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她现在可是远远逃离满球场的雄性汗臭味,她小姐的鼻子能不舒服吗?心情能不舒坦吗?
今年来丰高中棒球队的寒假集训,可以说是特别地严格,但相对的,福利也是特别地好。
老大特地商请了小食堂的葳姊,亲自替大家准备每日的训后点心,犒赏大家每日的辛劳。
欸,小食堂欸,以前有路边阿伯卖的红豆饼就偷笑了,现在可是有葳姊每天变着花样,专门替大家设计、制作点心,这根本是VIP的概念啊!
听胖达说,葳姊以前是台北H酒店的美女主厨,难怪手艺那么赞,那群臭男生一看到葳姊准备的点心,一个个活像饿了三天三夜没吃饭似的,全都疯狂的冲上去抢食,就连李青旭那么稳重理智的人,也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跟着一起沦陷。
每次看到众人抢食的画面,林秀英都忍不住想,这确定是棒球队寒假集训营?根本是难民营吧!
不过葳姊也真是厉害,光是用吃的就把这一海票的臭男生全都收服,实在让林秀英对她好生佩服,二话不说,立刻从老大的铁粉变心成了葳姊的铁粉。
现在,她这个小铁粉要去小食堂帮忙她亲爱的葳姊了!
没办法,小食堂虽然每天只在中午时段营业,但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葳姊一个人根本忙得分身乏术,加上现在又接了棒球队的餐点订单,葳姊每天忙完午餐时段,简单收拾后,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就又立刻忙着为大家准备训后点心,实在有够辛劳。
林秀英很替葳姊心疼,遂自告奋勇的说要来帮忙。
原本以为老大会臭骂她这个不务正业的球队经理,没想到老大居然很爽快的应允,不过,就是小小的警告了一下她——“你是去帮忙的,不是去找麻烦,不行就撤退,0K?”
哇哩咧,她林秀英是不懂做点心,但质疑她有可能会找麻烦,未免太羞辱人!她再不济也能递递餐盒,帮忙包装起来。
算了,懒得跟老大一般见识,反正葳姊疼她,常常边做边往她嘴里喂东西吃,她也算是捞到好处,就放过老大吧!
“咦,是谁呀?”
还没抵达小食堂,远远地,林秀英就看见有一抹身影在小食堂门前张望,可能是听到她的脚踏车声,那人飞也似的逃窜不见。
等林秀英从脚踏车上下来,想追,也不知从何追起,边咕哝边走进去,时不时还回头望了望。
“秀英,怎么了?”
“葳姊,刚刚看到有人在外面张望,但是我还来不及仔细看清楚,那人就咻的不见了。”
有人张望?刘牧葳想了想,“会不会是路过的人,经过凑巧看了一眼。”
若真是路人,怎么会咻的就不见?林秀英原想这样反驳,可又想,好像也不无可能,毕竟再往前走就是转弯处,也许那人真的只是路过罢了。
林秀英转身去洗手,“葳姊,告诉我今天该帮忙什么吧!”
“谢谢你,秀英,每天都来帮我的忙。”
“比起在场边闻汗臭味,我宁可来闻食物的香气,说来是葳姊解救了我呢!”
“你喔!”两人相视而笑。
刘牧葳指挥林秀英帮忙把桌上的点心——盛装,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里,两人在轻松而有效率的氛围下,顺利完成今天的训后点心。
刘牧葳并不需要亲送餐点到球场。林秀英熟练地将全部的点心盒分别装到三只大小不一的提袋里,就等着时间一到,球队的值日生来取。
“葳姊,待会要不要跟我去球场看看?天我们来丰跟死敌立天高中在比赛,赛事肯定很精彩。”
“比赛?”原本在清洗器具的刘牧葳停下手,回头看了林秀英一眼。
据林秀英说,为了避免寒假集训太无聊,也为了累积大家的上场经验,陆橒这次广邀附近几所高中的棒球队来参加寒训,上午大家一起做训练,下午就会进行两校友谊对抗。
今天开始连续三天,将分别有立天高中、扬清中学、强应高中三所学校的棒球队一军成员加入训练,而现在球场上正在进行和立天高中的赛事。
因为是宿敌,双方都有不能输的压力。
“葳姊,老大说要是我们输了,这些点心就送给对方学校的球员吃,胖达他们几个那么爱吃你做的东西,肯定会誓死扦卫,精彩度绝对不输给黑豹旗大赛,走嘛走嘛,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刘牧葳想了想,觉得不赖,遂心动的点点头。
和林秀英两人来到来丰高中棒球场时,已经是九局下半,是来丰高中最后的进攻机会,而现在比数是四比五,来丰高中落后一分,是以大家的士气有点浮躁。
刘牧葳一眼就看见陆橒,傍晚的夕照,将他高大挺拔的身躯映出光晕。他巍然不动的立在场边,神情专注而严肃的望着场上,浑身散发的酷帅冷傲是刘牧葳不常见到的样子。
刘牧葳并没有上前和他打招呼,一方面怕打扰他,另一方面也想好好欣赏这样的他。
“最后一个打击者是胖达,葳姊,我们快帮胖达加油。”
接过林秀英不知从哪拿来加油棒,刘牧葳决定跟林秀英疯一回,扬着嗓子对着场上的胖达大喊,“胖达胖达,我爱你,胖达胖达,全垒打!”
胖达寻声看到刘牧葳,直觉想起他的点心,浑身都来劲了,死死的抓着球棒,眼睛锐利如鹰。
尽管单薄却很嘹亮的女声,让陆橒也一脸诧异地跟着别过头来,看到因为大喊而胀红的熟悉脸庞,他才弯唇的笑了笑,一记清脆的敲击立刻又把他的注意力抓回场上。
是胖达,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挥棒出击——原本浮躁的士气顿时振奋了起来,大家都在卖力的吼着,要胖达快跑!快跑!快跑!
很不幸的,胖达在一垒前被对方接杀出局。
不过,他的牺牲却让垒上的队友接连跑回来夺分,成功逆转胜。
虽然只是一场友谊赛,大家却开心的仿佛是在打黑豹旗总决赛。
来丰高中保住了他们的训后点心,但是这群孩子很大方,不忘热情邀请立天高中的球员一块享用。
“胖达,你今天真厉害!”林秀英难得赞美他。
胖达嘴里吃着点心,慎重而严肃的说:“这是点心守卫战,当然不能输!谢谢葳姊给我鼓励,她是我的幸运女神。我决定了,明年黑豹旗,我们把葳姊跟点心一起带到现场,我们一定会赢!”
刘牧葳刚要伸手摸摸这孩子的头,手腕忽地一紧——“干么呢?”她问着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并在她身边坐下的陆橒。
“赶快给我改掉你这动不动就摸别人头的坏习惯。”她的手,只属于他,她的抚摸,自然也是如此。
刘牧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抽回手不想让他摸。孰料,这家伙竟像个无赖,直接伸手往她腰间一横,搂住她。
“陆橒,你干么呢!”孩子们都在,也不知收敛。
他浑然不动,手指在她腰间恶作剧,幼稚的行径让她好气又好笑,他就是吃定她不敢张扬。
“老大,你的手在对葳姊做什么?!”目击者林秀英严肃质问。
“抱她呀!别跟我说你不懂,我可是好几次都看到你对李青旭这样。”
“哪是?是他对我好不好!”林秀英尴尬的跺脚,忽地回过神,“老大,你、你……你跟葳姊……
出,人家原本还想把葳姊介绍给我小叔叔的说!”
“林秀英,你休想!”陆橒板着脸,拉过刘牧葳,径自走人。
反正剩下的事情,队长李青旭自会盯着他们通通搞定,无须他留下来当这群大男孩的老妈子,他只想要好好享受黄昏下的双人漫步。
走出校门口,他和她十指紧握。和方才严峻的模样截然不同,陆橒脸上噙着大孩子的开心笑容,“你怎么会来?”
“秀英说有比赛,邀我过来看看。”
“所以不是来看我的?”只见他笑容枯萎,满脸悻悻然。
刘牧葳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忍不住怀疑,刚刚场边那个看来强悍而严肃的男人真的和眼前的他,是同一个吗?
“受伤啦?那晚上想吃什么?让我来用食物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挑眉,“只要是我想吃的都可以要求?”
“当然得必须是小食堂里找得到的食材。”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黑眸隐隐闪烁着狡黠,须臾,他凑上前去,用低沉魅惑的嗓音对她说——“你。”她,是他梦寐以求的美味。
她先是瞠大水阵,接着满脸臊红,不依不挠的狠槌了他一记后,撇下他,迅速走离他身边。这个臭陆橒根本是头大色狼!
被甩在身后的陆橒,望着眼前活色生香的生气美女,开心的哈哈大笑。片刻,他迈着步伐追上前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用只容两人听得见的嗓音对她说:“姊姊,你生气的样子好漂亮。”
话落,轻轻的吻了她的眉心。
仿若蜻蜓点水般,却在她心田泛出无限涟漪。
许久,陆橒才放开她,手牵手,一起慢慢踱步回小食堂。
路上,即便只是说些生活小事,她总是能被他逗笑。她想,这就是爱吧!心里觉得甜甜的。
在距离小食堂约莫五百公尺远的地方,陆橒突然停下脚步。
刘牧葳纳闷的别过头问:“怎么了?”
陆橒没回答,松开牵着她的手,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刘牧葳还来不及反应,陆橒已经拉开长腿冲了出去。
脚步声来得突然且非常之快,待那人反应过来,陆橒已经近在眼前,那人吓得满脸慌张,刚转身,肩膀和手臂就被同时扣住,膝窝猛地被一顶,整个人就跪趴在地上。
“你是谁,在小食堂外面鬼鬼祟祟做什么?”他厉声问道。
“呃……”那人痛苦呻吟,声音不大不小,听来有几分像是受伤小兽的呜咽,但也只那么一声,就安静了。
陆橒以为对方会死命挣扎,不料,竟是驯顺的趴着也不动,青涩的嗓音哑哑地说:“我、我只是想确认你手上的伤好了没。”
手上的伤?难道……是他?
***
陆橒松开人,扳过削瘦的肩膀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日上小食堂挑衅的小混混的头儿,也就是持刀划伤陆橒掌心的人。
“陆橒……”刘牧葳跑到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
陆橒拉起他的同时,发现不过几日不见,这孩子似乎不大一样了,一样是穿着花衬衫,但原本张扬如刺蜻的叛逆气息明显收敛不少,若是换掉这身衣裳,充其量不过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只是……
“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陆橒皱眉问。
少年像是刚被狠狠打过一顿,一张脸全是伤。
少年尴尬的别过脸去,不想被人看见鼻青脸肿的自己,“没什么。”
“都这副模样了还没什么?是当我眼睛瞎了吗?”
“……”少年沉默。
“你的那些朋友呢?”
“你说的对,不是称兄道弟就叫义气,会煽风点火的都不是兄弟,真正的兄弟是会在你冲动的时候拉住你,不让你做出后悔的事情,会在你落难的时候拽住你,不让你跌个粉身碎骨。他们很显然不是我真正的朋友,我不想再跟他们这样瞎混下去了。”
“啊,原来是你!”因为少年实在是被打的太惨了,刘牧葳一时没认出他,直至听到他说的话,刘牧葳才想起来。
“你不会是被他们打的吧?”
“没什么,这是规矩。”任何组织加入有规矩,想退出自然也有,哪怕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五个无所事事的小伙子,根本连组织都称不上。
“规矩?你是脑袋坏了吗?让人家白打一顿叫规矩?”陆橒恼怒痛骂。要不是看他伤势不轻,真想再往他脑袋一掌巴下去,看看能不能让他清醒些。
“不然我要继续跟他们一起鬼混吗?”少年微愠反问。
“你哪句话听到我叫你跟他们一起鬼混?我的意思是,要懂得保护自己,傻傻的挨打不是遵守规矩,是在冒险,是在送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遇到哪个不知轻重的,你被打死怎么办?!”
“……打死……就打死吧。”少年一脸晦涩黯然,想故作潇洒的歪歪唇,结果反而扯痛了伤口,痛得面容一阵扭曲。
陆橒一股子火了起来,扬手——
“好了,他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别再打了。”刘牧葳紧紧拽住陆橒的手。
“反正他都不在乎他的小命了,趁他还没死,我当然要先替我那些不幸死掉的细胞报仇。”陆橒悻悻然道。
刘牧葳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就别幼稚了,先把人带进来吧,他伤口肿成这样,得赶紧处理一下。
再说,你不是饿了吗?不想饿肚子就快点带他进来。”刘牧葳撂下话后,转身率先走进小食堂。
看少年没动,陆橒伸手一推,“发啥愣,进去啊,不会要我新娘抱吧?且不说你是男的,就是个女的,光是鼻青脸肿的样子,我也不要。”
“……你、你们不会怕我吗?”
“怕啊,怕你的蠢病会传染,因为我真的没看过比你还笨还蠢的。快进去,天晚了,我很怕冷欸,看在我为你失血不少的分上,就别再害我着凉感冒了。”
少年内心小小挣扎了一下,最后驼着身子,缓缓地尾随陆橒走进小食堂。
趁着刘牧葳在厨房里张罗晚餐,陆橒洗完手,拿出急救箱帮少年处理伤口。
“那、那天……对不起。”少年赧着脸,吞吞吐吐的说。
“说对不起是很有勇气的事情,又不丢脸,干么脸红?”
“……”还用问,当然是觉得不好意思啊!
陆橒勾了勾唇,没再多说什么,一心帮他把伤口处理好,同时也对他的知错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