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重男轻女的观念,是我从懂事以后就知道的,与其说是我哥替我承担严格的教育,倒不如说是,我从一出生就不被重视。哥哥因为是男孩子,所以必须继承家业,必须接受父亲的安排,过着拘谨,凡事都力求完美的生活。而我没有任何负担,可以活得很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喜欢把自己当个干金小姐,不喜欢被约束。”
说起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言羽华的嘴角有着淡淡的笑纹。
“以前常常被父亲严厉责骂,说我没有看清自己的身份,时常丢家人的脸,每当那时候,我哥总是会站在我面前,让我躲在他身后,替我挡下父亲骂人时的严苛神情。那时的我很叛逆,我知道父亲不重视我,我也不在乎,因为有哥哥在,他可以为我遮风挡雨。我总是在他的羽翼之下自由自在的飞翔,却从没想过,这样的生活其实哥哥也很向往,也很渴望。”
她提及言羽凡时眼底的悲伤,看得单子爵莫名一阵揪心。“我记得,言羽凡是出车祸死的。”
“对……”想起哥哥的死,她的心就好痛。“那年,父亲擅自帮刚准备接掌公司事业的哥哥安排了一个结婚对象,父亲明明知道,哥哥有一个很心爱的女朋友,却还是执意拆散。他们起争执的那晚,我头一次看见哥哥坚持不肯妥协的表情。但对于那个总是逆来顺受的儿子,突然反抗了,父亲当然不能接受,他甚至威胁哥哥,如果不接受他的安排,就要跟哥哥断绝父子关系……”
她的话哽咽了,脑海中窜起那晚的种种片段,她看见记忆里的自己,难掩一阵愧疚。
“然后呢?”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眉宇一皱,
“哥哥不愿意妥协,断绝父子关系也一样,他赌气开着车子跑出去,当天凌晨就……按到他车祸的消息。”她红了眼眶,突然站起身,握起桌上的烧酒瓶,开口就灌。
“羽华!”单子爵蹙眉夺去她手中的酒瓶,“你这是干什么?”
“我好自私,好自私!”她大吼,泪水夺眶而出。“我只知道接受哥哥的爱与保护,却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他跟父亲争执的那一晚,我甚至什么话都没有说,我没有帮他说话,他要走时,我也设有伸手拦住他!”
“羽华,不要这样。”看见她泪如雨下,单子爵的心里震撼着,他从没想过,看见一个女人的泪水,会令自己难以喘息,胸口像拧紧了般疼痛。
“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什么都没有!”她哭喊着,“我甚至连哥哥的遗愿,都没有遵守……”她跌坐在地,痛彻心扉的哭泣。
单子爵没有伸手拥抱她,蹲在她面前,甚至没有制止她哭泣,任凭她嚎啕大哭。因为他希望,哭出来后,她的心里会好过一点,甚至能解开心中的结。
羽华,答应我,就算哥不在你身边,你也要活得自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起言羽凡临终前所说过的话,言羽华完全崩溃了。她的心很痛,椎心刺骨的痛。
言羽凡在世时,为她守候的那片自由天空,她竟然完全舍弃了,她答应过他,却没有遵守诺言,在天国的他,一定会黯然伤痛。
“言羽凡希望你能活得自在,对不对?”单子爵低声问:“那你为什么要辜负他的心意?”希望她的回答,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沉静了下来,哭声也渐渐消失,言羽华望着无际的前方,承认了自己内心自私的渴望。“我也想像哥哥一样,同样被父亲所重视。”热爱自由的她,其实相当渴望得到父亲的肯定与重视。
“果然……”就跟他想的一样,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这个原因。
对于言羽华,单子爵感到既心疼又不舍。
从最开始好奇她的过往,到在乎、想知道她的一切,而现在,他真的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亲手摘下她坚强的面具后,会为她感到如此心疼。
他们的个性,在许多方面都很相似,所以一开始,他只是感到具有挑战性,兴致勃勃的想接近。但是,越靠近、越发现那些她隐藏着的情绪,他的心弦就越被牵动。这不再只为一场征服游戏,还有关……贴近内心的情感。
随着单子爵因审视内心而逐渐深遂的双眸,言羽华说到了最后:“父亲不要女的继承者,我就当个男的,收起自己真正的个性,我学习起男人的行事作风。”
她很聪明,即使之前对商业没有任何观念基础,但她一学就会,一下子就抓住重点,融会贯通运用,再加上继承事业后一次次的磨练,很快的就成了一个行事果决、商业手段高明的“言海集团”领导者。
但是,她的努力、她的付出,却依旧得不到父亲的肯定。
“你现在,一定在心里笑我傻吧?”她模糊的视线对上他。为了一个从来都不曾在乎过她的父亲而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言羽华的嘴角扬起苦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她再度拿起摆在桌上的烧酒瓶,将残余的酒液,狠狠的一口饮尽。单子爵看着她,突然让人毫无防备的伸出双手,将言羽华打横抱起。
吭啷!拿在她手里的酒瓶应声落地。
“你放我下来!”她受到惊吓,扬声道:“你真没礼貌!块放我下来!”
“不行,你醉了。”他扬起笑,表情很温和,眼神却很坚决。
想推拒他,却有心无力,的确,她已经醉得很严重,醉到连伤痛都麻痹了。
“我要回公司。”公司里有她专用的休息室,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那已经变成她的住所。
“今天你不需要回公司。”他迈开脚步,抱着她往广场出口前进。
“出了这里,会有记者。”她担心的开口。
“没关系,我们赌一赌。”他开始抱着她跑了起来。
在他怀抱中摇摇晃晃,言羽华感到胃部翻绞,一阵恶心感袭上她的口鼻,她忍道:“我要吐了,快放我下来。”
“我不会放你下来,要吐就吐在我身上,我们动作要快,否则被记者拍到就不好了。”他还是那样的笑容,说出口的话,让言羽华吃惊不已。
“吐在你身上?”堂堂“单宇集团”的总裁,骄傲如王者的他,竟然能够容忍别人吐在他身上?
忍着满腹的恶心感,她看着他刚毅的侧脸,软声道:“我终于能够体会……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爱你了。”
他这么的体贴,难怪就算明知最后会被伤害,还是宁愿得到他短暂的温柔对待。
垂首看了她一眼,单子爵什么话都没说,双脚依依旧跑着着,直到出口那辆黑色轿车前,他开了车门,就这样抱着她坐进车内。
言羽华不知道,其实他不曾对任何女人这般温柔体贴过。
单子爵直接将言羽华带回他自己的住处。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就像在呵护一件重要的宝物,甚至连走进卧房要将她放置在床上时,动作都是轻柔的。
言羽华恍恍惚惚地感受着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的温柔而动容,藉由酒精在他面前卸下武装的她,此刻已经无力再拾起厚重的盔甲。
气氛如此的宁静,但她的内心却澎湃;这几年来,她扪心自问,真的都不曾渴望过有一双能守护自己的臂膀吗?她真的有那么坚强吗?还是只是假装没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原米你是故意把我灌醉的?”她故意道:“你玩了那么多女人,现在连男人婆都不放过?”
替她盖上被毯,他在床边坐下,凝视着她,眼底什么气势都没有,只有单纯的温柔,让言羽华误以为是酒精作用,自己看错了。”
“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你累了,休息吧。”他低声保证。
倘若,当初他是真心的说想追求她,而非征服游戏的话,那么她现在会毫不犹豫的就对他卸下心防。
“为了赢得征服游戏的胜利,所以你才愿意对我如此温柔吧!”她苦笑。
他沉默,直直的勾视着她的双眸。
“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一你赢了。”言羽华撇过脸,声音开始哽咽。
好累,如果他不是真心的,那为什么硬是要挖掘她的脆弱,让她变得那么需要有个人能依靠。难道看她这样,他很快乐吗?
“你说什么?”他的心悸动,她刚刚说的意思是代表——她心动了吗?
回应单子爵的是一阵沉默,揪着他的心难受,他想快点知道答案,想知道在她的心里是否有着跟他一样的情感在滋长。
“告诉我,羽华。”他伸手扳过她的脸,被她的泪水扎疼。
“要我告诉你什么?说我认输了?”她讽刺的轻扯嘴角。
“不是。”他认真道:“告诉我,你对我动心了吗?”
“那不是一样吗?”她推拒他的碰触,“要我承认我对你动心了,不就等于承认我的心被你征服了,我……”
不等她说完,单子爵再度捧起她的脸,炙烈的吻上她的双唇。
这次,言羽华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震撼,她的心狂跳。不知所措的浑身轻颤,她不敢再像上次般挑衅的回吻他,因为这次,他们的心都无比认真。
拙住她的后脑勺,他霸道的将吻加深,仿佛要将她的唇融人自己口中,他不容许她退缩。
他半开着深遂的双眸,看见言羽华绋红的娇羞,没有征服猎物的快感,只有实在的心动。他在她唇边低喃:“你对我动心了吗?”她承受着他的吻,投降了。言羽华的答案,让单子爵感到愉悦,他缓缓的爬上床,搂着她,唇齿继续热烈接触,有意将彼此的所有理智伴随着酒精一同烧光殆尽。
诚实面对自己的心,他不想因为骄傲而误伤了感情,既然爱上了,他不会否认。在这场他自定的征服游戏中,他也输了,因为他的心,也被她夺走了。
四周的温度,随着他们越来越热烈的吻而升高,催化着他们卸去彼此的衣物,他们毫不客气,不想停止渴望。
一阵凌乱中,言羽华从他西装外套的暗袋中摸出一张照片。
透过昏暗的灯光,看着照片的那一瞬间,言羽华清醒了,她瞪大双眸,凝视着照片中带着灿烂笑容的女孩,眼底渐渐凝聚起氤氲。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拿这张照片给她看,威胁留住她的脚步,但仅止于那次就够了,他没有必要再带着这张相片,还小心的存放在贴近胸口的位置。
“这是以前的你。”看着她红着双眼,他将她搂紧了。
“你一直带着?”
他没有否认、没必要隐瞒。“我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难得的失了神。”
从此以后,他就舍不得将这张照片从贴近胸口处的地方抽出,时时带着。
“你喜欢上………以前的我?”
“不……你还是你,从没变过。”
她没变吗?她一直以为从前那个她喜爱的自己,已经消失了。
言羽华张开双臂,揽住他的颈项主动吻上,用他的方式与他交缠。
她不想抗拒了,到此为止吧,输了也甘愿。
没见识过爱情时,她不知道它的厉害;现在认识爱情了,她输得心甘情愿,只求他也是同样的真心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