假到上海,离开他的势力范围,恐怕也就是那时候,沈萱颖才找上她的。「她全部都告诉你了?」看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守了多年的秘密,那个背叛他的女人全都说开了。
「该死!」他低咒出声。
他犹如负伤野兽的神情让卫静很心疼,但想说的话,她依旧不会保留。
「齐,你看着我。」她扳过他的脸,逼迫他直视她。「如果我也犯了同样的错,你也会丢下我吗?」
「你不会!」他下意识地反驳。「你敢,你敢……」他会杀了那个男人,再将她监禁在身边,想离开他,死都不可能!
「如果确定我不会,为何出个差要一天打两通电话回来?」从沈萱颖那里得知实情后,她才明白为何他出差就算再累,也要电话查勤的理由。
他怕她不甘寂寞,怕她被冷落,可最大的原因,是他的没安全感。
「你会没安全感,我也会怕你会不会就这样找别人,填补我不在你身边的空缺啊。」她语气幽幽地道。
「你在找碴吗?」单天齐眉毛拧了起来。「我最好有时间再找一个!」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现在的你,会对我这么不放心吗?」她再问。
答案是不会,他连坐在这里听她说话的念头都不会有,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因为曾被背叛,所以他变得小心翼翼、变得软弱,该死的软弱!
虽然还是没法原谅,但单天齐懂了,卫静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敞开心胸放自己一马。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一定听不进去,可我还是要说——在那段婚姻里,真的一点点快乐都没有吗?如果不是你太忙于公事,其实你们是很恩爱的夫妻吧。」
她说得很平静,单天齐却听得很刺耳。
「你怎么能心平气和的跟我提我前一段婚姻?你现在真是我女友吗?我们真的在一起吗?」她完全无芥蒂的样子,让他很不是滋味。
「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如果不解开你的心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心中真的有我?」她微笑说。
那种微笑方式单天齐不陌生,看起来很温柔,可笑意不达眼底。
他这才恍然大悟,她认为他记挂着那件事情,是因为心中仍有前妻——
不该笑的,但他还是被她醋意横生的模样逗乐,捧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吻住她。
「那样的羞辱我不可能原谅,也不可能再继续维持表面和平,就算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一样可以舍弃。静,我承认是自尊心作祟,我不想看见媒体大肆报导我戴绿帽,不想懿懿懂事后发现她的母亲背叛她的父亲而离婚,我不信童话,但也不要残酷现实这么早摊在懿懿面前。」他情愿让女方单方面宣告离婚,情愿当坏人抢走女儿的监护权,也不愿事实曝光。
为了女儿,他愿当坏人。
「算了。」卫静不勉强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好友和妻子上床这种事情,不可能轻易说原谅,起码,她提起时他可以忍受,没有抓狂的大掌一挥咆哮叫人闭嘴,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勉强你,但是你对于敢开口要求的下属都乐于给予机会,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坦承错误,求你原谅,还承诺要补偿你的人呢?」
「你这么说,让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器的人。」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容忍这样的事,这不是小器不小器的问题,而是身为男人,咽不下这口气。
「不只是小器,还是个笨蛋,又把女儿弄哭了。还不去安慰她?」卫静说的很认真。
敏感话题到这里就好,说多了会造成反效果,她深谙这个道理。
「……明天再说。」单天齐却很别扭,他对安慰这种事情不拿手。
「不行,懿懿是很敏感的小孩,今天不说的话,她会一直胡思乱想。」见他没有动作的意思,卫静语气更显轻柔。「单先生,就算是说谎,你也得去跟你女儿把话说清楚,既然提了,不如就一次讲清楚,反正早晚都要讲,就不要再拖了。」
从他腿上下来,她拉着他的手,逼他去面对女儿。
单天齐顿时头大,「我要跟懿懿说什么?我刚刚才把话说这么绝,现在该怎么跟懿懿说?」
他能管理一间公司,手下员工数千人,面对媒体可以口若悬河发表长达三十分钟的演说,谈经济、谈远景、谈政治,但就是面对女儿时会辞穷,不会讲好听话。
「想像你正在跟我说话,这样你就会知道要怎么哄你女儿了。」她不让他逃避,逼他解决眼前的难题。
「静……」站在女儿房门口,单天齐眉头皱紧。
「一天要跟女儿说十句话,你今天做到了没?」
没有,还把女儿惹哭跑回房间……
下一秒,他被推进房,自己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