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这些都是他的亲信,他也不会发作,白露决定还是先煮午膳,免得被四周期待的目光淹没。
于是她取出了萝卜、白菜、大葱、老姜、红枣、枸杞,以及一包她在前一个城镇就先买好的药包,里头有着黄耆、当归等等药材,决定今日来个清炖药膳羊肉汤,温补养生,在大冷天赶路时喝上一口,舒爽畅快。
先将羊肉切下一块油脂,在大锅里煸出油来,然后放下葱姜八角爆炒,炒出香味后再下切成块的羊肉,煎得四面焦香,呛入酒,之后再放所有的蔬菜翻炒让其均匀沾上羊油,最后再加入水,将所有的材料及药包置入,炖上半个时辰,炖到羊肉富弹性却不软烂的程度,而最后起锅前的调味料只加盐,务必不让味道太重的调味料压过羊肉的鲜美及蔬菜的清甜。
这等待的半个时辰,所有护卫简直望穿秋水,就连左安阳虽是摆着总兵高高在上的架子,却也频频往锅子的方向看。
白露没有浪费时间,在婢女的协助下同时烙了许多饼,等会儿蘸着羊肉汤吃,才真是人间享受。
好不容易,白露将锅盖掀起,一阵诱人的香气便飘散开来,一群护卫早已拿好碗筷排得整整齐齐在后头等,她回头本想叫开饭,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又是一阵好笑。
看起来有点傻啊,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这些人保护,真的行吗?
白露哭笑不得地将分配食物的工作交给了两个婢女,自己则是盛了碗汤,拿了块饼,走向不远处坐在石头上端着架子的左安阳。
「你这几日好像不太高兴?」她在他旁边的大石坐下,开门见山地道,手上的食物倒没第一时间拿给他。
左安阳忍着窜入鼻间的香气,板着脸道:「为什么我要和那么多人一起分享你做的食物?那应该全是我的。」
就连你也是我的——只是这句话,这当口他可不敢说。
白露好笑地道:「这不是不得已吗,不由我来煮,难道你想吃那些护卫煮的饭?连山芋都能焦得像石头,我也是见识了。」
「……那还是你来好了。」左安阳纳闷着她怎么还没将羊肉汤递过来,等了半个时辰,他饿到前胸贴后背,实在也等不了了,便伸手想过去拿。
想不到,白露居然拿起碗就想喝,另一只手上的饼还跟着举起来。
左安阳死死地瞪着她,那不是给他的?
所有食物到白露嘴前时停了下来,她忍俊不禁,将汤与饼全塞给了他,「是你的是你的,我的总兵大人,这么斤斤计较。」
那句「我的总兵大人」当下让他通体舒泰,什么都不计较了。左安阳举起羊肉汤,喝了一大口,又用手上的饼舀起羊肉,三两下便将食物吃了大半。
「你不吃?」左安阳问。
「婢女帮我留着呢!」白露眉眼带笑地盯着他,「得先侍候好大人啊!否则大人一个不高兴,把小女子扔在这荒山野岭怎么办?」
左安阳对这女人的调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打不得也骂不得,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感觉,这趟回京的路上,有着母亲与那桩婚约的阴影在,他本以为她会阴阳怪气的不理他,想不到他却觉得,她似乎更愿意与他亲近了。
他不愿多想是为什么,更不敢问,只能就这么顺其自然下去。
好不容易填饱肚子后,左安阳抹了抹嘴,终于心满意足。
而白露拍了拍裙子站起来,抬起头来看着天色,阳光洒落娇颜,衬得她五官晶莹夺目,像是琉璃镶玉的人儿,此时风儿一吹,扬起了她的发梢裙摆,美得犹如洛神。
所谓饱暖思淫欲,看着悄生生的她,左安阳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意有所指地道:「不行,我这会儿还饿得很,你晚上得补偿我。」
「好好好,晚上补偿你。」白露心中好笑,以为他没吃饱,却不知道他说的饿与她认知的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晚上,马车进入了下一个城镇的驿馆,有一部分护卫却没有停留,摸黑继续往八达岭关口去,这样才能在明日早上办好入关的手续,等左安阳等人来,毋需等待可直接入关。
也就是说,今日睡在驿站的护卫少了一些,所以留下来的更是打起精神,免得有贼人趁虚而入,偏偏越是这样紧绷的气氛,越让人有犯罪的冲动。
白露累了一日,让婢女替她打来热水,彻底地将自己洗了一遍,才觉得身上终于没了那种黄土气息。
她松松地穿着中衣,由领口还能看到一抹翠绿色的抹胸,反正都要入睡了,她也不太在意仪容,坐在床沿绞着头发,柔美的脸微侧着,露出半边香肩,锁骨线条优美,肌肤雪白娇嫩,更透着刚沐浴出来的微红,她这副模样若是落在男人眼中,足以令人疯狂。
一道黑影由她的窗口跃入,无声无息,轻轻巧巧,当白露发现时,那黑影已站到她面前,盯着她裸露的香肩发愣。
白露差点叫出来,不过她的理智很快恢复,手上用来绞头发的巾子扔到了那黑影身上。
「大半夜吓谁呢!」她白了他一眼,媚态横生。
一进门偷看便看到旖旎场面的左安阳就这么呆呆地让巾子挂在他头上,接着化身禽兽,扑上去搂着她便是一记深吻。
白露半推半就,有些无措,她心里既喜欢他的亲近,但又还有顾虑而想将他推开,想不到这样的反应更令他情动,加深了这记吻,手也不安分起来,等到他大手欲探入她襟口,想碰碰那翠绿抹胸时,她下定决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不行!」她涨红着脸,守着最后防线。
左安阳也知道不行,但他真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他亲吻着她诱人的锁骨,轻啃着她柔嫩的肌肤,原想要泄泄火,却不料只是饮鸩止渴,身体里的火焰烧得更加剧烈。
又香,又柔,又媚,明明在眼前却又不可得,左安阳既沉迷又痛恨自己沉迷。
白露推不开他,真怕他一个把持不住就成事了,幸好她的守护神鸟一向没让人失望,此时在墙角鸟笼里的小黑,在左安阳偷溜进来时没叫,这时候却是凑热闹地叫了起来。
「老爷不要!别人会看到——」
这尖锐的叫声一出,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宁静的夜,屋里两人立即听到房外几道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白露连忙推开因愣住而松了力道的左安阳。
「白露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护卫在外问着。
白露眼下衣衫半褪,着实不适合去应门,便稳住了气息,朗声答道:「没事,是我屋里的八哥在乱叫呢!」
是吗?护卫们半信半疑,不过仍是应了声后极为迅速地退去。
白露略松口气,赶紧拉好衣服,跟他隔了段距离,杏眼圆睁地瞪着他问道:「你大半夜的闯进来,就是想干坏事的?」
被这么一打岔,左安阳的欲念也消了大半,扼腕地道:「是你答应要好好补偿我的。」
「我说的是我会煮一顿好吃的补偿你!」白露哭笑不得地槌了他一下。
「我说的是我会把你吃掉补偿我。」左安阳老实说道。
这男人的无耻简直没有极限了,白露该发火的,但却发现自己一点也火不起来,甚至刚才两人没能水/ru/jiao/融,她心里也有些惋惜。
其实,她并不觉得把自己给他有什么为难的,在她的观念里,喜欢一个人,想要更亲密是理所当然的,两人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彼此都会喜悦满足。
不过这种想法显然惊世骇俗,她也不明白自己失忆前是谁教导她的,居然跟王朝的女诫完全不同,只是如今她人在王朝,为了符合王朝大多数人的观念,她还是坚守清白。
她一直沉默着,左安阳以为她不高兴,神色就有点揣揣。
也是,无名无分的他就想强占人家,谁能高兴得起来?
想到这里,他心中起了丝愧疚,不过也只有一丝,在他看来,她迟早是他的人,今夜得以偷香,他还是相当满意的。
「我今夜来是想告诉你,再三五日就要抵京,你想做的一应买卖事宜,我会找人与你接头。」他蹩脚地换了个理由。
白露听了好笑,「那不是应该的吗?我卖那些东西,还不是为了你的张平镇?你去找买家也是应该。何况既然还有三五日,你明日白天再与我说不行?非挑得个月黑风高的时候?」
「我……」左安阳无言了,只能苦笑着搔搔头。
白露瞧他如此,心中一片柔软,其实他一拳就能将她打飞到墙上,却无比包容她的任性与坏脾气,这样的男人的确很难得。
她忍不住探身过去,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这蜓蜻点水的碰触,却是比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深吻还要震撼他的心。
因为这次,是她主动的。
「明日还要早起,你快回房吧。」白露将傻愣愣的他拉起来,推出房门。
左安阳飘飘然地出了白露的房间,本能的将门关上,但他才要走远,房里的小黑居然又叫了起来。
「你个杀千刀的银样蜡枪头,脱下裤子一点屁用都没有,快滚出老娘房间去!」
这段话实在太奇葩,左安阳整个惊呆了。
此时方才离去的护卫们又飞奔而来,冲在最前面那个,亮晃晃的刀都快举到左安阳头上,但当其定睛一看,吓得连忙收手,刀都快飞出去。
「抱……抱歉,总兵大人,因为白露姑娘房里三番两次有动静,我们以为是采花大盗。」首先冲过来护花的护卫不由得面露尴尬,自家总兵半夜闯入姑娘香闺,惹得人家大叫老爷不要,想干什么坏事简直不言而喻,结果似乎是力有未逮被嫌弃了,就这样被赶了出来,这样的事情,他傻了才会在上司面前挑明。
其他跟上来的护卫们也懂事地连忙附和。
「对对对,我们误会是采花大盗。」
然而其中一个护卫彷佛没睡饱还傻着,居然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一手还指着左安阳,「哪里误会了,这不就明摆着将军就是采花大盗吗……」
他的嘴立刻被捣了起来,所有护卫不由分说围起来将人拖走。
要当上左安阳的亲卫,这等反应还是必要的。
「总兵大人打扰了!请继续、请继续!」
护卫们朝左安阳一拱手,便四散飞逃,他们的声音越飘越远,越飘越远,很快地便完全听不见,而左安阳的脑袋还是空白的。
夜风萧萧,月色朦胧,伟岸英武的张平镇总兵大人面色僵硬地在心上人房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自己一世英名又被小黑打破了一次的事实,房里却是逸出一声轻灵俏皮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