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企划部要的影印纸。”宋珀儿将影印纸随便交给一个人就打算回总务课,后天预定要交的连载小说她还没写完,等会得找个时间写一写。
“等一下。”企划部的助理江娟娟叫住她。
宋珀儿停下来,回身看她。
“你现在有空吗?”
没空,因为要回办公室写稿!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她还是不敢太嚣张,只得点点头。
“那好,麻烦你帮帮忙。”江娟娟拿着影印纸到一旁的影印机旁,开始印出一叠资料。“过来呀!”
宋珀儿只好跟着过去,当起免费劳工帮她影印,再将影印好的资料分成十五份,将那每一份数十张的资料给装订好。
“OK,全好了,我可以回办公室了吗?”
“等一下,还不行。”
“还有事吗?”她尽量下让失望之情浮现在脸上。
“等一下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我们企划部的人手不够,你可不可以帮帮忙到茶水间准备咖啡?”交代完后,江娟娟就抱着那叠资料先进了会议室。
哇哩咧!把我当小妹使唤呀!
心里叫归叫,还是只能认命去做,谁叫总务课在全公司人的眼中是最没能力,只能跑跑腿、扫扫地,当个不用花脑袋的米虫角色,只好任人使唤喽!
宋珀儿走进茶水间,竟发现有一大包蓝山咖啡豆!可恶,在总务课喝的是一百块三十几包、最便宜的三合一速溶咖啡,企划部喝的却是这么好的,公司老板真是大小眼,差太多了!
不甘不愿的拿出咖啡机,想起刚刚似乎影印了十五份资料,应该煮十五杯就够了,不过,她帮了这么多忙,多煮一杯犒赏自己应该不为过吧?
先煮好了几杯,在等待的时间,她为自己倒了一杯,闻着蓝山散发出来的香醇,受不了诱惑轻饮一口,闭上眼,回味着那酸、苦、甜味完全交融在一起,在口中散发出浓浓香醇的味道。
这一幕正好被刚经过的聂宸安给看见,瞧她喝着咖啡,一脸满足的表情,他甚感有趣的双手怀抱在胸前,倚在门上,欣赏着她自我陶醉的表情,那在双眼上如音符跳动、长而翘的浓黑睫毛,在她那不施脂粉却依然红艳娇嫩的肌肤上跃动,竟让他看得有些忘我。
宋珀儿再喝一口,双眼一睁,却突然惊见倚门而立的人——
“噗!”她吓得将刚喝进口中尚来不及吞下的咖啡如天女散花般,整个往他脸上喷了过去,喷得他一脸和雪白衬衫上皆是一片咖啡渍。
聂宸安完全来不及反应闪躲,就这么呆愣住。
看到自己闯下的大祸,她在心中暗自大叫:惨呀!这下稳死了!
她赶紧将手上的咖啡杯放在一旁桌上,随手抓了条抹布走向他,面露尴尬的笑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洗衣费我一定会负责!”她就这么拿着抹布在他身上乱擦一通,正想往他脸上擦过去时,手腕却蓦地被抓住。
“好痛!”她的手腕被他用力一握,痛得忍不住叫了出来。
聂宸安怒火正欲狂烧,但听见她叫痛,握住她的手还是放松了些,却没有放开。“你用什么帮我擦脸?”
“手——”帕字在她看清楚后硬是吞了回去。自己手上是一条脏到不能再脏的抹布,让人很怀疑这种抹布早该丢掉了。“对不起,一时情急……”
放开了她,他从口袋里掏出LV手帕,将脸上的咖啡渍擦去。“我们有仇吗?”
宋珀儿装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可怜兮兮的摇摇头。一套西装就要十几万,现在再加上一件衬衫、一条领带,从他连条手帕也用LV的来看,就算将她给卖了,自己也赔不起。
现在只能装出可怜样,看能不能博得他的同情了。
“除了刚刚在电梯里发生的事,我曾经得罪过你吗?”
她又摇摇头,“今天之前,我们没见过面,你怎么可能得罪过我?”
“那你到底是看我哪里不爽,连两次都用咖啡来整我!”
“我……”迎视到他冒火的双眼,宋珀儿被吓得把话吞了回去,咬着下唇,低下头,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正在被老师骂。
“会议要开始了,你咖啡泡——”江娟娟迟迟等不到她将咖啡送进会议室,急得赶紧过来一看,当她一见到狼狈不堪的聂宸安时——
“啊!”瞪大眼、张大嘴,她像是被点了穴道,动也不能动。
聂宸安没有理会她仿佛被鬼吓到的表情,直接越过她走往男厕,整理一身惨状。
宋珀儿看那个倒霉鬼没再多追究便离开,大大松了口气,在心里大喊着:感谢佛祖保佑!还好她平常也算做满多善事,每当经过地下道,看到可怜人在乞讨,五十、一百多少都会给一些,虽不多,但心意最重要。
不过,这个不太有礼貌的企划部小助理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她好奇的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他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如果可以取得聂氏企业的合约,今年的年终奖金至少可以加发三个月!”江娟娟此时才回过神。
宋珀儿听了不免咋舌!
糟糕,她得罪这么重要的人物,假如他一怒之下,让公司失去这条大鱼,那她不止成了千古罪人,只怕也要卷铺盖走路,提早回家吃自己了!
“对了,聂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珀儿一脸“莫宰羊”的摇摇头,她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就成空。
见她将头摇得如同波浪鼓,江娟娟一脸疑惑,“那他身上又怎么会喷得满身咖啡?”
“我不知道。”反正没人看见,她就来个死不认账。
“好了,会议要开始了,快把咖啡端过去。”
“好。”
两人将煮好的咖啡端进会议室,分别放在每个位子前的桌上,再一杯杯倒好之后,宋珀儿正要转身离开,迎面而来的人却让她赶紧低下头,没有勇气和他正眼相对。
老天保佑,一个做大事的人,应该不会太过小鼻子小眼睛……
聂宸安远远地就看见那个从无冤变有仇的女人低垂着头,只见发旋不见眉心,难不成这女人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
他就在离她十步之远的距离停住,故意停在她走的那边,然后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当一一落,她的头就这么撞上他的胸。
“对不起,我……”宋珀儿头一抬,话立即梗在喉咙。
聂宸安静静地等着她把话说完。
见他这模样,她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你就说个数字吧!”该来的逃不过,反正她也已经背了一屁股债,就算再多背一条天文数字也无所谓了。
“什么数字?”他挑眉,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你的名牌西装,名牌衬衫、名牌领带,我总共得赔给你多少钱?你直接说出来好了。”
这么阔气?“你赔得起吗?”
“赔不赔得起是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好,那就凑个整数二十万。”他也很爽快的开价。
就算他开口说两百万,她也认了!“我现在没钱,可以的话,请让我分期付款还债。”真是倒霉,好端端在公司上班也会莫名其妙多了个债主。
“分期付款?”这可好玩了!“那你打算怎么个分期法?”
“我一个月薪水三万,扣掉房租和吃住、交通费等等杂支,只剩一万五,所以我一个月最多只能还你五千块。”
“你还剩一万五,为什么只还五千块?”最少也得还个一万。
“我还得偿还其它的债务。”
闻言,聂宸安立即蹙起眉。现在的女孩子为了购买名牌,不止是将信用卡刷爆,还办了一堆现金卡,真是找死!
“现金卡的利息平均将近百分之二十,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死活,还敢大量使用现金卡。”他脸色难看地瞪视她。
“这样的还款条件你同不同意?”宋珀儿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这种“见笑代”不说也罢。
想到之后她可能会受到催缴待遇,他立时冲口而口,“你的现金卡欠多少钱?”
“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要借钱给我吧?”她可不敢作这种白日梦。
也对,如果债权人换成自己,她应该会轻松一点吧?“没错,我可以借你钱,银行的利息是百分之二十,我只收你一半。”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想反悔。
“你真的要借我钱?”宋珀儿睁大了眼睛。
“你不要吗?”
“不、不,只不过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把钱借我,不怕我拿了钱就落跑吗?”
“你会吗?”
“当然不会。”她马上回答。自己才不是那么没品的人。
点点头,聂宸安又恢复没啥表情的脸。“你都说不会了,我还担心什么?”
“我说不会,你就信呀?”这人未免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
他十分坚定的颔首。“我相信。”
“我——”
“聂先生——”后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宋珀儿的话,她转过头去,就见到企划部经理走了过来。“原来你在这里。”
“等我开完会,我们再谈。”聂宸安对着她交代完后,便大步往会议室方向走去。
*
回到办公室,宋珀儿对那个男人说的话仍是半信半疑,在一个小时之前,她和他素不相识,就算他钱多,也没道理会把钱借给一个陌生人呀!
她愈想愈不懂、愈想愈疑惑,就算想破了头,脑袋也还是像堵塞的水管,怎么也想不通。
一直到下班,她脑袋瓜里想的仍只是那件事,就连原先打算利用上班时间借用公司电脑,将要给报社的小说打完E出去,结果,什么事也没做。
收拾好办公桌,和同事纷纷道完再见,背起包包走出办公室,她搭着电梯下楼,正要走出大门,双脚却一个不小心绊了一下,人顿时化为一颗保龄球,以很快的速度往前冲过去,就在她整个人要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和美丽大地结合在一起之前,一双结实的臂膀就像捞死鱼般及时将她给捞了起来。
“谢!,”道谢的话在看清楚接住自己的人时,宋珀儿只能以瞪大的眼睛和张大嘴的矬样示人!
“你是不是都不把眼睛带出门呀!”聂宸安看着她吓傻的表情,戏谑的对她说。
听见他这么说,宋珀儿心中对他的感激全消失殆尽。
放开了他的手,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她便朝着红砖道上走去。
“等一下。”他叫住她。“你要去哪里?”
“回家呀!”还是乖乖待在家里最保险,倒霉事才不会接踵而至。
“你的意思是到你家谈?”聂宸安从善如流的走过去。“无所谓,到哪里谈都可以。”到她家更好,知道她住的地方,就不用怕她跑了。
“到我家?”宋珀儿惊跳起来,反应过于激烈,差点又被自己的腿绊倒,幸亏聂宸安眼捷手快的拉住她。
“你要不要去看看耳鼻喉科?”
“什么意思?”她没耳聋、又没鼻塞、喉咙也没沙哑,干么看耳鼻喉科?
他一脸认真,“你的平衡感那么糟,动不动就跌倒,可能是内耳半规管有毛病。”
“你才脑袋有问题咧!若脑袋没问题的话,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借钱给一个陌生人?”
“我钱多不行吗?”他突然觉得这女孩挺风趣,讲起话来也够直接。
“钱多?”宋珀儿很直接就连想到地下钱庄、放高利贷的,刚开始都说得很好听,之后就啃入骨、喝人血,嗜血得很。“红十字会、世界展望会、慈济、育幼院……有很多单位都需要你这种‘好野人’。”
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子,那么好拐吗?
“那种捐钱的事,自然有人会去处理,不需要我操心。”聂氏企业每年固定捐出去的钱都是以亿计,财务部自然会负责。
怎样!他现在是在跟她炫耀他很有钱吗?
不过,他的确是有钱啦,讲话本来就可以比较大声,而她这种贫民,就像是被社会遗忘的一群,说起话来气势硬是矮了人家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