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
“没什么大事,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出了点毛病。”她再次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头发。
“只是出了点毛病,你就打算去酒店上班?!我们到底是不是姊妹!”白芜碧再也受不了打哑谜,从口袋里抓出刚才踩到的那张纸,一手重重压在矮桌上,直接大喊。“这么重要的事,你打算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看着写满工作规定的纸,洛华思怔住,久久说不出话来。肯定是自己看完,忘记收到抽屉里……
几分钟后,白芜碧先开口。
“需要多少钱?”居然考虑去酒店上班,如果不是紧急需要钱,好友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她绝不能亲眼看着华思误入歧途。
“什么?”洛华思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那边有七十多万存款,你可以先拿去—”
“那是你们结婚买房子的钱!”她摇头,见白芜碧不为所动,为了强调立场,她再次摇头。“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别管。”
白芜碧气得说不出话,深深吸口气后,硬从脸上挤出笑脸。“婚照结,房子晚点买又不会死,如果你担心东澈会反对,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一定会认同我—”
“芜碧!”洛华思低喝。
就是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才故意瞒着他们。
“华思,不要想不开,钱你先拿着用,万一不够……”白芜碧绞尽脑汁,想不出来有谁可以帮到忙。“还是不够的话……啊!姓莫的那么有钱—”
“不要说了!”洛华思警告。
“可以先跟他借,那个莫卓刚眼睛眨也不眨就送你贵松松的网球球拍,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
“芜碧!”洛华思再次低喝。
白芜碧愣住,呆呆地看着好友。
“上完最后一次家教,我不会再跟他碰面。”洛华思说出打算,就怕事情会变成这样,才早早下定这个决心。
“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白芜碧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微笑。“我以为结束家教工作后,就算没进一步发展,你们也可以做个朋友。人跟人之间的缘分难得,难道就要为了点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上天一向喜欢如此作弄人。
“过几天我要搬回南部老家,照顾我妈。”洛华思看着白芜碧皱紧的眉头,勉强自己挤出一朵微笑,语气笃定地宣告—
“这件事,不要再说,我已经决定了。”
带着五分醉意,莫卓刚慢步走回家,手中提着一个质感超棒的黑色纸袋,里头有个黑色绒盒,盒子里躺着他亲自挑选的蓝宝石发饰。
他取消了以往都会举办的生日Party,把那笔预算全数拿去买了这个小玩意儿,只在下午时,跷课跟篮球队的战友一起去唱歌、喝酒、切蛋糕,胡闹一下午当作庆祝。
晚上,是他与她的时间。
从认识她以来,一直都是,就算是他的生日,也不会有所不同。
比起和那群浑小子厮混,他反而更期待看到洛华思收到礼物时的表情。她会喜欢吗?
或许,他不要当面送,给她一个小惊喜?这主意不错!就像藏宝图一样,在毫无预期之下,找到礼物。
等一下趁她不注意,把盒子偷偷丢进她包包里,她回家发现时的惊讶表情,一定很可爱。
想到这点,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去年生日,老爸不在,他原本以为会很难熬,后来发现其实还好,有她在,老头想食言就食言,他不在乎。
今年,老头又临时来这一招,这次他连生气都省了,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和她一起庆祝。
原来……在乎的对象,是可以换的。
“华思,你确定今晚要跟他提辞职的事?”
听到洛华思的名字,莫卓刚下意识站定脚步,抬起右手想跟她打招呼,可是……她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和华思说话的人,骑着车,背对自己,至于她则低垂着头,他只能看见她的半个侧脸,沉静且带点淡淡的悲伤。
她遇到什么麻烦?
“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过来这里,这是约定好的事,我不能言而无信。”
什么最后一次?莫卓刚眼神一闪,闪身躲在一根柱子后头,张大耳朵,胸膛急剧起伏着。她到底在说什么?
“晚上我来接你。”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一点也不会,你自己小心。”
机车驶离,他见她孤身走进大门,脚步沉重,背影看起来异常脆弱,没来得及多想,几个大步追上她,一掌拍到她肩上。“喂。”
她仓促回头,被吓到的人却是他!
“你怎么在哭?”他瞪大双眼,刚才听到的话在他胸腔里迅速发酵。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哪里说错了,他们课上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结束?
“哪有哭。”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洛华思连忙把文件夹跟包包通通用左手拿着,抬起右手,胡乱抹着颊上的眼泪。“是沙子跑到眼睛里。”
“手帕给你,我帮你拿东西,你擦一下。”他从怀里拿出一条烫得整齐的灰色手帕,递给她。
她想拒绝,见状,他干脆作势直接要帮她擦。
他的霸道,根本不容人在他面前说个“不”字,她发现拒绝不了他,只好伸出手拿过他手中的手帕,默默擦起来。
“刚刚我好像听到你说什么……最后一次?”他浓眉倒竖,小心刺探着。“什么东西最后一次?”
他听到了?!
她心脏缩紧,狠狠愣住几秒钟,用手帕挡住自己的脸,脑袋飞快转起来,赶紧想了个理由。
“喔,你说那个!我们是在说租屋处楼上的那家人,常会到半夜还把音乐开得很大声,我跟室友约好昨晚是最后一次忍受他们,从今天起,只要他们超过晚上十二点还把音乐开得很大声,我们就要一起上去,请他们把音乐关小声一点。”
莫卓刚点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满意笑着,直接把她手中的东西拿过,趁她忙着擦拭眼泪的时候,快手快脚地把小礼物丢到她的包包里,站直身体,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仰头看看天空,眼神忍不住飘向网球场。
“看什么?”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两人曾经对战过的网球场,心头一阵难受。
“哪有在看什么。”矢口否认到底。他浓眉一扬,低头,看见她脸上又出现令人心口紧缩的悲伤表情。“你今天怪怪的。”
“哪有。”换她矢口否认,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连忙开口说:“快点上楼,我们该上课了。”
他原想再调侃她几句,未料,她一说完,双脚像装上风火轮似的,跑得比他在篮球场上还快。
莫卓刚几个大步追上她,与她并肩踏进大楼。
数分钟之后,两人坐定在书房里,桌上摊着数张讲义,但他们的心思全不在法文上。
一整晚下来,洛思华课上得有些心不在焉,莫卓刚有所察觉,却不急着点破,直到一小时后,他耐心用尽,胸口超闷,于是扔下金笔说:“空调是不是坏了?休息五分钟,我去问问管家。”
“嗯。”她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当作答应。
他走出书房,管家立刻上前询问,要不要把他准备的红酒跟蛋糕送进去。
他这才惊觉到,自己还没跟她提生日的事,接着就叫管家把东西送进去。
当管家把红酒跟蛋糕送进书房时,洛思华就一头雾水地瞪大双眼,脑袋上方飞舞着一大堆问号。
“今天是少爷生日,难得少爷这么乖,生日没出去玩通宵,还乖乖待在家里上法文课,这都是你的功劳。”管家主动说明,话锋突然一转。“那件事,跟少爷提了吗?”
“那件事……我尽量找机会说,至于你们家少爷愿意念法文,”她连忙站起身,摇摇头,双手挡在身前,拚命挥动。“是他一心想学好法文,不关我的事。”
“谁说不关你的事。”莫卓刚甫踏入内,就听见她急着撇清的话,一掌抓过她摇个不停的手,扯了就走,直接把她拉到沙发坐下,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确定我是一心想学好法文,而不是一心想讨好你?”
“你不要又胡说八道。”她扭动着手,想要抽回,无奈他力气天生比她大,耳朵又硬,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
“少爷,我今晚要去养老院探望母亲,大约三小时后回来。”管家眼神复杂地看他们一眼,表情凝重,退出书房。
“知道了,去吧。”莫卓刚弯腰,双臂横在她身边两侧的沙发上,俊颜凑到她面前,嘴角微微一勾。“乖点,坐好!”
望着与自己距离不到一公分的他,又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味,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心跳飞快加速着。
“我们还要上课。”她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出声提醒。
“今天是我生日,先庆生,再上课。”他的语气不容人说不。“法文课天天都可以上,生日一年只有一天。”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生日的人最大。”
莫卓刚切了两块蛋糕,拿到宝蓝色大沙发交给她,自己又走到音响前,放了一张综合自己所有喜爱歌曲的音乐CD,走回来,倒了杯红酒,一口饮尽后,再倒了两杯,走到她身边坐下,Speechless的歌词立时回荡在空间里。
Gone is the grace for expressions of passion
迷恋是对激情优雅的描述
But there are worlds and worlds of ways to explain
但我还有无数的方式细细描述
To tell you how I feel
向你表达我的感受
……
When I m with you I am lost for words, I don t know what to say
与你相聚时我无法言语,不知该对你说些什么
My head s spinning like a carousel, so silently I pray
思绪宛如旋转木马转个不停,于是我默祷
两人轻碰酒杯时,他说:“祝我生日快乐。”然后饮入大半杯。
“祝你生日快乐。”洛华思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红酒,学他刚刚的动作,一饮而尽。
“喂,你不常喝酒吧,这瓶酒虽好入喉,可是酒精浓度超过百分之二十,你这样喝很容易醉。”他一手拿过她手中的空酒杯,用眼神示意她吃蛋糕。“吃吃看,樱桃千层派,我记得你好像对樱桃类的点心情有独钟。”
听见他的话,她心里更难受了,转过头,静静看着他自信飞扬的笑容,心口隐隐抽痛。
一个老要人家看他脸色的大少爷,居然知道她喜欢樱桃类的点心;明明是他生日,却还准备了这些东西大方跟她分享。
他可不可以不要对她好?这样她怎么走得了……
Helpless and hopeless, that s how I feel inside
无助与绝望,占据在我体内
Nothing s real, but all is possible if God is on my side
一切如此虚幻,但如果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一切皆有可能
When I m with you I am in the light where I cannot be found
和你一起时,我就像消失在你散发出来的光芒中
It s as though I am standing in the place called Hallowed Ground
我就像站在一块叫做圣土的地方
Speechless, speechless, that s how you make me feel
无法言语,难以言喻,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她蛋糕吃到一半,心情沉重地放下纯银叉子,眉心紧蹙。“没有准备任何礼物给你……”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不但没准备礼物,还要跟他宣布今天是两人最后一次上课……
他听了,对她莫测高深地笑了一下,迅速俯身,快速在她唇上偷了个小吻,吓得她当场瞪大双眼。
“这就是我今年收到最棒的礼物。”莫卓刚看着她,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开朗又快活。
洛华思不断偷偷深呼吸,别过头,躲开他诚挚的笑脸,心烦意乱地又吃了一块蛋糕。她根本没办法告诉他,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上课。
他看见她垂下目光,眼底又出现悲伤的柔光,粉唇边沾着一小点嫩滑的甜奶油,他倾过身,大掌探向她的脸,想要替她抹去。
察觉他突然的逼近,她浑身轻颤,身体往沙发里缩了一下,猛然想起他的手帕还在自己身上小外套口袋里。
“手帕还你。”她急匆匆拿出手帕,举到他面前,好隔开越来越贴近的他。
莫卓刚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抽起手帕,重新放回她外套口袋,在她困惑的目光下,大掌捧起她的脸。“等你洗好,再还我。”
她一听,感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有个声音在体内不断喊着。已经没有下次了!过了今晚,他们不会再碰面……
心口揪得好紧,感觉发烫的泪雾迅速漫上双眼,她飞快垂下眼眸,却仍旧没逃过他密切注意的炯炯视线。
她到底是怎么了?
莫卓刚拿过她手中的蛋糕盘,与自己的一起放到地上,双掌捧起她的脸,细细打量。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她的眼睛有点红肿,刚刚她说什么沙子进了眼睛,绝对是骗人的。
她看起来像已经哭过好几次。谁欺负她?他要把那家伙揪出来,狠狠揍他一顿!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楼上的住户真让你这么不高兴?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家里有什么人?你老家在哪?我可以帮你—”一连串的问题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一抹奇怪的不安紧紧抓住他的胸口,再加上刚刚在大门口听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逼得他不断问得更加深入。
“你现在住在哪里?我甚至连你手机号码也没有,只知道你念法文,你……”
洛华思敏感察觉他似乎怀疑了起来,一连串的问题逼得她几乎快招架不了,不能告诉他这些事,心急之下,她只好第一次主动吻上他。
Though I m with you I am lost for words and nothing is for real
可遇不可及,美得不真实
Your love is magical, that s how I feel
你的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这就是给我的感觉
But in your presence I am lost for words
可你一出现,我却说不出话来
Words like, like,“I love you”
说不出、说不出,“我爱你”……
她的主动只维持了短短一秒钟,血气方刚的莫卓刚,接触到柔软得近乎不可思议的双唇,立即反应过来,化被动为主动,兽似的低吼一声,重重吻上她的唇。
“唔……”不晓得是酒精作祟,还是离情紧紧包裹住所有理智,她不自觉呻吟出声。
一声软软的呻吟,大大刺激了他的冲动!
“华思,我喜欢你,甚至比喜欢更多,我想要你……”他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吻着,直到她快不能呼吸,才离开她的唇。
灼热的舌卷去她唇边诱人的一小团奶油,沿路点燃猛烈的欲火,顺着她的身体蜿蜒而下,耳垂、敏感的脖子、锁骨……
她轻轻闭上双眼,只觉得全身血液像在沸腾,连脑子也是,呼吸好快,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如果是他、如果他爱她……
“……不要拒绝我,我爱你。”他一掌掀开她的上衣,将她推倒在沙发上,拉高纯白色的内衣,低头,张口衔住眼前含苞待放的花蕾。
“唔!”她深深倒抽一口气,觉得全身都融化了,脚趾蜷缩了起来,一股奇异的渴求在体内呐喊着。
“你也想要,我能感觉得到……我知道……你也对我有相同的感情!”他语气笃定,炯亮的双眼燃着两簇欲火。
洛华思完全无法反驳,理智正在发出警告,她应该将他推开,但感情的线捆绑住所有理智,在感情的深渊里,她慢慢沉沦……接着,感觉双腿被他温柔撑开,她轻轻闭上双眼—
这是自己送给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