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赛前一日,钟日章特地带着梁宛儿乘马车前往参观比赛场地。
两人乘坐的马车直抵了望台下,下了马车,钟日章便坐在木制轮椅上,由随从将他推上一道斜坡,进入那处了望台。他现下虽已能走上一小段路,但要走这种斜坡仍是办不到。
步上了望台之后,梁宛儿发觉这里视野极好,能将整个场地全收入眼中,一览无遗。
在她的建议下,钟日章早命人将四周都砌成了阶梯状,可供百姓坐在阶梯上观赏场中的比赛。
这场地他让随从找来不少工人建造,故只花了不到两个月就造好,整地和挖场中的坑洞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主要是周围那些砖石砌成的阶梯观赏台费时较多。
梁宛儿发现中间的场地并不像高尔夫球那般铺设了草皮,而是直接在地面上挖了十几个坑洞,坑洞上方分别插上一支支不同颜色的小旗子。
忽然间,她听见鼓声响起,讶异的看向底下,瞥见有数人走进场中央。
她不解的望向钟日章。“那些人要做什么?”
她以为他们今天只是过来参观场地,可是看刚才那些人的穿着,走在前面那七、八个人,各自分别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袍,为了识别,衣裳背后还绣上每人的姓名,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数名身着灰衣的人,他们所提的篓子里装了数支的木杆,看起来就像要进行比赛。
“明日就要开赛了,我让他们先来演练一遍,你不是没瞧过捶丸吗?坐下来好好瞧瞧。”钟日章话里流露出一抹对她的宠爱。明日开赛,他没打算过来,因为他现下身子尚未完全康复,不想以这副模样去见外人。
受伤后,他甚至连昔日那些常玩在一块的朋友都拒之不见。
得知这是他特地为她安排的,梁宛儿心中荡过暖意,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钟日章望向这里的管事,示意他可以开始进行比赛。
赛程的规则是手持木杆将球击入坑洞中,然后计算各人击球进洞时所花费的杆数,最少的便算赢家。
梁宛儿见那球比高尔夫球还大一些,乍看像是用整块木头雕成的,她接着发现他们击球时的动作也有点类似高尔夫球。
她一边聆听他的说明,一边看着下面的比赛,这些人的技巧都很好,偶尔还能看见一杆进洞的情形,竞争很激烈,常有几人同时平手,要不就是相差的杆数只在一、两杆之间。
来到最后两洞,钟日章望向她问:“你猜最后哪个会胜出?”
她想了想,指向穿着一袭墨绿色长袍的男子,“我猜是他。”就她刚才观察,觉得这人的技巧最好,花样也特别多。
钟日章却指向另一名穿着一袭枣红色衣袍的男子,“我猜是他。”接着他兴致勃勃说道:“咱们来打个赌,看谁猜的人会裸.”
闻言,她兴致也来了,“那采头是什么?”
“你想赌什么?”夫妻俩赌银子就没意思了。
梁宛儿略一沉吟说道:“就赌输的人要无条件为赢的人做一件事。”
钟日章大手一挥,“这用不着赌,你若有什么要求,为夫都会替你办到。”
听他这么说,她是很高兴啦,但是这样一来她就想不出来要赌什么了。
见她想不出来,钟日章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要不这样,若是我赢了,今晚你就留在我房里睡,别回去了。”两人先前圆房后,他曾要求她往后就住在他那里,却遭她拒绝,故两人如今仍是分房而寝,而肌肤之亲也只有那么一次。
她睨着他,想了想答应下来。“好,那若是我赢了呢,你要怎么样?”
他自信十足的挑眉笑道:“你让为夫做什么,为夫便照做。”
见他一脸绝不会输她的表情,梁宛儿很想挫挫他的锐气,不过对这场比赛的输赢,她着实也没把握。看向场中,此时已进行到最后一洞的比赛。
在这些参赛者身后,分别有人手持木板,上头铺着白纸,统计着这些人所用的杆数,她紧盯着她和钟日章打赌的那两人,发现目前两人平手。
但是在最后一洞时,她看好的那人竟然失手了,连击了好几杆才进洞,反观钟日章所选的那人,只花了两杆就把球击进洞中,最后胜出者便是这人,而她选的那人却因这最后一洞的失手,而落到了第六名。
钟日章一脸张扬得意的睇向她,“为夫这双法眼是不会看错人的。”
她哼笑,“你赢了我这个头一次观看捶丸的人,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我也多看几场比赛,说不定就不会再看走眼。”
“成,那以后咱们再来赌,不过今日你可要愿赌服输。”怕她耍赖,他握起她的手,一脸期待的望住她。
“输就输,我不会赖帐的。”她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看得脸有些发烫,他眼里那赤裸裸的欲望简直呼之欲出。
“那咱们快回去吧。”他喜爱她,故也毫不遮掩对她的渴望。
秋风起,金桂飘香,菊花绽放,王府里的花园也全开满了各色菊花,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粉的,数十种不同品种的菊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这日,荷花池里的那五道龙门也已峻工。
那五道龙门是由五条首尾相衔的飞龙所组成,龙身蜿蜒优美,以青、赤、黄、白、黑五种不同颜色的琉璃瓦片拼贴而成,色泽鲜艳夺目,下方还用汉白玉铺设出了云雾的模样,猛然一看,那些四爪飞龙就宛如在腾云驾雾。
龙门完成那日,钟日章特地邀请了身为他堂兄兼表兄的皇帝一起来共赏。
由于两人自幼一块长大,感情亲厚,故皇帝接获邀请之后,赏光驾临祈王府。
祈王夫妇前来接驾,也一块儿观赏,虽然先前祈王曾为此事斥责过儿子,但如今看见龙门打造完成后华丽壮观的景致,也不禁暗暗赞叹了声。
钟日章在面对皇帝时,并不像面对自家父母那般严谨拘束,行完礼之后,便得意洋洋的开口,“皇上瞧臣命人所造的这道龙门如何?”因还无法久站,故他此时是坐在木制轮椅上。
皇帝钟铸天比钟日章年长三岁,容貌俊秀,肤色偏白,欣赏片刻,含笑颔首道:“五条龙由大至小,依序排列,倒是颇有巧思,不过你这池子里的鲤鱼当真能跃过那第五道龙门吗?”
梁宛儿这是头一回见到皇帝陛下,见他神色温朗,脾气看似很好,不过她完全不敢小觑此人,能成为一国之君者,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对此,钟日章兴匆匆回道:“就像臣这段时日一样,刚开始时连一步都没法行走,到现下已能走上一小段路,臣相信只要它们多加练习,说不定会有一只能跃过这五道龙门,一举登天。”
钟铸天轻笑道:“你还真盼着它们化鲤为龙不成?”这堂弟从小就常萌生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早已见怪不怪。
“朕观你气色不错,这段日子似乎过得挺舒心的,还让人打造了个捶丸的场地,让人比赛。”
“皇上也听说了这件事?”提起这事,钟日章就两眼发亮,“我那捶丸的场子自一个月多前开赛以来,每场比赛都吸引数千人去观看,可热闹得不得了,臣盘算着再过几日便要开始收取观赏费,每人只要十文钱,不过皇上去看比赛,臣绝不会同皇上收钱。”
钟铸天笑着曲指敲了下他的脑袋,“那朕倒要多谢你了,不过等你赚了钱后,可莫要忘了缴上税。”皇室之间手足倾轧十分激烈,在他登基之前也没少受到那些兄弟的陷害,故他与那些兄弟感情并不亲厚,反倒与钟日章这个毫无利害关系的堂弟更加亲近。
“什么,还要缴税?”钟日章闻言瞠目。
“赚了钱自然要缴税,否则朝廷哪来的银子发俸禄,尤其前些年外族入侵,朝廷花了巨额的粮草和军饷,如今国库十分空虚,就连宫中也不得不节省度日。”
祈王听闻皇帝的这番话,心中一凛,看向自家这花费不少银子所打造的龙门,暗忖皇侄该不会是在暗批祈王府的铺张奢侈,不由得暗横了儿子一眼。
然钟日章却未多想,豪气的表示,“好吧,既然国库空虚,那臣就想办法赚点银子上缴,好充实国库,臣近来得到宛儿的提点,想到不少赚钱的门路。”
例如她先前提到的那种滑板,命人造出来之后,她没学多久就能踩在上头滑行,在她教会几个人之后,已开始打造这种滑板贩卖,如今大街上已能看见不少孩子玩起滑板来。
钟铸天唇畔带笑,心情颇佳的拍了拍钟日章的肩膀勉励他,“那日章可要努力多赚些银子,朝廷的国库就靠你了。”他在说这番话时,丝毫没有料想到,有朝一日,国库里有三分之一的银子,竟全来自钟日章所上缴的税银。
一旁的祈王听了他的话,当即放下心来,知皇上虽嫌这龙门铺张,可看在日章的分上,却也没有追究责怪之意。
接着钟铸天看向侍立一旁的梁宛儿,“这位就是世子妃吧?”
“没错。”钟日章热络的拉着梁宛的手,“这几个月来多亏有她,臣的伤势才能逐渐好转。”
钟铸天见两人这般亲密有些意外,他可没忘记当初钟日章是死活不肯娶梁宛儿,还闹到他那里,不禁揶揄道:“现下倒是护着她,当初也不知是谁来求朕……”
钟日章急忙阻止他接着要说出口的话,“皇上,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咱们人要往前看,不能老想着过去。”
钟铸天笑斥,“你这小子还训起朕来了。”他打量梁宛儿一眼,见她在腮颊上画了朵花,让圆润的脸庞看起来增添了俏丽,眼神清澈温润,教人一见便不由得便对她心生好感。
他温和启口道:“你将日章照顾得这么好,朕倒要记你一功。”
梁宛儿福了个身,不疾不徐的答道:“照顾世子是臣妾应当做的,臣妾不敢居功。”
祈王妃也忍不住称赞她,“宛儿确实是个好媳妇。”
闻言,钟铸天再嘉许了她几句,又与钟日章叙了会儿话,便离开祈王府。
待皇帝一走,祈王便教训起儿子,“你那什么捶丸的场子给我关了,正事不做,尽想着这些玩乐的事,成何体统。”
钟日章不服的驳道:“父王,那虽是玩乐的事,但是却能赚银子的事。”
“那能赚多少银子?”祈王没将那些银子看在眼里。
“赚的可多了。”钟日章一一计算给他听,“单单这一个月来,孩儿命人在里头贩卖的吃食,就赚了一千多两,届时再收取观赏费,一人十文钱,一千人就有一万文钱,现下每天约莫有四、五千人去观赏比赛,孩儿也不要多,到时每天只要有两千人来瞧,就能收两万文钱,一个月举办二十场比赛,就有四十万文,换成银子,就有四千两,再加上那些吃食的进帐,每个月最少也有五、六千两以上。”
听完,祈王暗暗咋舌,没想到这么一算下来,他那捶丸的场子竟能进帐这么多,要知道王府里上下数百口人,一个月的花费最多也不过三、四千两,他这场子一个月的进帐就足够抵王府两个月的花费。
钟日章接着说:“何况方才皇上也没反对,还等着孩儿赚钱后,能缴税给国库呢。”
“这……”祈王给说得哑口无言。
一旁的祈王妃连忙替儿子说话,“既然如此,王爷就放手让日章试试吧,看来这场子倒真是能赚不少银子。”
“罢了,你想试便试吧,不过捶丸的场子聚集那么多人,你可要当心些,别让人闹出什么乱子来。”末了,祈王提醒了儿子一句。
钟日章打蛇随棍上的提出要求,“要不父王让孩儿调些侍卫过去镇场子。”
祈王骂了句,“堂堂王府的侍卫哪能去干那种事。”虽是骂,但语气里倒不显怒气。
钟日章自然也听出这点,连忙说道:“父王只要暂时先派二十人给孩儿就成,待孩儿再多找些人手来,将那些人给训练好,就由那些人接手维护场子的事,届时就用不着王府的侍卫了。”
祈王沉吟片刻,颔首答应,“好吧,就借你二十个侍卫,但最多就一个月,之后就得让他们回来。”他是听了儿子的说明后,看出这事确实可带来不少利益,这才愿意暂时调动王府的侍卫过去帮他。
得了父王的同意,钟日章喜道:“多谢父王。”
一旁的梁宛儿默默看着,再次觉得她嫁的这个丈夫,并非是个只会玩乐的纨裤子弟,他聪明绝顶,一件事只要提了个开头,接下来各个方面他都能设想周全。
她几乎可以预见,按这样发展下去,他日后定能成为一代巨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