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今年可以去你们公司玩吗?”苏怀卓双手伸出棉被,紧紧抓住她的手。
“宝贝,可能不行。”她抱歉地看着儿子。
“为什么?”
“妈咪可能会换工作,因为某些原因,可能不方便去。”
“喔……”
“对不起,改天妈咪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看着儿子失望却极力不表现出来的样子,她心头发酸。
“好。”苏怀卓乖巧点头,松开妈妈的手。“妈咪不要太晚回来喔!我会担心。”
“嗯。”她低头,在儿子额头印下一吻,悄声走出房间。
半小时后,洛华思站在阳明山山上一间顶级餐厅门口,正要踏入,里头刚好走出五、六名喝得东倒西歪的人——
“小苏真可怜,简直被莫老板玩弄于鼓掌之间。”
小苏、莫老板?她一楞,停住脚步,尖着耳朵,聆听这几个酒气冲天的男人的对话。
“刚才谈到一半,小苏好像去厕所吐过两次,幸好由他秘书送回去了,继续待着,搞不好连胆汁都能吐出来!”
“不过,这莫老板是不是有点那个……”
“哪个?”
“断袖之癖。”
“嘘!小点声,莫老板还在里面,当心被他听到,你就是小苏第二。”
“我只是奇怪,说到要灌酒,像陈老板,总是挑漂亮的秘书灌,怎么莫老板只针对小苏?”
东澈的秘书说的是真的……洛华思走到那群男人面前,朗声问道:“抱歉,请问一下,莫老板在哪间包厢?”
“牡丹厅。”满脸通红的男人脱口就回答。
“谢谢。”轻松得到答案,她快步往里头走去,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你怎么搞的,怎么人家问你就答。”
“啊,我刚说了什么?”
“老陈喝醉了。”
“莫老板是什么人,女人闯进去就闯进去,难不成莫老板会被她给吃了?”
“我看是莫老板吃了人家还差不多,哈哈哈!”
把那群人的话抛诸脑后,依照指示牌,她很快找到牡丹厅,门板半掩,大概是刚刚那群人离开时没关好。
她轻轻把门更推开一些,里头传出说话声。
“老板,苏东澈和我们交涉那么多次,这份合约还是不给他?”
“不给。”
莫卓刚的声音?她屏住呼吸,没有动。
“苏东澈的公司体质不错,未来发展大有可为……”老板费这么大劲儿,不跟对方合作,老吊着对方,有什么特殊用意?
莫卓刚冷眼一扫,下属低头闭嘴。
“体质不错?”他轻哼。“也只能再撑两个礼拜。”
洛华思推开门板,直接走到莫卓刚面前,他身边跟着三名特助,其中包括金特助。
“果然是你。”她看着他。
“你们先回去。”莫卓刚目不转睛看着她。
门板被金特助顺手带上,贵气逼人的牡丹厅只剩他们两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气得浑身发抖。
“把某个人逼到死角。”他扯动嘴角,冷冷一笑。
“你口中这个某个人,是我好……”好朋友的挚爱。她及时改口,“我的好老公。”
“好老公?”他脸上尽是讽刺。
她皱眉。他对东澈的敌意怎么这么深?
“洛华思,睁开你那双眼睛看看他做了什么!”莫卓刚冷硬地盯着她。
“为了这个家,他努力工作。”
“他在外面另外有女人。”
她微楞,而后蹙眉。“八年多不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这么……”她鄙夷地看他,一时半刻找不到好的形容词。
“什么?”他苦笑。她不信他……
“卑劣!”
“我卑劣?”莫卓刚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忍住想摇晃她的冲动,怒声大吼。“那是他亲口向我坦承的!”
东澈亲口跟莫卓刚说的?洛华思脑袋一片混乱。不可能,东澈没事对他说谎干么?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永远都是我老公,你别想伤害他。”她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肯定是莫卓刚误会了什么。
“你执迷不悟的程度,真令我吃惊。”他扯唇无奈一笑,双手越发用力握紧她。
那家伙这样对她,她还为他说话、还护着他!
“这是我的辞职信,”她用力挣扎,右手好不容易自由,从包包里拿出一封信,压上他胸膛。“下个月我要到新公司报到,这段时间,请你尽快找人。”
莫卓刚拿起辞职信,当着她的面,把信撕得粉碎。
“你——”
“我不同意。”
“你执着霸道的程度,真令我吃惊。”洛华思气得脸色发白。
“彼此彼此。”他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她看着他痛心的表情,如遭电击,下意识想逃,脚步匆匆往外移动,却不慎被椅脚绊倒。
“啊!”她往前飞扑。
“小心!”莫卓刚吓出一身冷汗,及时抱住她的腰身。
人免去重跌,包包可就没这么幸运。
皮包掉落地面,物品飞散一地,她用力推开他,蹲下身,快速收拾随身物品,直到一双黑皮鞋站到她面前,朝她递出一样东西——身分证。
她狠狠一颤。不能被他看见身分证背后!
洛华思伸手想抢回身分证,但他俐落收手,另一手握住她的手臂,顺势拉她站起身,把她扯向他怀中。“这是怎么回事?”
“还给我!”她伸长手,想抢回来。
“上头的配偶栏,是空的。”莫卓刚往后移动,让她扑了空,整个人重重压上他胸口。
“不关你的事!”她再次伸长手,想抢回来。
“你替他生了孩?,他却没娶你?”他一臂圈抱着她,担心她又重心不稳地跌倒。
她身体一震,楞楞地看他。
他到底是在说东澈,还是他自己?
“我的孩子不需要父亲。”她看着他眼睛。
“没错。”他点头。
她傻住。他居然说没错?!
“那个混帐东西不配做你孩子的父亲。”莫卓刚真想敲开她脑袋看看。那家伙不娶她,她还为他戴上婚戒,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配,难道你就配?”
“嫁给我。”他抱紧她。
“就算要嫁,我也只打算嫁给孩子的父亲。”洛华思这才发觉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双手往他胸前一推,他松手,她连忙往后退一大步。“我会等他事业有成的那一天,再跟他结婚。”
“这是他给你的承诺?”
“对!”根本没有这种承诺。
莫卓刚全身僵硬,怒容满面。“我会让他从此一蹶不振。”
听见他的话,她吓得出言警告。“你这么做,不是把他逼入死角,而是在伤害我跟我的儿子。”
莫卓刚痛苦闭眼,再缓缓睁开,语气充满沉痛地问:“为什么我不行?”
洛华思心口一震,表面维持镇定。
“你不是——孩子的父亲。”
莫卓刚脸色当场刷白。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
“放过我,也放过我老公。”最后,她恳求。
“很抱歉……”他静静看着她。“办不到。”
莫卓刚坐在办公室里,独自喝酒,右手抽屉里放着老头隐藏了八年多的秘密,一个他设圈套,让亲生儿子误会,逼走一生最爱的详细调查报告。
老头那间公司,他撒手不管了,老头急得跳脚,天天打电话过来烦他,还破口大骂他不孝。
是啊!他的不孝搭配老头给亲生儿子下圈套,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由此可见基因遗传的力量之强大。
“苏东澈正在申请破产。”电话传来最新消息。
结束通话,他面无表情地坐着饮酒,桌子、脚边歪倒着十几支酒瓶。
叩叩。
看眼时间,晚上十点,谁还在公司?会是她吗?莫卓刚神经绷紧,仔细想想后,摇摇头。
不可能,她老早就回去了。
从她冲到餐厅找自己谈判后,便一天一封辞职信送到他办公桌上,要不是他出言威胁,扬言她不按照公司规定离职,就会对她提告,恐怕她现在早已飞也似的奔向新工作。
他搞不懂,去端盘子会赢过在他这工作?这职位不仅薪水高,还能发挥所学,她到底会不会算!
不过,他很快就懂了。
她不是不会算,而是比起跟他共事,她宁愿去做其他工作,任何工作都行,只要能从他身边离开……
莫卓刚苦笑,饮进一大口酒。
“开车经过,看见这里有光上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等不到回应,祈扬奎自动开门进来。“喝多久了?在庆祝,还是哀悼?”
莫卓刚看眼好友,打开一瓶全新威士忌,给兄弟倒了一杯。
他是在庆祝苏东澈被整倒,哀悼自己居然完全高兴不起来,可他什么都没说,淡淡吐了一句。“喝酒?”
“不,我还要开车。”祈扬奎摇摇头。“华思的事,进行到哪?”
“恨我入骨。”他嘴角一抽。
“你爸当初搞出来的误会,跟她说没?”怎么还是没起色?祈扬奎本来想上来听好消息的。
“说了。”收到报告那天就告诉她了,但他说完,她什么反应也没有,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
“她什么反应?”
“坚持维持现状。”
“不是说她身分证上的配偶栏是空白,还是你骗我?”祈扬奎没预料到会是这种答案,音调不自觉提高。
“我没那么无聊。”
“既然她未婚,就快点上!”祈扬奎感觉自己正在亲身经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句话。
先前碍着她已婚,他不鼓励卓刚,可现在她没有婚姻问题,还不快把人追到手,难道要等到她真结婚了?
“小心你的措词。”莫卓刚皱眉,出声警告。
“我的意思是快点展开追求。”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挑他语病!
“她手上戴着戒指。”
“戴假的有什么关系。”祈扬奎不敢置信地大吼。这叫什么事?先前以为她已婚,他还放话要把人抢到手,现在不过是一枚戴心酸的戒指,就能挡住他这头雄狮。
什么鬼道理!
“那是种宣示。”莫卓刚把两杯酒都干了,重重放到桌面。就算她已婚他也不怕,只要她的心在他身上,但那枚戒指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祈扬奎不懂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她只要孩子的父亲,当她丈夫。”他可以把人抢过来,但她的心呢?如果她的心在孩子父亲身上,把她抢到手,对她而言只有痛苦。
他不忍看她活在痛苦里,一如他这八年多以来的日子。
这是什么滋味他很清楚,她不该步入他的后尘。
“反正你会是她下个孩子的父亲,别拘泥这种小细节,成吗?”祈扬奎拚命替好友解套。“放心爱的女人走,算什么男人!”
“你不懂……”
“对,我不懂你喝得烂醉是哪招,走,我送你回去!”见劝解无效,他至少得把人从酒精里捞出来。
两人坐上车,许久没人开口。
“听老朋友一句劝……”祈扬奎终究还是忍不住。
“挑重点说,我头很痛。”莫卓刚瘫在副驾驶座,闭目养神。
把酒当水喝,不痛才怪,明天早上还有得瞧!祈扬奎没好气地低哼。“只要自己真心喜欢,就不要拱手让人。”
莫卓刚沉默,视线转向窗外灿烂的夜景。
直到车子抵达住处,下车时,他才开口——
“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