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跟在一旁的曹月也察觉不对,表达了心中的不认同。「您身子不适,回去歇着吧。」
「我知道分寸的。」韩秀芝浅浅一笑,对木仁和塔娜行了个礼,「二舅父、二舅母。」
「快起来吧。」塔娜亲热的拉起了韩秀芝,「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的虚礼,我与木仁听闻你与高娃的比试,所以带了人来凑个热闹,替你们做个评判,你不介意吧?」
「二舅父、二舅母的好意,外甥媳妇儿是求之不得。」她敛下的眼中,掩去了心中的不以为然,说的好听是凑热闹,实际上应该是怕她输了之后不认帐。
看来高娃公主是打定了主意,非曹振轩不嫁。这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到底搞不搞得清楚自己的心。
「你舅母特地叫人给你挑了匹温驯的马,」木仁指了指一旁的棕马,「你去绕个几圈,熟悉熟悉。」
再温驯的马对她来说都没半点意义,因为她这辈子除了在游乐园里骑过一次迷你马,还是被人牵着走的经验外,根本没有其他自己骑马的经验。
她的目光瞄了一旁的曹月一眼。
曹月立刻上前,小声的叮咛,「娘娘,记得上身直立,坐稳马背,轻踢马腹,这是小走,要快跑时,身子微倾,双腿要夹紧马。」
「我明白,只是——」韩秀芝也跟者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还有一个问题。」
「娘娘请说?」
「我要怎么上马?」
曹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上马都不会还妄想跟人比试?
「娘娘,小的觉得娘娘还是去歇着吧。」曹月实在觉得不自量力也得有个程度。
「不行!」韩秀芝杏眼一睁,「你也看到,眼前这阵仗已经骑虎难下,说什么也不能把王爷拱手让人,得拼一拼!」
曹月在心中叹了口气,真不知道王爷为何要将他留下来,跟在王爷身边,虽然闷了些,但至少王爷不会出乱子。
他无奈的蹲下身子,双手交迭,示意韩秀芝踩着他的双手上马。
韩秀芝吸了口气,摇摇晃晃的花了好一番功夫,很不容易才稳稳坐在马背上,她低头感激的看了曹月一眼,心中有点怯意,但脸上的表情比她实际的情绪镇定许多。
她一抬头就看到高娃公主一脸取笑的看着她。「瞧你这像什么样子。」她得意扬扬的将头一甩,「让你瞧瞧,什么叫上马!」
高娃公主在距离马后的一段距离,以飞快的速度跑来,双手在马鞍上一撑,俐落的坐在马背上。
她的精采表现赢来众人一面倒的喝采,就连韩秀芝都不得不赞叹她的姿态优美,在骑马这件事上,她跟高娃公主实在是幼儿园与大学生的程度,没得比!
韩秀芝做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松开嘴角挤出笑容,昂首挺胸的伸出手跟曹月要缰绳,「给我吧!」
曹月迟疑,心头七上八下的将缰绳交给她,「娘娘,请牢记紧握缰绳,不管如何绳子都别放。」
只要不放绳子,至少不会被马甩出去。韩秀芝了解的点头,脚轻敲了下马腹,马便走动了起来。
冷静、冷静,骑马而已!她用意志力控制自己的神情,曹月在一旁紧跟着,有个突发状况也好应变。
走了一回,情况还行,韩秀芝暗吁了口气。
原本在后头看好戏的高娃公主,突然一夹马腹,飞驰而过,手上的马鞭还故意甩了一下韩秀芝座骑的后臀。
韩秀芝座下的马喷着鼻息,被高娃公主一抽,立刻向前冲。
她惊呼一声,曹月连忙用力拉住马匹,忍不住不快的神情,看着远去的高娃公主。
「娘娘,」稳住马匹之后,曹月急着问:「您没事吧?」
韩秀芝心知肚明高娃的故意,她压下惊魂未定的情绪,轻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高娃公主飞驰而去的身影,地上的草都因她的疾速而拉出一条优美的长线。突然远远的有一人一马从另一方向而来,那个身影——她的情绪立刻如波涛般瞬间激动起来。
曹月抬头望去,也注意到由远而近的一人一马,「是王爷!」他着实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本还担心今日娘娘若有个万一,没法子跟王爷交代,现在可好,王爷来了,自会掌控全局。
韩秀芝这才明白高娃公主是因为看到了曹振轩的身影才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
她心中多希望自己也能像高娃公主一样奔向他,但一想到自己的骑术,便很认命的在原地等待。
曹振轩一进部落便听到高娃公主与韩秀芝比试之事,他的心一阵着急,立刻策马疾速如飞的赶到西边的大草原。
「表哥!」高娃见了他兴奋的叫道。
曹振轩毫不理会直接与她错身,她因兴奋而微红的脸顿时有些难堪。他转眼来到韩秀芝跟前,猛然一拉缰绳,黑色骏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停了下来。
韩秀芝看着熟悉的五官,眼圈忍不住泛红,唇边带者一抹温柔的笑,「王爷真是好骑术。」
曹振轩静静的看她,见她一切安好,担忧的情绪才终于放下。
「你实在太放肆!」他的口气有一抹压抑的怒气。
她双眼亮闪闪的盯着他。「确实放肆!」她大方的承认,他回来了,这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瞧她一点都没有内疚的神情,他的长臂一伸,直接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拉起,抓到自己的马上来。
她的双手紧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也顾不得其他,抬起头就在他脸上用力的亲了好几下。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楞,更被她的热情弄得快要喘不过气,才要开口,她却用嘴封住了他,周遭的一切都消失在两人的感官世界之外,就算隔了数层衣服,仍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似乎合而为一。
他的心中有着腾腾的激动,虽然怀抱佳人怒气微散,但还是有些不快。「还没跟你算帐!」
「王爷,别气。」她甜甜一笑,窝在他的怀里撒娇,「是公主的提议,我拒绝不了。」
曹振轩目光严厉的看着骑马来到身旁的高娃公主。
她倔强的扬起下巴,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忌妒的红了眼,不带一丝退缩的啐道:「不过就是场比试,有什么了不得?」
曹振轩冷冷一哼,这种比试,高娃公主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但向来骄纵的她看来是压根不在乎。
「王爷,」韩秀芝才懒得理会高娃公主,她双颊酡红,眸子晶亮,拉了拉曹振轩的衣角,「你是专程来接我的吗?」
「我只是来接三皇兄。」他没好气的说。一直渴盼见到她,却没料到等着他的却是这么一场惊吓,若再迟些时候,她可能真大胆的跟高娃公主比试了。
韩秀芝一笑,知道他说的是违心之论,「别生气了,人家知道错了,这么久不见,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头,好吗?」
看着韩秀芝旁若无人的赖在曹振轩身边,而他还一副压根不想制止的样子,高娃公主的手不由得紧握马鞭,接着用力的甩向马臀,愤恨的策马往自己姨母方向而去。
曹振轩连看都没看一眼,也没费心控制马匹,而是让马随意的走向舅父的方向。
「其实高娃公主人不坏,」韩秀芝倒是分心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就是任性了些。」
「跟谁比?」曹振轩不留情的反问:「若跟你比任性,该是半斤八两,谁也嫌不得谁。」
听着曹振轩话中带刺,韩秀芝知道他心中还有不快,娇柔的撒娇,「没有第二次了,不比就是了。而且王爷也不能全然怪我,谁叫你这么英俊不凡、风度翩翩,让高娃公主一心只想嫁你为妻。」
说到底,还是怪他?她真是颠倒黑白。
韩秀芝说的可不心虚,反而有些埋怨,「王爷把人家留下来,害得我一个人孤苦无依,高娃公主当然会趁机找我麻烦。」
连孤苦无依四个字都出来了,曹振轩无奈的摇摇头,骑着马,带她回到了自己舅父、舅母的面前。
韩秀芝想要下马,但是曹振轩的手一紧,制止了她的动作,她抬头看他,注意到他的神情转为冷漠。
看来这次曹振轩也把自己的舅父、舅母一起气进来,连下马行礼都省了,韩秀芝缩了缩脖子,窝在曹振轩的怀里,识趣的在这个时候扮演贤良淑德的良妻。
「安王爷,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只是好玩罢了。」塔娜看高娃公主的眼眶都委屈的红了,想也不想就替她出头,语气有些埋怨,「就让她们俩玩玩何妨?」
塔娜不是没意会到曹振轩的不悦,但是料定向来沉默少言的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就不给她这个二舅母脸面,所以打定主意要让高娃公主跟韩秀芝比试一场。「将马给牵过来,让安王妃跟公主好好比试比试。」
「若是想玩,二舅母就自己上场与高娃公主一较高下,我安亲王府的王妃身分尊贵,无须理会这些小把戏。」
塔娜闻言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他说安亲王府的王妃身分尊贵,那她的高娃算什么?!她的目光看向木仁,等他开口说句公道话。
木仁皱了下眉头,最后沉稳的开了口,「你知道舅父我向来不拐弯抹角做事,不如就开门见山的直说,我与塔娜属意让高娃嫁你为妃,但你老子的手脚快了我们一步,让你娶了个京城女子为妻,她尊不尊贵是你们汉人说的,我压根不在乎,但在你、我心中,心知肚明高娃才是最适合你的妃子人选!今日你不让你的王妃跟她比试也行,你就娶高娃为妃吧,就给个平妃的身分,跟秀芝平起平坐,也不算委屈了两人。」
高娃公主闻言,这才停住了眼泪,流露出一丝沾沾自喜的神情,她以为木仁开了口,就算曹振轩不要也不行。
「不。」没有解释,没有原因,曹振轩在大庭广众下直接拒绝。
韩秀芝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心中安慰。
「什么?」木仁有些意外,原本满心以为只要自己开了口,曹振轩便会乖乖同意,没料到他竟然连他的话也不听。
「甥儿不要这门亲事。」曹振轩不带情感,斩钉截铁的又重复一次。
木仁闻言,一脸的震惊。
高娃公主没料到曹振轩会不顾她颜面的直接拒绝,听着周遭响起的耳语,她这次是丢尽了脸,于是捂着脸骑马跑开。
「高娃?」塔娜气急败坏的看着曹振轩,「可是舅母的外甥女配不上你这个尊贵的王爷?」
「高娃公主很好,但甥儿已心有所属。」他的口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冷冷的提醒,「若二舅母坚持,甥儿大可点头迎娶,但甥儿只会冷落高娃,就如同当年我母妃一意孤行的嫁给父皇,一生得不到宠爱,母妃在世时,常提及与二舅母在草原生活的日子,若舅母真心疼爱高娃,绝对不想见她与我母妃同一下场。」
曹振轩没兴致继续多言,骑着马带着韩秀芝头也不回的离开。
木仁和塔娜看着离去的两人,同时沉下了脸。
木仁想起从一出生就被捧在手心的妹妹,开朗而美丽,就如同今日的高娃公主一般,像盛开在太阳底下的娇艳花朵,但随着她进宫,脸上渐渐失去神采,终日抑郁寡欢,最后死于急症。
塔娜凝重着一张脸,她与进宫的梅贵妃原是一起在马背上长大的好姊妹,想到她曾经的天真浪漫,却连死后也无法魂归故土,心中同样无限遗憾。
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夫君。
「就由着他吧!」木仁说道。
「可是高娃——」
「你花些精神安抚便是。」
塔娜叹了口气,明白事情至此,已没了转圜的余地,她心中也是有苦难言,自己的父亲野心勃勃,只怕曹振轩不娶,他也会另寻他法,她的担忧说不出口,就怕自己的丈夫和父亲有一日成为敌对的一方,而她两边都要帮却也都不能帮,她的无奈最终只能化为另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