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维薰将行李箱放在脚边,孤伶伶地坐在长椅上等待登机,浮肿的眼皮泄漏了连日来的情伤悲凄。
她一直是个骄傲的人,即使受了苦、遭受委屈,都倔强地把眼泪锁在眼眶里,不肯轻易示弱。
小时候第一次打预防针,所有小朋友都哭闹成一团,只有她咬着牙,不落泪。第一次拔牙时,她咬着带血的棉花,很勇敢的没有哭泣。第一次学骑脚踏车时,摔到膝盖流血、手肘破皮,她也是忍着疼,没有哭出声。
然而遇上了季少衡,他却让她的泪水决堤,首次尝到心碎的滋味。
她的心彻底地被季少衡的背叛行径给捣碎了,泪水更是不能遏止地溢出眼眶。
如果他不再珍惜,她也能决心和他切割得一乾二净,不仅将钻戒丢进他的信箱里、将辞职信快递送回公司,还买了张飞往美国的机票,只想离开台湾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好好抚平因爱发疼的伤口。
一阵慌张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她抬起头,见到季少衡居然出现在机场大厅。他也看见她了,朝她狂奔而来,焦急地在人群里奔走,最后停在她的跟前。
季少衡不停喘气,看到她那憔悴苍白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不舍的牵痛。
维薰看着眼前那双熟悉的脚丫,恨恨地别开脸,拿起墨镜遮住泛红的眼眶,站起身,拉着登机箱就要离开。
「维薰——」他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臂,伯一放手她就会不见。「你误会了,我和周水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放手!」她背对着他,连正眼看他都不肯。
「我不放手,除非你愿意静下心来,听我把误会解释清楚。」他抽走她手里的机票和护照,无赖地塞进裤子口袋里,不让她离开。
「把机票和护照还我,我要上飞机了。」她转过身,隔着墨镜瞪视着他。
「除了跟我回家,你哪里都不能去。」他连她的行李都不放过。
她冷嗤一声。「家?季少衡,你口才还真好,脸皮还真厚,这种哄人的话,你还真说得出口。」
「你听我说……」他耐着性子,将她拉到角落,这样比较方便谈话。
「你这个不要脸的劈腿男,拿开你的脏手!」她一脸嫌恶地甩开他的手。
他无辜地接受她的斥责,试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上星期四我发烧生病,听你的话去看医生,然后就乖乖吃药在家休息。」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哪知道那天晚上周水晶突然跑来探病——」
「明明是你不甘寂寞,打电话叫她来的。」她气愤地截断他的话。
「不是我叫她来的。」他极力澄清。
「你没打电话叫她来,她怎么会知道你生病?」她摘下墨镜,生气地瞪住他。
「季少衡,我真受够你的不甘寂寞,是不是我在上海的时候,你都背着我大享齐人之福……」
「绝对没有,你听我说……」
「你怎么能那么过分?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要跟我分手,但是我不能忍受和其他女人共享同一份爱情!」她忍不住气红了眼眶,泪水又不争气地再度夺眶而
「维薰……」一看到她的眼泪,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她激动地在他怀里挣扎着,不愿跟他有任何接触。「不要拿抱过其他女人的手碰我,脏死了——」
「维薰,我跟周水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捧着她的脸,强迫她迎视他。「我真的没有叫周水晶来陪我,是她送文件到公司,吴佩佩跟她说我生病没进公司,她自己跑来的。」
「那你为什么留她过夜?」她指控他另一项罪行。
「我没有留她,我是赶不走她。」他的表情比她更无奈,疲惫地澄清。「她说要帮我煮粥,还把厨房弄得一团乱,我当时吃了退烧药,头痛得要命,就锁在房间睡觉……」
「她穿我送你的衬衫!」
「我当时病得一场糊涂、睡到不醒人事,连你按门铃都听不见,也不知道你来过,更不晓得在我睡着后她又搞出什么花样。」
「哼!」她还是半信半疑。「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我都发烧到三十八度半,头痛要命,除了退烧休息,还能有什么事发生?」他无奈地哀号。
经他解释之后,加上他慌张诚恳的样子,她心头的疑虑点点散去,但仍然对他有些不信任,因为这男人过去的情史太过丰富,素行不良,让人不得不担心。
「真的不是你打电话叫她来的?」她双手环胸,犀利地审视他。「她的说词可是跟你不一样。」
「周水晶连洗米都能把流理台的水槽堵住,我找她来家里干么?要换我照顾她吗?」他想到被周水晶肆虐过的厨房,脸色又更难看几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打电话向周水晶对质。」
「那你为什么要在电话里跟我说……生病的人特别感到寂寞,而且意志力也特别薄弱?」她狐疑地打量他。
「我只是开玩笑,想把你哄回台湾,没有其他的意思。」他悄悄搂上她的腰。「但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为了我连夜赶回台湾,我真的很感动……」
她咬着下唇,没有搭腔。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季少衡为了挽留她,放低身段道歉。「你会原谅我吧?」他抬起她的小脸,温柔地拭去她眼角末乾的泪珠。
「我还要再观察一下下,看你是不是那么值得信任。」其实她心里早已原谅他,只是倔强不想承认。
他掏出口袋里的钻戒,执起她的手,霸道地套入她的无名指里。「这枚戒指不许再随便拿下来了!」
她抿着唇,不让愉悦的唇角往上扬,但莹亮的眼眸却泄漏了她的心情。
「我们回家吧!」
他牵起她的手,提起行李,往大厅门口走去,将播音器传来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抛于脑后。
*
冬天的阳光带着几缕暖意,映泻在落地窗上。
季少衡盯着维薰的侧脸,看她一副很懊恼的模样。
「怎么了?」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关心地问。
「我要怎么跟行销部副总说辞职信的事,好丢脸喔,我连职务交接都没有办好,就这样把信寄出去……」她烦恼地垮下俏脸。
她捣着脸,一想到自己冲动的行径为同事带来困扰、留下话柄,她就觉得好难堪,亏她之前为了证明实力,总是像个拚命三郎一样认真工作,现在全都毁了。
「不要想太多,离职的事我会帮你批准,找合适的人选调派过去。」他隐忍住想笑的冲动。
没想到这次的乌龙误会竟成功地将她拐回台湾,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承受相思的折磨,脱离苦行僧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不用再担心会成为「慰安夫」。
「要用什么理由跟行销部副总交代呢……」她还在想要怎样才能顾全颜面。
「不如我帮你发张人事公告,说你升调为『执行长夫人』,原先行销企划经理一职改派其他人选。」
「执行长夫人?」她娇睨了他一眼。「我又没说要嫁给你。」
季少衡亲昵地将她搂在怀里,不满地抗议。「怎么?你把我『吃乾抹净』之后,还想若无其事回上海当女强人吗?」
她瞥到茶几上放着巧克力,拿了一颗塞进他的嘴里。
「这是你的夜渡资。」她甜甜地戏谵道。
「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嫁给我?」季少衡的薄唇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
「我考虑考虑喽……」她腔践地昂起下巴。
他欺近她,将她围困在他与沙发之间,眯起深邃的眼眸。「你现在是想耍赖就对了?」
「喂,有人求婚是用威胁的吗?」她伸手戳戳他的胸膛。
「因为我忽然发现其实也不见得要求婚……」他邪恶地抚着下巴,一副大野狼的姿态。
「什么意思?」无辜的小白兔好奇地发问。
「奉子成婚这个方式好像还不错……」他笑得贼兮兮,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往房间。
「季少衡,我警告你,不许你来这一招哦!」她嘟起嘴警告他。
「来不及了,我决定要吃了小白兔……直到小白兔的肚子里有了小小白兔之后,才能走出这个房间。」他坏坏地预告接下来的甜蜜酷刑。
「你敢——」她在他怀里挣扎着。
他抱着她走进卧室里,反身将房门掩上,也掩上一室旖旎春光,但微敞的门缝却悄悄流泄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吟声,从白天到黑夜,连月亮都害羞到将脸藏在云朵里,不敢打扰这对缠绵热情的爱侣……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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