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锐而言,能。
顾了萧丞枫数日,他都没醒来,医生说,再这样下去,情况不乐观时,他就在这一晚醒来了。
而且是她不在,只有秦锐那妖孽在的时候。
最要命且老哏的是——他失去记忆了。
医生说,这是暂时的,只是昏睡多日,脑子里的资讯需要重整,就像东西搁着,一阵子没用,你会忘记它放在哪一样。
好吧,既然是暂时的,她有稍稍放心了一点。不过那家伙不知跟他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原本远远看到都会绕道而行的枫哥,醒来后目光时时追着秦锐跑,不管旁人问他什么,他第一个一定先看秦锐。
那信赖的眼神,别说她,连秦锐都好不习惯。
她把人揪出病房外逼问:“你到底跟枫哥说了什么?”
“哪有什么……”见她一脸不信,他撇撇唇,不情愿地承认:“好啦,我只是说,我是他男朋友而已。”
她瞪大眼。“喂!你这玩笑开大了。”枫哥日后绝对劈死他!“我要去跟他说清楚。”
“等一下啦!”他拉住她。
“等屁啊!枫哥不是你能玩弄的对象,要我当你的共犯,眼睁睁看着你欺负他,门儿都没有!”
“我没有玩他啦!”秦锐抹把脸,把心一横。“好啦,我承认我暗恋他很久了——你那什么表情!”
看到外星人迫降地球的表情。
她勉强把下巴扶好,力持说话平稳。“好,就算是这样,枫哥跟你也不是同路人,他交过女朋友的。”她还跟他其中几任女友吃过饭,她很肯定,枫哥是直的。
“我知道啦。”所以他一直没表现出来不是吗?
“……”没想到浪子秦锐也有这一面,她太吃惊了。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他,我喜欢他的时间,比你认识他还久。”
“……告诉我,你是谁?”这不是秦锐,这不是秦锐,这不可能是秦锐啊啊啊!
玩世不恭、浪荡情场的秦锐,怎么可能偷偷喜欢一个人,长达十多年,藏着掖着,不让对方知道,默默爱你,祝你幸福……
她看到圣光了,她觉得她又开始相信真爱了。
“你爷爷秦锐我啦!”他没好气道。“你相信我,我用人格保证,绝对不会对他做任何不礼貌的事。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就像初生的雏鸟,样,只认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当妈妈,也只信任我、依赖我,这几天让我来照顾他,我了不起就是贪个几日与他共处的时间而已,不会再奢求别的。”
能这样和平相处的日子不多,等萧丞枫状况稳定下来,一切都会回到原点,所以她真的不必担心。
丁又宁一脸纠结,为难地想了又想,总觉得这样好像将她枫哥洗香香送进狼窟,有点对不起枫哥这么多年的爱护与照顾,但……想到秦锐又觉心酸酸,他要的,也只是几天而已,一辈子,只有这几天的机会,能真正陪在喜欢的人身边……
—咬牙——“好,我相信朋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话还言犹在耳,隔没几日,她就在睡梦中,被急Call她的秦锐吵醒。
“我们……刚到家,门口好像有狗仔偷拍……我太晚发现。”他说得支支吾吾,她心觉不对。
“偷拍就偷拍啊。”她的经纪人出入他家,有什么新闻好炒?连她进出他家都炒到不要炒了。
“……”欲言又止。“有些……特别的情况……”很心虚。
她咬牙,一字字问:“多、特、别?”
“他……那个……我们有一点点、亲密动作,在车上。”
另一头静默因为她正努力深呼吸,以免捏爆手机。“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还用人格跟她保证咧,她忘了他根本就没有人格,她要闇了他!
“好啦,你晚一点再骂,先来把你家枫哥领回去,我罩不住他。”
“等着!我马上过去。”一路上,脑子已经转过千百道想法,要解套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用大众会相信的事实,来掩盖这道惊天内幕。反正她跟秦锐的地下情,大家都炒到不要炒了,再多这一回也没差。
比起秦锐和枫哥,她想,秦锐和她还比较有可信度,杀伤力也低得多,反正,她和秦锐现在都单身,真有什么也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没啥好诟病……
思绪一定,立刻传讯给秦锐:“我在路上了,大概五分钟到,把枫哥身上的行头剥下来给我吧!”
成串数字在眼前跳,进不到脑子里,完全无法组成任何有意义的讯息。
一整个早上,心浮气躁。
蔺韶华合上文件夹,烦躁地想取烟,想起早先已被丁又宁没收了。
他单手支额,抑郁地甩开笔,扯松领带,缓和胸腔那股透不过气的窒闷感。
偏头,看见搁在桌上,今天的早报。
根据过往经验,喧腾个几日,应该就会归于平静,反正,这两人的地下情,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了,真在—起,又怎样?
是啊,在一起,又怎样?他们离婚了,这一切再也不干他的事,她没有必要对他交代,但——她这几日,总是一逮到机会就撩拨他,意图太明显,他不是木头,不会无感。
昨晚睡前,还用那种“你看,有飞碟”的幼稚哏,瞅了他一口得逞,丢下“晚安”后落跑,他实在很怀疑,这种低能到极点的手法,到底有哪个男人会上当?
他不懂,为什么她可以一面向他示好,一面却又寅夜私会秦锐,让他带着好心情入眠,又一肚子气迎接早晨。这算什么?算什么?!
他无法不怒。
怒得——胸口塞胀,呼吸作痛。
“我可以进来吗……”有人,在这当口,自己踩进地雷区送死。
他瞧也不瞧一眼,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那个……来跟你解释一点事情……”丁又宁咽了下口水,皮绷很紧。
有样子,是知道了,脸色好难看啊……
“我在工作,出去!”她的解释,他听的还少吗?
“我真的可以解释!”见办公室外,一双双打探的眼神瞟来,她当机立断,不请自入地闪身进来,关上门。
“终于甘、也从秦锐床上下来了?”话一出口,他就懊恼得想咬舌。他没想表现出在意的样子,偏管不住舌头,说得又酸又讽。
她不怒,反而眼神发亮,凑上前打量他。“你这是在吃醋吗?”
来之前,秦锐帮她写了剧本,要她照着演一-“谁教你不满足我,我只好找别人。”
“你这个荡妇,没有男人会死吗?好,我成全你——”
这是版本一,因祸得福滚滚乐,顺便把她的男人吃干抹净打包带走。
而且鬼使神差,居然真悄悄发展到剧本一的铺陈前奏。
要演吗?瞄瞄蔺韶华森森冷冷的容色,直接放弃。
这氛围她演不出来,韶华再怎么气到失去理智,也不可能会扑上来用身体的占有发泄情绪或宣示主权。
至于版本二、版本三、版本四……全都很不像话,她更演不出来。
声泪俱下的“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她影后不是拿假的,要演不是不行,但实在没必要这样骗韶华,搏同情票。
“你不是要解释?”他冷睇她。一迳瞅着他瞧,也不吭声,是什么意思?
她张了张口——秦锐写的那些剧本虽不像话,那有几段,她读懂了。
前面狗血尽洒,洒到男人心软,把真相夹杂在恶烂台词中,一并释出。
他的意思,是要她跟韶华讲实话,他同意她说。
他们之间的信任,一定得靠供出某个人来换取吗?这种有条件换来的信任,又能维持多久?就不能,只因为是她,所以坚定不移,不能这样吗?
“我没有从秦锐床上下来啦,你知道的……三十六计里,有一招叫声东击西。”她舔舔唇。“还有一招叫围魏救赵……嗯,我的意思是,有的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