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高,白云飘飘,枝头小鸟,叽叽在叫。
一个礼拜后,蔚蓝终于履行承诺和沃飞扬出去约会,只是当她坐在消防公务车里时,却莫名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虽说,她一点也不期待这次约会,甚至还曾偷偷幻想今天若是能来个超级强台让她爽约就好了。但就算这样,也不代表她能假装没看到车上还坐着其他三名男性消防员,以及一名正在开车的女性消防员。
包括沃飞扬在内,五人全都制服笔挺,车尾还堆着好几个教学箱,怎么看都是任务在身的模样,让坐在沃飞扬身边的蔚蓝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到极点。
“抱歉,忘了跟你介绍,这四人是今年初刚报到的新同仁。”沃飞扬答非所问,微笑介绍四人。
“我看得出来,你们这是出勤中?”她单刀直入,才不让他避重就轻。
“对,我们今天得到中坜国小一趟,希望你会喜欢今天的约会。”他笑得无辜真诚,可一双黑眸却不着痕迹注意着她的反应。
蔚蓝微眯起水阵。“我不觉得我应该要喜欢今天的‘约会’,因为这显然就不是约会。重点是你既然有勤务干么硬要带我出来?这跟你叫我一定要带摄录机有什么关系?”她闻到阴谋的味道了。
“哎呀,我没告诉你吗?”他佯装惊讶。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蔚蓝嘴角抽搐,尤其当她发现四名消防员正竖起耳朵偷听时,更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好吧,其实你是我今天特地邀请到中坜国小做‘暑前防溺防灾教育宣导’的业务纪录人。”不等蔚蓝喷火,沃飞扬总算见好就收地道出答案。
“什么?”暑前防溺防灾……这落落长一大串到底是啥米碗糕?
“总之,”沃飞扬笑着解释。“就是我们消防员工作很多,多到十只手都数不完,可消防设备却很贵,又经常要维修、汰旧换新,有时经费难免拮据,因此对于一些义务性的小业务我们就要想办法开源节流”
蔚蓝秒懂。“所以我今天是‘免费’来替你做业务的?”
“基本上,我将这次活动定义为‘夫唱妇随’。”
蔚蓝不只嘴角抽搐,连眼角也跟着不听话地抽动了。
尤其当四名消防员因为“夫唱妇随”四个字而开始吹口哨鼓噪时,她更想跳起来掐死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
“谁跟你夫唱妇随了?就算你有神经病也别想坏我名节!”她冷笑,朝四名消防员开口澄清。“你们长官神经病发作了,你们谁有带药快逼他吃下去,别让他继续残害良家妇女的名声。”
“哈哈哈哈!”四名消防员开口爆笑。
其实他们四人都是今年刚入行的菜鸟,论体能还在练、论业务还不熟、论训练不擅长,本来对这次的暑前教育宣导活动还感到非常紧张,却因蔚蓝夸张的反应顿时放松了心情。
“拜托不要笑,我很认真好吗?”蔚蓝脸黑,实在不懂消防员的脑袋回路怎么都那么奇怪,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闻言,四人笑得前仰后翻,心中压力一扫而空。
“长官,你找的这个纪录好幽默,我喜欢!”菜鸟甲发表言论。
“她是我未来老婆,不准肖想长官老婆。”沃飞扬一本正经地训诫。
四人好奇地看着蔚蓝,接着,包括正在开车的女消防员,全都恭敬挺胸,举手敬礼。
“未来长官夫人好!”
蔚蓝:“……”
“我的小蓝光,我的属下都很可爱吧?”眼看蔚蓝脸色由黑转青,沃飞扬乐得差点大笑,不但不急着灭火,还黏到她身边装亲密放闪光,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应该在属下面前维持长官威严。
“你去死吧!”蔚蓝的回应是往他右脚狠狠一踩,谁知后者却没有半点反应。
“你..你没神经吗?”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是这样的。”沃飞扬谦和有礼地朝她微笑,整个人始终云淡风轻地靠着椅背,脸上半点痛楚也没有。“为了工作安全,我们消防员的鞋子大多是钢头鞋,耐震、耐磨、防冲击、防静电、防压迫外加鞋底防滑,是旅游居家、救火救灾之必备良品,下次我也送你一双如何?”
“哈哈哈哈哈……”四名消防菜鸟捧着肚子笑翻了。
“不必了!”蔚蓝咬牙切齿。他不如送她灭火器,至少她还可以用喷嘴塞住他那张嘴!
就在蔚蓝认真思考待会儿到中坜国小后该不该毁约走人时,车子却一个急煞,突如其来的反作用力震得她整个人往前飞,幸好一只手臂及时横到她胸前,和安全带一起稳稳护住了她。
顺着那健壮手臂看向坐在身边的沃飞扬,她不禁心弦震动,实在难以言喻此刻的感受。
意外发生不过眨眼间,他却毫不犹豫地伸手保护她……
“怎么回事?”沃飞扬沉稳地看向女驾驶员,强悍的手臂始终护在她胸前。“报、报、报告长官,对不起!我只是看到路边的大圳里好像有只流浪狗被困住了……”开车的女消防员哭丧着脸回头解释。
沃飞扬眯眼往窗外看去,而向来爱狗的蔚蓝也连忙搜寻狗狗踪迹。
“老天!真的有一只狗被困在沙洲上,它都瘦成皮包骨了,快让我下车,我要下去救它!”蔚蓝心疼地捣着小嘴,二话不说就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女驾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手足无措地等待沃飞扬下指令。
“通报勤务中心派人过来支援,我和蔚小姐先下去救狗,你们继续前往中坜国小做教育宣导,我和蔚小姐稍后再赶过去。”
“是。”女驾驶一得令,立刻打开车门放两人下车,然后按照沃飞扬的指令联络勤务中心,并将车子开往目的地。
站在大圳护栏边,蔚蓝心急如焚,因为她看出那只狗的状况很不好,明明是大热天却虚弱得不停颤抖,不只瘦得皮包骨,还得了皮肤病,连逃跑哀鸣的力气都没有,看着他们的眼神满是虚弱和绝望。
若不是桥墩边有块淤泥堆积的小沙洲供它站脚,它早就溺毙了!
她迅速扯下胸前的摄录机,就想脱下鞋子跨越护栏下水圳,岂料沃飞扬动作更快,不但早已将上衣、鞋袜统统脱掉,更是一马当先地跨越护祢跳下大圳。
将近一百九十公分高的身躯瞬间跃入圳中,就这么陷入圳底的淤泥和混浊的圳水中,却没有半点犹豫,也不恐惧大圳两公尺高的深度,更无视那水深及胸的肮脏圳水。
若是她下去的话,恐怕早就灭顶了。
“小心!”她怕愈接近大圳中央水愈深,连忙出声提醒,视线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艳阳下,就见沃飞扬沉稳大步地走向前,很快来到小沙洲边,轻轻抱起那只浑身恶臭斑驳、肮脏孱弱的流浪狗。
“待会儿我回到岸边时,你把我的制服外套扔下来给我。”他回身走向岸边,并同时对她道。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点点头,眼光始终停伫在他身上。
照理,她应该更关注他怀里的流浪狗,但是此刻他狼狈却无悔的专注模样,竟像是普立兹摄影奖的照片那样狠狠撞入她的心底。
他是那样地珍惜生命,即使只是一只又臭又脏的流浪狗,仍没有丝毫的嫌弃和犹豫。
想起刚刚在车上他保护她的体贴举动,想起之前在摄影棚他抱住她的关怀担忧,再加上此刻他救狗的大爱温柔,忽然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陷入大圳的泥水之中,慢慢地向下沉沦。
头一次,她发现这男人的内在远比外貌更耀眼、更完美、更迷人。
“把外套扔下来。”沃飞扬终于走回岸边。
她乖乖照做,看着他用自己的制服外套包住不断颤抖的狗儿,替它保暖,并解下腰间皮带绑住外套,将狗儿好好包裹在外套内不至于滑出去,接着他将狗儿高举过头,示意她接手。
见状,她赶紧跨越护栏到大圳边,蹲下身,从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狗儿。
怀里狗儿又瘦又弱,绝望空洞的眼任谁看了都会落泪。
就在她感伤的时候,沃飞扬早已身手俐落地攀着圳壁上的石块上了岸,并跨过护栏回到柏油路旁,接着他从护栏的另一边伸手将蔚蓝连人带狗抱了过去,过程中完全没让身上脏污沾上她。
“过来支援的人应该快到了,他们会把狗儿直接送到动物医院急救,我们还得赶到中坜国小做宣导教育。”他小心翼翼看着她不舍的表情。“它一定会没事的。”
“嗯。”她轻咬下唇看着狗,还是觉得好难过。“如果以后没有人愿意领养它,就把它直接送给我吧,我家七个宝一定会很欢迎它的。”
他笑了,因为她的善良。“我会的。”
支援的人果然没多久就抵达,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又穿回制服上衣和鞋袜后,两人便搭着顺风车紧急赶到中坜国小。
当蔚蓝和沃飞扬赶到中坜国小时,教育宣导正要开始。
所有中坜国小的学生都已经聚集到大礼堂,而四名菜鸟正在礼堂后台做最后准备,一旁还站着一名翘首引盼的中年男子,当他们两人从侧门奔至后台时,刚好对上对方投射而来的焦急目光。
“您就是沃大队长吧?”沃飞扬一进后台,久候多时的中年男子便从沃飞扬制服胸前那三线一星的阶级勋章认出他的身分,并快步走向沃飞扬。“您好您好,我是中坜国小的教务主任。”主任伸出右手。
“主任您好,很抱歉刚刚路上遇上突发勤务,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还搞得一身又臭又湿,希望您别介意。”沃飞扬彬彬有礼的回手一握,即使服装不整,依然表现出雍容大器。
“我当然不介意,你们做的都是好事、善事,反倒是我还要谢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多亏你们的教育宣导,才能让孩子们在放暑假前多份知识、多点警惕。”
教务主任对消防员充满敬佩之心,一点也不嫌弃沃飞扬的狼狈样。
“这是我们职责所在,您不必在意,请问小朋友都集合好了吗?”沃飞扬转移话题。
“都集合好了,就等着各位大驾光临呢!”
“好,那现在该我们上场了。”沃飞扬大手一挥,领着四名菜鸟搬起教学箱,跟上教务主任的脚步走上舞台,而蔚蓝则拿着摄录机跟随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