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子玮微笑,对老板娘点点头,走到玻璃柜前随意浏览。
“需要什么呢?我可以帮你介绍。”
老板娘年纪看起来与她相仿,气质很高呀,讲话轻轻柔柔地,听了好舒服。
蓝子玮下意识摸摸颈子那颗单钻,她应该将这条链子还回去……
“想搭配你的项链吗?需要耳环?或乎链?”老板娘观察力敏锐。
其实,如果这条链子不很贵,她想留下来做纪念……
“老板娘,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条项链大概多少钱?这是朋友送的,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收?如果这链子很贵,我想我应该还回去。”
她尴尬地问,提出这要求大概很奇怪,所幸老板娘人好,笑容依然好亲切。
“珠宝鉴定得找专业鉴定才能精确,我可以大概帮你估价,只是会有误差,可以吗?”
“可以,我只是想知道大概价值。”
“OK,请坐。”老板娘准备几样小工具,打开柜台上一盏台灯。
她将项链解下来,老板娘接过后,将钻石放在一个绒布台的小架上,拿十倍放大镜小心检视,接着又拿出一颗裸钻,两柑比色。“这钻石有GA雷射编码,两克拉、等级IF、丘比特车工、这是一颗好钻石。以上周GA国际钻石报价来算,光是这颗裸钻,就超过百万。”老板娘微笑,将项链还给蓝子玮。
她戴上项链,心头乱糟糟,超过百万啊……那么,她该还回去。
下午他撕碎支票的那幕,在她脑子里反覆浮现,他随意买了条上百万的钻链送她,不把六十万放在眼里是很自然的吧……他语气好冷淡,是真的生气了,她想。
蓝子玮张望玻璃柜里的各式珠宝,看见一对泪滴形钻石耳坠,对老板娘说:“我想看看这对耳环。”
“很适合搭配你的项链。”老板娘拿出耳坠,放在绒布台上。
她在小镜子前比了几次,问:“请问多少钱?”
“耳坠是一克拉主钻,有GA证书,等级比你的项链低,Gcolor,丘比特车工,这副耳环定价六十五万,如果你要,我可以给你九折价。”
“好,麻烦帮我包起来。”蓝子玮拿出信用卡结账。
她去年办的高额度信用卡,没想到第一笔大单,会在这种情况下签出。
难怪电视上的消费高手都建议,心情不好别上街。她想,自己心情不好的等级,大概是最高级。
关御那张冰冷的脸,怎么一直霸着她的脑袋不肯离开?
老板娘将耳环包装得精美妥当,慎重交到她手里,笑意盈盈。“购买的珠宝有任何问题,或者有其他需要,都欢迎你再次光临。”
“谢谢。”蓝子玮接过袋子,走出珠宝店。
下午茶一个人喝了、在街上也晃荡得够久,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一个人做?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左看看、右看看,深呼吸几次,放弃挣扎决定回家了。
快九点,现在回去还赶得及看“财宝最前线”……
伸手招计程车,一波寂寞感突地淹向她,没想到呢,竟会有这么一天,她爱着的“财宝最前线”会失去吸引力。
太可恶了!都怪关御那句冷冰冰的“你先回去”,像鬼魅似缠着她耳朵,无限回圈地播放,还有他撕毁支票那股漠然不在乎的态度……
可恶、可恶!他知不知道那六十万不只是六十万?还有……还有她的心意、她的感激、她死也不会说出的情意……全在里头啊!他却满不在乎将支票撕毁!
那就像……是一把撕碎她的心!
付完计程车车资,她翻找皮包里的钥匙,打开旧式公寓一楼大门,高跟鞋一响一响敲着楼梯,每上一阶她的心情就沉重一分,好奇怪,今天的她觉得特别寂寞,特别不想回空荡荡的家。
手机突然响了,她懒懒的掏出,是于珩,她有气无力招呼。
“哈罗,要改时间约会吗?”再转一个角,爬完半楼层阶梯就到家了。
“声音听起来怎么要死不活的?怎么啦?跟人吵架?我记得你这个宅女根本没有吵架对象啊。”
“谁说我没吵架对象?你打电话给我到底什么事?”她今天就跟人吵架了,还吵到她心情不好,逛个街花掉五十八万五千块!
“火药味真重耶!嗞,我星期天上午排刀,没办法跟你去看小石头,改下午好不好?”
“我先打电话问梁大哥方不方便改时间,再打给你。”
“那先这样,护理站Call我,再说了。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去忙。”
手机收线,她停下脚步靠在楼梯边墙,神色认真的按下一串电话号码,接着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舒缓紧张,这些细微的动作,全落入坐在她门口地板的关御眼里。
“嘿!梁大哥,我是子玮。不好意思,星期天上午子衍要帮病人开刀,改星期天下午过去方不方便?”她声音笑笑的,表情却紧绷。
关御站起来,他们之间隔没几个楼阶,他无聊的猜测着“梁大哥”的重要性。
“方便。”梁仲维爽朗应道。
“谢谢你,麻烦梁大哥帮我跟书玟姐说声抱歉。”
“她不会介意的。”
“我跟于衍大概下午两点到,到时候见。”
“OK!别。”
将手机收进包包,她又在墙上靠了一阵子,才迈开步,高跟鞋一嚏一嚏响得缓慢,她低着头直到踏完最后一阶,抬头发现关御,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儿?”眼角瞄到门边搁着一个行李袋,她困惑。
“先开门,我等你两个多钟头了。”
想起今天在他公司的窘况,她二话不说开了门,以防自己变成这幢旧式公寓的最新八卦,他们之间的事,还是关起门来说好一点。
他拎起行李进门,扔上先前睡的长沙发,那张沙发是目前客厅里唯一干净整齐、没有堆积杂物的地方,之前可不是这样。
这女人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想他,才好心地没弄乱他睡过的沙发?
关御的眸光流过温柔,坐上沙发,神色淡定地看着站在客厅一隅显得手足无措的蓝子玮。
他比她还像个屋子的主人,关御暗自得意地想。
“呃……我去逛街,你应该先打电话告诉我你要过来。”她像个小学生,乖乖报告行程,关御那张表情淡淡的脸,让她紧张。
“我怕先打电话给你,你会更不想回家。”
“怎么会?我想我们还有些事情得说清楚,我以为你生气,不会再找我……”
“你会不会难过?”
“什么?”她被打断话,一时间没听懂。
“我不再找你,你会不会因为这样有一点难过?”
她沉默,咬着唇,不想给答案。
“没有一口气否认,我猜你应该会有点难过,对吧?”
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她继续沉默。
关御笑了笑,没趁胜追击,放了她一马,转开话题。
“我们是该把一些事情说清楚。你要不要坐下来?我保证不会吃了你,你不必紧张得像个小学生。”
“我不紧张。”她嘴硬。
“不紧张就坐下来。”
他在公司一定也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吧!哼,坐就坐,他又不是她老板,怕什么?
她前进两步,张望几秒,发现唯一能容得下她的位子,在他旁边。
老天!她的窝果真很乱,乱了这么长时间,她居然到现在才觉得麻烦临头。
关御啊关御,你确实了不起!她心不甘情不愿,踱到他旁边,用力坐下。
“说吧。”她尽可能拉开两人距离,幸好这是张三人沙发。
“关于六十万……”话没说完,就被她气怒地打断了。
“我还你了,是你不要的。”说到这个她就有气,他竟然撕碎了他的思绪。
真想摸摸那把柔软……他心不在焉。
“我也不缺,你以为我还你六十万就没办法生活了吗?”
“我没这么认为,我只是说,我并不缺钱,你还我六十万,意义不大。”
“什么叫做意义不大?”蓝子玮火起来,声音不自觉放大。
“别生气。”他轻轻安抚。
“我没生气。”她哼气。唉,明明就很气啊。“你伤了我的心。”她没意识到心底的念头竟变成声音。
这句话,让关御打心里笑了,一下午的闷气全消散,他揉揉她的头,忍不住绕上一把长发在掌心上缠玩。
“我们两个扯平,你也伤了我的心。”
意识到自己将在心底发酵一下午的念头转化成语言,她尴尬沉默。
“我是生意人,不喜欢吃亏。当年“借你”六十万,让你不致落入被债主追钱的悲惨命运,你比我明白,那笔钱的价格远远高过实际数目吧?所以六年后的今天,你实在不该只用一张六十万支票就想打发我。”他语气好责备。
“我没有!”她抗议,有点中气不是。
“没有?先是说我们不可能,再掏出支票一张,你打算怎么说服我,你没有打发我的意思?”他靠近地说。
她的肌肤感受到他呼吸的气息,毛孔舒张开来。
“我……就是没有……”室内温度突然上升了吗?怎么如此闷热?“不要支票,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他坏坏地扫一眼沙发上的行李袋,紧接着宣布答案,“让我在你家住一个月。”
“住我家一个月?你疯了吗?你以为六十万可以买我一个月?你会不会太自大?不……”她越说越激动。
“嘘!”关御按住她的唇瓣,不让她说。“六年前我没想过要买你。六年后更不可能这么想。我打算睡这张沙发一个月,你不必胡思乱想。”他脸上挂着责怪她满脑子黄色思想的嘲弄表情。
“当然,如果你想邀我进你卧室同床共枕就另当别论,我会很配合的跟你睡,绝不挣扎。”他邪恶地补上一段话。
“为什么?”她故意忽视他的补充说明与嘲弄。这种局面,认真就输了!
“给我跟你一个真正认识彼此的机会。”
“我不需要这个机会。”
“但你的恩人我,需要,也决定花六十万换这个机会,对于当年帮过你的恩人,你不会狠心拒绝吧?”
她唰地起身,瞪他好几个白眼,拿恩人的身份压她?哼!无话可说。她转身走进卧室,不与“恩人”废话。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说不定不用一个月,我就会看清你其实是个毫无吸引力的女人。”
关御这段话,惹出她咬牙切齿的回应。
“随、便、你!”
蓝子玮回房,砰!将门关上。
门内,她坏心地想,他睡沙发一个月,她赚六十万,怎么想都她赢?
给他睡、给他睡!最好睡得他骨头发酸唉唉叫!价值都没超过一万元的长沙发,保证难睡啦。她摸摸颈上的项链,欺,又忘记了他!没关系,一个月嘛,多得是机会把这条昂贵项链还回去。
现在,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让关御彻底看清她是个毫无吸引力的女人!
至于门外……关御忍不住比出V手势,得意自己成功登堂入室。
一个月!绝对要她爱上他,他想做的事,从没有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