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一夜的缠绵悱恻,想到他在她身上失控驰骋的旖旎画面,夏孟苓的脸庞就宛若三月绽放的桃花似的,粉嫩而娇艳。
她还记得当她累极得瘫倒在他怀中时,他还在她的耳畔喃喃诉说对她的真情挚爱,要她相信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她着想,绝对不会伤害她,接着又是一连串让她窒息的亲吻,然后再次占有她,将她推上情欲的高峰,直到她再也无法承受,才拥着她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却已不见他的身影。
想必是怕被人撞见,所以提早回房了吧。
虽然她不太懂他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但当下她哪有余力分心思考,只能含糊的应诺,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是一种爱她的表示,单纯恋人之间的絮语吧。
甜蜜满足的笑容总会不自觉挂上唇畔,连黎晓生都发现了她的转变,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促狭,让她不好意思的绯红了双颊。
她第一次感谢老天爷如此厚待自己,让她在布满荆棘的人生旅途上,还能拥有这样的幸福,以及似乎会越来越光明的未来。
只要等今天结束,一切就结束了。
因为黎氏大楼失火的关系,有些楼层暂时无法使用,所以夏孟苓暂时不进公司,就靠在书房的视讯遥控公事。
这次竞标她派了公司中最得她信任的干部参与,相信他们精算出来的数字绝对不会落在京华集团之后。
「黎夫人,小姐在外面吵着要见黎先生。」今天的看护是另一个年纪较轻的妇人,不到四十岁,除了照顾黎晓生之外,也会帮忙做点家事。
「她又来?」
「我有请她回去,但她叫我转达,说是有关楚先生的事情。」看护照着黎珍妮的交代转告。
楚祈?夏孟苓的右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左跳财,右跳灾,她的心底不知为何涌上一股不安,但她很快地安慰自己,右上眼皮是跳喜,应该没什么事。
「还是我再去告诉她一次,夫人跟先生不在?」看护试探性的提议。
「不用了,请她到书房来吧,先不要让先生知道。」反正竞标结束之后她就会退出公司,还是提前释出善意好了。
「是的。」看护得到指示,匆匆走了出去。
没多久,黎珍妮大步跨进书房,态度倨傲的扬起下巴。
「我要见我爸,你叫我到书房干么?是不是怕我揭穿了你做的好事?」黎珍妮不屑的用鼻孔看夏孟苓。
「你爸这几天的精神不太好,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你要见他可以,但得等他醒来。」夏孟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友善,不想激起黎珍妮的敌意。
黎珍妮睨了她一眼,「我看你是在等那块地的竞标结果吧?」
夏孟苓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的确也想在得到好消息的第一时间,告诉黎晓生。
「好个吃里扒外的贱女人,我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了,却没想到你竟会如此恶毒,分明是想气死我爸,早点拿到家产吧?」黎珍妮突然脸色一变,没头没脑的谩骂起来。
「珍妮,我敬你是黎叔的女儿,才一再容忍退让,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偏见,跟我好好相处?」夏孟苓不悦的皱起眉头,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真的是怎么听都无法习惯。
「偏见?你勾结京家的人想蒙骗我爸,还敢说我对你有偏见?」黎珍妮冷笑了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跟继业最擅长的就是含血喷人吗?」夏孟苓的脸色一沉,也维持不了和颜悦色了。
「是不是含血喷人我们到我爸面前对质,你跟京家人不乾不净,蒙骗得了我爸,蒙骗不了我,走,我们去我爸跟前说清楚。」黎珍妮一把抓向夏孟苓的衣襟,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你想干么?放开我。」夏孟苓挣扎着想脱离对方的箝制,她现在有点后悔自己让黎珍妮进来了,放低声音道:「珍妮,快松手,不要吵醒你爸,他的状况真的很不好,连公司失火的事情我都瞒着他,就是不想让他担心,你是他女儿,难道一点都不心疼他吗?」
闻言,黎珍妮的动作滞了滞,脸庞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强硬起来,咬咬下唇道:「我就是心疼他,才不想让他到死都被你瞒骗,把辛苦一辈子赚来的钱全给了你这个蛇蠍心肠的女人,走,跟我去见我爸。」
夏孟苓叹了口气。她早该知道黎珍妮跟黎继业都是一个样,根本就自私到只想照自己的意思做事,完全不顾虑到旁人的感受。
夏孟苓懊恼的伸出手跟她互相拉扯。
正僵持不下时,看护怯怯地探头进来,朝纠缠成一团的两人开口道:「老爷请你们两位过去。」
原本还在相互拉扯的两人瞬间停下了动作。黎珍妮朝夏孟苓抛出一个得意的眼神,整了整扯乱的衣襟,挺直背脊,阴毒笑道:「你的死期到了。」
黎晓生的房中弥漫一股挥散不去的霉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即便再怎样消毒清洁,那味道彷佛崁入了这间房,怎样都无法消除。
黎珍妮在踏进房间时下意识用手摀住口鼻,眉尖微蹙,直到看见躺在床上、瘦到只剩下一个骨架子、肚子却又异常胀大的黎晓生时,忍不住惊呼一声。
「你把我爸怎么了?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你是不是都没带他去看医生?」黎珍妮愤怒的抓住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夏孟苓质问。
「放开她,她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连亲生孩子都远远比不上她。」黎晓生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还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爸,她都把你搞成这样了,你还护着她?」黎珍妮松开手,不满的反驳,「况且不是我们不照顾你,是你一直不肯见我们,她又诸多阻拦,你要我们怎么办?」
「如果你们不是一开口就是分家产跟辱骂,我怎么会不想见你们?」黎晓生疲惫的道:「你今天来又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良心发现,突然想念我这个快死的爸爸吧?」其实他心中还真隐隐有这样的企盼。
提到她今天来的目的,黎珍妮的目光又亮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睇了眼夏孟苓,像是在欣赏握在掌心中垂死挣扎的蝴蝶似的,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爸,之前继业说她跟姓楚的有一腿,你死活都不相信,还替她出面担保,现在我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这次绝对不能再被她欺瞒了。」
「又是这些事?你们嫌我活太久,想来气死我的吗?」黎晓生一听到女儿又是要来告状,一颗期待的心又沉了下去,闭上眼睛道:「如果你还是要说这些,那就出去,不要再来了。」
「爸,你听我说,这次你一定要听进去,夏孟苓跟楚祈根本早就讲好要联手对黎氏不利了,爸,你别傻傻地以为夏孟苓真的会为你买回那间破烂房子,不然她怎么会瞒着你,没告诉你楚祈真正的身分?还引狼入室将楚祈安插在身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祈真正的身分?难道他还有什么没告诉她的吗?夏孟苓心底的不安加剧。
「哼,要不是我跟京家老二的老婆程晓茵是牌搭子,我也不会听到这么惊人的大八卦。」黎珍妮朝夏孟苓冷哼了声,又转向父亲道:「爸,你知道吗?那个楚祈啊,其实姓高,本名高桀,后来改名高柏跑去烟波茶坊当厨师,苦恋人家京岷的老婆任楚楚不成,把京家搞得乌烟瘴气之后负气离开,没想到现在又改名勾搭上夏孟苓,联手想要图谋你的财产。」
「你在胡说什么?」黎晓生怒斥,但见女儿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自主感到一阵恶寒,难道他真看错人了?
「还不只这些呢。」黎珍妮斜睨了夏孟苓苍白的脸色一眼,满意的笑了,接着神秘兮兮地、好像要宣布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似的,朝黎晓生凑近道:「爸,原来那个自称叫楚祈的男人,其实是京家在外头的私生子,跟京岷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黎珍妮的视线瞟过父亲震惊的脸庞,又看向夏孟苓面如死灰的神色,得意的笑了起来,「怎么样,你以为可以跟楚祈联手瞒过所有人,却没有想到百密一疏,我跟程晓茵是牌搭子,而最近楚祈那家伙又回到京家做事了,还抢走京峰主导的开发案,所以程晓茵才会气到在牌桌上埋怨而说溜了嘴,让我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珍妮,这件事非同小可,你真的没有搞错?」黎晓生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宛若力气瞬间被抽空的夏孟苓。
「爸,我怎么可能搞错,等竞标结果出来你就知道了,夏孟苓早就把我们的价格透露给楚祈,一旦楚祈买到那块地,他就可以顺利当上京华集团的副总裁,届时,你被活活气死,夏孟苓还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你的遗产,一举两得,爸,你就是不听我们的,才会让他们有机可趁,把你当成笨蛋耍着玩。」黎珍妮一脸幸灾乐祸的等着脸色铁青的父亲对夏孟苓发飙。
「说完了?」黎晓生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
黎珍妮愣了愣,「爸,你怎么不生气?怎么不把她赶出去?爸,她可是个不知感恩的背叛者啊。」
「你回去,这是我跟孟苓之间的事情,我会处理。」黎晓生平静的道。
「爸,你该不是又想原谅她了吧?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执迷不悟吗?」黎珍妮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父亲的反应,跟她期待的大发雷霆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远。
「我是你父亲,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黎晓生有点动怒了。
「父亲,你这样只顾美色不顾孩子的父亲,怎么叫人信服?」黎珍妮也怒了。
「你……你是想活活气死我吗?」黎晓生拍打着床铺,朝看护道:「快把她给我撵出去。」
「爸,到现在你还维护她?好,继业说的没错,你眼中根本没有我们,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你就等着看到底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吧。」黎珍妮心中那一点点对父爱的贪恋也彻底消失,她噙着委屈的泪水,气愤的拂袖而去。
屋内的气氛顿时沉闷到让人几乎窒息,黎晓生轻叹了声,朝夏孟苓道:「放心,黎叔知道你并不知道这些事,黎叔不会怪你。」
「……不可能……黎叔,他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夏孟苓还存着一丝丝希望,希望一切都是黎珍妮使坏乱说的。
看着她倍受打击、摇摇欲坠的脆弱模样,他不忍的道:「嗯,我们还是少安勿躁,等他回来再问清楚吧。」他早有预感楚祈不是池中之物,却不认为楚祈是个诡计多端、城府深重的男人,难道他也看走眼了吗?
她哪还等得到他回来,咬咬下唇道:「我去找他。」
「你要去哪找他?」黎晓生讶异的问。
「如果珍妮说的没错,他现在是在京华集团上班,我去那边找他。」夏孟苓下定决心道。
「不行,你们的绯闻好不容易才平息,若现在你上京华集团找他,那不是又要惹得一身腥?」他坚决反对,「况且,说不定事情也不像珍妮说的那样,我们还是少安勿躁。」
不想忤逆黎晓生的意思,夏孟苓在床沿坐了下来,但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十足困难,她一颗心就像有千万只蚂蚁不断往肉里钻似的,教她坐立难安,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像找到事做似的拿起手机接听,不料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手一松,手机应声摔落在地,萤幕宛如蜘蛛网似的碎裂开,一如她破碎的心……
楚祈回到家时,发现他的行李全被扔了出来,散布在庭院。
他的神色一凛,才上前弯身捡拾衣物,夏孟苓冰冷的声音就传来——
「请你马上离开,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以后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看她神色冰冷,楚祈心底多少有数,站直身子,语带乞求的道:「听我解释,我……」
「我不想听,黎叔说的对,女人一旦恋爱了,双眼就会被蒙蔽,明知道对方有古怪,却还一心一意的说服自己是多想了,深爱着自己的男人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她的语气冷淡却也哀伤。
事实也证明,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
在他总是回避她的问题时,她就该正视心中的疑虑,而不该任由爱情弄糊了脑袋,像个花痴似的只顾着谈情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