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什么选?在她看来,不管是夫婿人选,还是那二十名男妾,统统都一个样,全是没用的男人!
她全部都不要。
崔六宝气得跑到最年长的长老面前,气呼呼道:“姥姥,我不娶,什么夫婿、男妾的,我统统都不要!”
面对她的气怒,长老仍是平淡,“小六,这是传统,你必须遵守。”
“为什么我要……”
“你忘了你的身份吗?身为巫女,你有传承下一代的责任,小六,以往你可以任性,我们也给你挑选夫婿的权利,可你却迟迟未决定,既然如此,就由长老们为你决定。”
崔六宝嘟起小嘴,她当然明白自己的责任,可是……“姥姥,我不喜欢他们。”
长老的眼神微沉,她轻叹口气,疼爱地抚摸着崔六宝的头。“小六,你不需要喜欢,你只要做你该做的事,守护北魏,孕育下任巫女,这就是你的责任,如同你娘,如同历代巫女。”
如同娘……崔六宝想着已去世的娘亲,她五岁时,娘亲就去世了,她对娘亲的记忆并不深。
她和娘亲的相处并不多,只记得娘亲对自己和上头的兄弟姐妹都很冷淡,而她对自己的爹更没有记忆,在生下她后,确定她将继任巫女之位,她的爹和属于娘亲的男妾就立即被送走,他们的存在是让巫女孕育出继任者,一旦继任者出生,他们就无需存在。
每任巫女都是这样做的,她也是一样,以往,对这个传统崔六宝没有任何异议,也认为这是很平常的,可是……当她看到表哥和表嫂相处的时候,她却疑惑了。
冷傲的表哥在面对表嫂时眼神极温柔,好似看着最重要的珍宝,而表嫂虽然总是淡漠,可在表哥怀里时,她唇畔会勾起微微的笑,那样的氛围,奇异地让她移不开眼。
北魏时女人当家,男人只有唯诺听话的份,想姊姊和那些姊夫,除非姊姊允许,不然那些姊夫是不能径自到前院的,而姊姊对他们也都不假辞色,他们的相处时上尊下卑的关系。
而她,和以后的夫婿及男妾,也是这样相处,在北魏都是这样的,因此,看到表哥和表嫂,崔六宝总觉得奇特。
然后……是好奇。
她曾问过表嫂,为什么她和表哥在一起时,让人感觉总是不一样,她记得那时表嫂回她——“等小六有喜欢的人就懂了。”
喜欢?就像她喜欢姊姊,喜欢表哥,喜欢表嫂一样吗?
面对她的问话,南魏紫只是笑。“小六,你还小。”
小?她不小了,她都十八了,可以娶夫婿了。
只是……看着表哥和表嫂在一起的模样,她却突然不想娶了,她……
她逃了!
在婚礼的前一晚,她偷偷地逃出北魏了。
她就是不想娶嘛!娶了那些男人,剩下继承者,再将他们送走,像娘那样,像历代巫女那样,像姊姊那样……
她不想要那样,她忘不了看到表哥表嫂的那种感觉,她好奇那是什么,在不懂前,她不想娶任何男人。
她骨子里就是有追根究底的个性,不懂的,她就是想要弄清楚,不然她一直觉得胸口有什么在骚动,困扰着她。
不管自己的举动会留下多大的轰动,崔六宝就是任性地离家了,她可以想到姥姥该有多生气。
姥姥总是说,她一点都不像娘,也不像以前的巫女,北魏巫女就是沉稳淡然的,面对世俗总是超然于外,而她,却活泼好动,对什么都好奇,一刻都静不下来,这点……不好。
有什么不好?她是崔六宝,又不是娘,也不是以前任何一任巫女呀!
既然她不是她们,那么,逃婚也没什么嘛!
崔六宝吐了吐粉舌,骑着自己的小白驹,专走旁关小道,避开北魏追来的人马。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想了想,决定到表哥的地方瞧瞧。
走了半个多月,她来到金陵皇朝的首都,这时夜已深,还好她在城门要关的前一刻进城。
马蹄踏过石板的哒哒声在静夜里回想,崔六宝环视四周,打算找个客栈住宿。
突然,她轻咦一声,小手微拉缰绳,小白驹立即停下,它喷了喷气,回头注视小主人。
崔六宝伸手轻拍马鬃,注视着前面的府邸。
仿佛察觉到主人的心思,小白驹又往前走几步,刚好停在门口。
“这里……”崔六宝弯着头,眉头微皱,隐约有个记忆从脑海升起,虽然她那时年纪小,可她还记得……
“嘶——”
小白驹突然嘶叫,打断她的思绪,“怎么……”她正要安抚,却听到极轻的脚步声从前方响起。
她抬头,望进一双漂亮的深瞳。
虽然还没同意选妃,不过南飞瑀说会考虑的事仍然传遍皇朝,各家闺女均严阵以待,期待着被挑选进宫的一天。
就连重臣的心也急躁着,等待着皇帝的答案。
南飞瑀当然察觉到底下人的浮动,每日早朝,众臣总是用期盼的眼神注意他,而荒芜的后宫也被打理整洁,等着妃嫔入住。
这情形不禁让南飞瑀觉得好笑,他不急,倒是他身旁的人替他急了,好吧,明天的早朝他就如他们所愿吧!
不过他不需要挑选太多女人进宫,就由礼部决定,让他们从几名大臣中挑几名闺女进宫就好。
批完一本奏折,南飞瑀也决定好选妃的事,他再拿起一本奏折,一一批阅,墙上的夜明珠照耀,将他的身影折射至书柜。
他抬头,看到自己的倒影,眸光微闪,放下手上的紫毫笔,他起身走到书柜前,伸手按下其中一本书。
“咔”的一声,一个暗道出现在眼前。
这个暗道,他从来没使用过,也没让人将它破坏,它就这样静静地存在,每天陪着他。
或许,他是期待,当年从这地道离开的人,会再从这地道里出现。
“姊姊……”
南飞瑀低语,想到当年他是怎么逼南魏紫离开,他对她说了多残忍的话……他闭了闭眼。
对自己做的事,他不后悔,只是心里却仍在意,那是他最亲的亲人,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唇畔不禁勾起一抹苦涩,他睁开眼睛,举步走进地道,地道里是一片幽暗,唯有最末端透出微弱的光芒。
南飞瑀走向尽头,踏出地道,柔和的月光洒落,流曳他一身。看到走出的地方,他不由一愣。
南王府?
他没想到地道末端竟是南王府里最偏僻的别院,他走出别院,一步一步环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他走到庭院,神思不由得恍然。
他记得她曾在庭院玩,二姊陪着他追逐,父王和母妃则在一旁笑,他跑累了,是大姊拿着手巾替他擦汗……
从遥想里回神,南飞瑀看着寂寞的王府,没有一丝人烟,不复他记忆里的欢乐,此刻,只有他一人。
黑眸幽沉,他不禁低头微笑,扫去心头的空虚,不许自己再多想,他最近真的想的太多了。看来,是真的该找个人陪他了。
南飞瑀笑着摇头,转身准备走回地道,可走了几步,脚步却又停顿,然后走向后方的侧门,从侧门走出王府,然后跨步走向王府大门。
他只是临时起意,既然都走到这,不如就去看一下,他不以为能遇到什么,只是想回忆一下。
走了几步,他听到马匹的呼吸声和马蹄的踢踏,再向前数步,随即听到马的嘶鸣。
有人在王府门口?
他心口微震,会是……
他急忙上前,看到一匹白驹在门口,抬眸与马上的人对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