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把握这最后的机会告诉他,明天她恐怕无法跟他一块儿出门同游,不能再犹豫,也不能再踯躅,她必须贯彻与他保持距离的决心。
坐在客厅沙发上,蓝谊静拿着针线,一边心不在焉的缝着小熊娃娃,一边频频往书房的方向张望,就等着他视讯会议结束,跟他开口说明这重要的事。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透他为何需要全职的管家服务,除了洗衣煮饭、打扫美化居家,她几乎找不到其他的事填塞多余的时间,但是合约已经签订,要更改方案已是不可能的事。
为了看顾好房子,她也不能随意到外头遛达,除了周末放假或是出门采买生活必需品,她几乎是足不出户,所以只好做些手工艺品打发时间,一旦做足了量就会捐给慈善机构义卖,但是即使如此还是不够她消磨时间。
所以没事时她就会坐在客厅里,抽出他订购的那些报章杂志,一边缝着义卖用的小熊娃娃,一边有一页没一页的随意翻着,看看人们口中的时尚品味,看看他每天到底为何而忙,结果她却因此发现他的身影总是经常出现在那些报章杂志上,透过那些报章杂志她看到他更多的面貌,更发现许多不曾发现的事实。
原来当他走出了这间住所后,他在外面几乎是不笑的。
原来除了交际应酬,他几乎是不与人同桌吃饭的。
原来从以前到现在,他和每任绯闻女主角的关系总是不超过三个月。
他的绯闻多到难以计数,多到难以清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媒体刻意炒作、哪些又是真有其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甚至是环肥燕瘦任君挑选。
以他的条件确实有花心的本钱,但是——但是为什么来到台湾后,记者却再也挖不到他的绯闻了?
自从她提供全职服务以来,他确实几乎每晚准时回家吃饭,之后便忙着视讯会议以及其他公务,压根儿没有任何其他特别的「安排」,而这个状况可让各家媒体急得愁眉苦脸,但也因此爆发了各项揣测。
有人说他八成是偏好洋味,所以台湾小菜满足不了他。
有人说他恐怕是得了「某方面」的疾病,所以暂时养精蓄锐中。
但也有人说,他的「不风流」,恐怕是因为已经找到了真命天女,甚至有了成家的打算——
真的是这样吗?他真的找到可以让他幸福的女人了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总是表现得好像……好像对她……
她有些混乱的将棉线打了个结,接着拿起剪刀想要剪断多余的线头,谁知一个不小心,尖锐的剪刀却意外剪到了指腹。
「啊!」她肩颈一个瑟缩,瞬间吃痛的低喊一声,本能的立刻将手抽回,却阻止不了鲜血自伤口里冒了出来。
这一刀剪得可不浅,鲜血前推后挤的冒了出来,眼看就要自指尖滴落脏污了脚下的地毯,她一急,只好连忙将指尖送入嘴里,用嘴吸走那些血液,然而口腔的温度却刺激了伤口,让她痛得肩头又是一缩。
噢,她到底在做什么?竟然因为一件芝麻绿豆小事犯了这么大的失误,就算他真的有正牌女友又如何?为什么老是要为了他而心烦意乱?为什么老是要为了他而胡思乱想?
她匆匆搁下手中的针线和小熊娃娃,抽了张面纸按在指尖上,以防再有鲜血冒出也顺便止血,接着起身寻找起急救箱的下落,打算替自己包扎,只可惜她找了老半天就是找不着急救箱的影子,甚至连一个OK绷都没有。
糟糕,当初她准备行李时,正好就忘了将随身的小药包带上,现在都已快深夜十二点了,看来她只能明早去趟药局,采买一些简单的药品。
关上抽屉,她站在电视柜前轻轻拿开指腹上的面纸,察看血是否止住,不料阎上格却忽然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他马上就发现她,并敏锐察地觉到她的不对劲。
「呃!」她意外的抬头看向他。
「没、没什么。」二话不说,她立刻将沾血的面纸握进手心里,本能地不想让他知道受伤的事。
谁知他却没错过她的小动作,竟迅速地大步走向她。
「把手张开。」他张口命令,表情有些严肃。
「为、为什么?」
她试图装傻,可惜却骗不过他,不过猿臂一伸,他竟猝不及防抓起她的小手,将她手中的面纸挖了出来,上头的血花让他立刻皱起了眉头,表情也更严肃了。
「我没事的,不过是一点小伤……」她试着解释,同时就想抽回小手,谁知他却不放手,反倒握起她白皙的小手,仔细端详那清晰可见的伤口。
「怎么弄的?」浓眉瞬间皱得更紧,他一脸凝重的盯着她,仿佛她不是被剪刀剪了一刀,而是受了更重的伤。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被剪刀弄伤而已。」
他看了眼她搁在客厅桌上的娃娃和剪刀。
「怎么这么不小心,痛吗?」他责备的问道,动作却是万般轻柔,大大的手掌包着她的手,属于他炽热的体温透过彼此的肌肤窜入她的身体里,悄悄煨暖了她的心,让她觉得伤口似乎不再那么痛了。
她迅速摇头。
「药箱在哪里?我帮你搽药。」他牵着她,把她带到沙发上坐好。
「这里好像没有药箱。」她忍不住开口,阻止他寻找药箱的动作。
「我知道了。」他低应一声,接着竟然二话不说转身走向玄关,甚至拿起搁在鞋柜上的钥匙。
「你要去哪里?」她立刻问。
「去弄些药回来。」他回头微笑,理所当然的说道。
「现在?」
「这个时候药局应该是关了,不过附近有间便利商店,里头应该有简单的急救用品,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说完,他立刻开门走了出去。
而她却还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对于他为了一个小伤口,就理所当然出门买药的举动感到怔愣。
如果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她才是他请来照顾他的人不是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变得愈来愈近,他总是有办法突破她的防线,然后轻易的靠到她身边,搅弄她那颗爱他的心。
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立场也变得愈来愈模糊,她总是花太多时间想着他的事,然后为他乱了心,无法坚定的维持公私分明。
如果他真的有喜欢的人,这样下去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
她无助的圈抱着膝头,将小脸埋进双膝之间,藉此逃避不知如何是好的自己。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才连忙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重振精神,知道一定是阎上格回来了,于是迅速起身打算到玄关迎接他,不料搁在桌上的手机却在此时突然响起,上头的来电显示是李轩伦打来的。
一个小时前她曾打电话给他,本来是想和他套好说词,让阎上格以为她周末早已跟他有约,藉此婉拒邀约,谁知轩伦却没有接手机,她只好改传简讯,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这下子他打电话来,应该是看到她的简讯了。
她本能的停下脚步,迅速转身接起手机。
「轩伦,你看到我的简讯了吗?」几乎就在她喊出名字的瞬间,一股好似会螫人的视线便瞬间投到她身上,让她不禁本能的转过身,困惑地看向那直直瞪着她看的高大身影。
「看到了。他现在在你身边吗?若是不在,想办法让他听见你在讲电话,我会改打市内电话过去。」电话里李轩伦开门见山的问,口中的他,理所当然指的是阎上格。
「呃……」他为什么这么问?
「别犹豫,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好。」电话另一头的李轩伦温和的说。
她偷觑了阎上格一眼,却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沈凝,于是忍不住别开视线并压低嗓音。
「他在。」事实上,他刚好回来。
「是吗?那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执行我的指令,并确定他能听见。」
「轩伦,你到底……」
「别问,照我的话做,记得别再多问也别迟疑,只要执行我的指令就好。」李轩伦继续说着。
他到底想做什么?就在蓝谊静困惑不已的时候,手机里已传来他的指令。
「用高兴又讶异的口吻说『约会』。」李轩伦慢条斯理的说着。
约会?他到底……
「快说。」他催促着。
虽然困惑,但蓝谊静却还是依言照做,因为她相信李轩伦,因为他就像她的亲哥哥,他不会害她的。
「约会?」她试着挤出既高兴又惊讶的口吻,却不敢加大声音,但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和阎上格,她知道他一定还是听得见她的声音。
「很好,接下来用兴奋的口吻说没问题,我很期待。」
这样的对白简直就像是……蓦然间,她懂他在做什么了,他是在帮她解围!
这通电话就像是及时雨,来得正是时候。
「没问题,我很期待!」她完全配合演出。
「用羞涩的口吻说『过夜』,接着说『好,我一定会准备行李』。」
过夜?这……有必要说到这种程度吗?她不禁迟疑了,却也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在接下来的两天完全逃避阎上格,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照剧本演出。
「过夜……好,我一定会准备行李。」
她硬着头皮照本宣科,说完后,又照着李轩伦的指令,重复了约定时间和行程内容,从头到尾都表现得相当雀跃,但只有她晓得自己的内心有多忐忑不安,尤其当阎上格一语不发的来到她面前,露出那阴鸷的眼神时,她差点就要撑不住脸上的笑容。
直到演完戏挂上电话,她才终于能够将戏剧落幕,吞吞吐吐的对着他开口。
「关于明天……」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才思考着该怎么说才能不伤了和气,不料他却猛地出声截断她的思绪。
「我不准。」他的语气平板得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却给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
「什么?」她一愣。
「我不准你食言而肥,你明明就答应了我,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他质问的朝她跨近一步,同时将手中的塑胶袋扔到桌上,发出好大声响,显示出里头东西有多多。
看着塑胶袋,她知道里头全是为她包扎的东西,他忙了一整天却因为她指头上的一点小伤,特地出门为她买回东西,而她却说了谎,欺骗了他。
「我……」愧疚与不安同时袭上了她的心头,让她不禁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你甚至还答应要和他过夜?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他无预警的又跨近一步,并伸手握住她的肩头,用力将她拉向自己。「你明明就对我有感觉,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你疯了吗?」他一脸阴鸷,愤怒的质问。
她猛地一震,为了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更为了他所说的话。
什么?她对他有感觉?为什么他会这么说?难道……难道他已经发现她仍然对他——
「你和他根本就不到那种地步,你心知肚明他无法让你全心全意的付出,甚至无法取代我给你的影响,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你该死的究竟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大,几乎就要震疼了她的耳膜,更几乎要震垮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