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惠鉴:
战事进行得如何?致芬的战术以及迷彩服有没有帮上忙?上次送去的大背包,用得还可上手?
我要写信时,致芬叮嘱我一句,要我提醒你,若有其它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要客气。你在她心目中,是值得结交的好客户。
最近府里忙得紧,为迎接四哥哥回府,满府上上下下打理过一遍,四哥哥这是衣锦还乡,虽然他寄入大伯父名下,但父亲与有荣焉,这段日子,总是见爹爹拉出满脸笑靥,一扫前段日子的愁颜。
因为四哥哥回府,祖父、祖母便决定今年不回来,这让萱姨娘顺利逃过一劫,牛屠户之子的事暂且记下。
“天衣菩凤”开张喽,也许是托三皇子送给八皇子那套小衣服的福,打响了名气,也许是阿坜哥哥经商的手法太厉害,总之,致芬原本打算要赔上一段日子的衣铺子,却在开张当天卖出好成绩。
不提进门来裁制新衣裳的姑娘、太太有多少位,光是摆在店里卖的小衣服、小鞋子就卖掉三十套。
你别嫌三十套少,因为店刚开张,我们不确定生意会怎样,只敢让师傅们做出三十套小衣裳,装入锦盒、摆在店里卖,没想到开张就销售一空。
我们直夸京城生意好做,第一天就能有这样的收入,但阿坜哥哥满脸的不以为然,他淡淡丢下话,“你们以为做生意是从开张那天开始的吗?”这有什么好疑问的,我想也不想就回答,“对啊。”我被阿坜哥哥鄙夷了,他敝我一眼,说道:“错!早在两个月前,‘天衣吾凤’就己经开始做生意。”后来是致芬同我分析,我才明白阿坜哥哥在事前己经让刘管事私底下做了不少功夫。
换言之,早在“天衣吾凤”未开张,就己经打出名号,让许多顾客怀着憧憬,好奇店里的东西是不是如传言中的好。
看来我只能画画图样、绣绣花,对做生意可是一窍不通,还有得学呢。
接下来,我可要炫耀几句喽。
你知道的,起初设计出的那几款样式,都是我和致芬绞尽脑汁的精心杰作,让那几位仙女似的“瓷姑娘”穿上、往店头一站,经过的百姓个个都抢着驻足探看,刘管事托人捎话,说他做一辈子生意,还没见过哪家铺子刚开张就这样惹眼。
致芬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我很珍惜这个“一半成功”,之后,我会再接再厉,因为“成功”这个东西,实在很诱人心。
不知道你对挽月楼的胰子还有没有印象?它和外头的胰子不大一样,气味更好、泡泡更多,洗过后的皮肤更光滑舒服。
前些时日,我突发奇想,若是能够将那个做出来卖,说不定会赚钱,致芬开始是反对的,因为会做胰子的人多得是。
但阿坜哥哥很聪明,他提出几个点子,顿时致芬就跑出许多想法,一讨论、二讨论,我们决定开铺子喽!不过我们不喊它胰子,而是给它取上许多好听的名宇,像是润肤皂、美白珍珠皂、茉莉花皂……等等。
为了让香皂看起来更赏心悦目,我们还把它雕成各种形状,装入木盒里,雕下来的残块,致芬舍不得丢掉,让岁岁她们几个切成细丝、装进绢袋中,那些细丝可以泡在水里清洗衣物,身体洗香香、衣服洗香香,穿在身上,那可不是简单的心旷神怡四个宇可以形容的。
你收到信时,除衣服和月饼外,小木盒里装的就是我们新做好的香皂,里头加了薄荷,洗完后身子凉凉的,很舒爽。阿坜哥哥说,岭南天气燥热,用薄荷皂再适合不过,你试试看吧,如果喜欢,下次我再让常业带一些过去。
大将军……有件事小丫头挺困扰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消息传来,听在耳里,不免心惊。
听说祖父母要给我和六姊姊、九妹妹说亲事,而小道消息是——长辈们有意思将我说给姚松岗。
别人不好讲,你也说过的,那个人品性有亏,别说我乡愿,尽管五姊姊算计他是五姊姊不对,但若是一位谦谦君子,反正无损己身,何必对女人下这等重手?害人贞节是毁女子终身的恶毒事。
致芬说婚姻大事关系女子一辈子,在这个女子没有自主权的时代里,一朝不慎便是全局尽毁。她认为我该将此事摊在祖父母跟前,免得祖父母没看明白,一时胡涂做出错误决定。
可……终身大事,哪是女子可以有意见的?
突然觉得长大并非全然是好事,还以为有能力就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谁知道,越长大就越会有新困难来扰心,有时不免怀疑,人生一遭,图的到底是什么?
大将军,以上只是小丫头在发牢骚,没事的,别搁在心上,致芬说若真没办法解决,还有她这个嫡母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就让她这个嫡母替我出面处理,何况此事说不定只是谣传,也许祖父母想都没想过姚家这门亲。
天凉秋好,大将得记牢,别贪图杯中物,即使菊花酒香醇醉人。
祝安顺
小丫头
信细读再三,这是他的习惯,他习惯把黎育清寄来的每封信都看过三遍,然后在寂寥的夜里,拿出来复习,好像多读上几遍,自己就能回到挽月楼的那段光阴,就能听见小丫头在耳边叨絮,就能不时让几分突如其来的甜蜜……渗入心底。
收起信,他有些埋怨齐镛使了这个计,会不会坏了丫头名声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她本来就是个心思重的,一点小事都要反复思量、想个千遍百遍,她嘴上说没事,怕是不知道多少个夜里几度辗转,无法成眠。
打开黎育清说的小木盒,里面的香皂刻成一男一女,一个大将军、一个小丫头,两个人都是笑眼眯眯,她的雕琢越见浑然天成,闻着香皂淡淡的香味,细细抚摸上头的纹路,笑意悄悄渗透入心。
齐靳把“小丫头”和“大将军”面对面放在书案上,让“大将军”与“小丫头”笑不停,也不知道是谁在逗谁,只看得出,两人幸福洋溢。
他看着看着,越看越乐,然后把信放在一旁,提笔在白纸上书就。
小丫头:
你信我吗?如果相信,就别担心姚家之事,不管你听到多少消息,此事都不会成……洋洋洒洒一大篇,信写完,齐靳这才发觉自己居然这么有能耐,没有“学习单”的题目,也能写下数百宇,看来学习单还真有些用处。
再读一遍,大将军的信不如小丫头写的生动有趣,但该交代的,全写在信上,他描述了战事经过,写下迷彩服如何发挥效果,当然他没忘记写上最令自己得意之事——此次战役,未伤一兵一卒。
这是领头将军最大的荣耀,经过此次战役之后,他的名声定会更上一层楼,只是……这是母亲所乐见的?
不,她只会倍感威胁,齐靳心知肚明,母亲最在意的是什么,如果他像小丫头那样,肯退一步便能海阔天空,但实在不甘心呐……凭什么他要将爵位让出?
他出生入死、几度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性命,他为朝廷立下那么多的功劳,替珩亲王府争取那样多的显耀,可到最后,连妻子都保不住,还要他将爵位双手奉上?对不起,他办不到!
封上信,照往例滴上蜡油、盖上“大将军”之印,他将给黎育清的信放在一旁。
齐靳接着拿过齐镛的信,打开。
像过去一样,这信像公文,没有起头、没有结语,有的就是要点一、二、三,也许他应该把小丫头的学习单寄给齐镛,让他也学着写出一封文情并茂、耐看到让人想一读再读的信。
齐靳,几件事交代。
第一:大皇兄近来安分守己,不出头、不惹事,与几个皇弟都交好,但暗地里却联络不少江湖人士,没猜错的话,动手之日在即。
第二:黎太傅邀宴姚家长辈,外头纷纷传言,姚三公子与黎八姑娘将要订亲,此事被黎六姑娘闻讯得知,大闹一场,说是好事全让育莘、育清兄妹俩得去。
二夫人还因此收拾行李,吵着要带女儿回乐梁,黎老夫人狠狠训诫二夫人一顿,将她禁足在府,前日大皇兄上门,说是要拜见二夫人,被大夫人给拦下,更惹得二夫人愤恨不己,所以娶妻娶贤,要紧要紧。
第三:江家因康党之事抄家灭族,我找到被发配边疆的江雪,动用关系救下她,将她改名换姓送到你的将军府里。
说来她也可怜,亲事几次没谈拢,还担下一个克夫名头,都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尚待宇闺中,若不是没嫁人,江家之事岜会扯到她头上?我想,她是妞妞的亲姨母,有她在妞妞身边照顾,你我都能安心。
第四:岭南战报半月一递,父皇心情畅快,执意要见见那个做出迷彩服的“能人”,你提醒过,绝不能将黎四夫人和小丫头扯进来,但父皇催得紧,我考虑再三,想同你再商量商量。
第五:父皇己经掌握十三叔的行踪,这回父皇学乖,不再紧迫盯人,以免逼得十三叔再次遁逃,父皇说,他要用亲情感召十三叔回朝,只是我很怀疑,十三叔心里还能剩下几分亲情?
信中还有第六、第七、第八……琐琐碎碎提上许多事,多数都不重要,是齐镛己经解决或可以解决的部分,能让齐靳再三斟酌的,只有两件。
在齐镛有意无意的提携襄助下,二皇子在皇帝跟前的表现越佳,皇帝几次赏赐,惹得大皇子眼红不己。
而姚家是淑妃母家,换言之,是二皇子的身边人,育莘与二皇子交好之事众所周知,现在连妹妹都要与姚家结亲,大皇子自然而然会联想,黎家己经选择与二皇子结党,难怪他会这么担心。
现在朝堂上最得圣心的,不是当年的康家,而是黎家,只是万万没想到,大皇子会纡尊降贵求起二房的六姑娘。
现在他被黎大夫人挡下,他会认定黎家态度己经表明,紧接着他定会对二皇子动手,若齐镛布置得当,也许可以将其一举铲除……
这是一件,另一件是江雪。
她是江云的妹妹,江云很重视她,当年曾恳托自己替妹妹寻一门好亲事。
真好,江雪没死,有亲姨母在,妞妞会感到安慰吧?齐镛这个安排很好,他保证会好好照顾小姨子,但愿能对江云做一些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