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靖在车上等着冯晓峄,她正在一家着名的花店里挑选要布置订婚会场的花卉,一般而言,这些事情交给专人处理就可以,她却兴致勃勃的要自己打理这一切。
照理说,美人置身花丛中,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幕,可惜他无心欣赏,迳自拧着眉想心事。
第四天了,他已经四天没和冬雪共进晚餐,偏偏订婚在即,即使他意兴阑珊,却也不得不陪同未婚妻处理订婚琐事、和冯家人吃饭培养感情。
前三天晚上他回到家中,餐桌上都会留有她为他准备的饭菜,就算林秘书告诉过她,他有事不能回家与她吃饭餐,她还是会为他留了东西。
除此之外,她又开始重拾画笔,以前她画山水、画飞禽走兽,就是独独不爱画人,不过前几天,他竟发现她在画人了。
不是山水画中偶尔会出现、几笔成形的小人物,也不是古代仕女图,她画的人物……是他!有时只是一只眼,有时是半张脸……可不论怎么看,他知道那都是他。
中画与西画人物差别的地方不在有多像,而是在神韵,这一方面,她的功力倒是非常深,但到底是她天生能手、画功一流,还是情之所锺,心之所系,所以才仿他的神韵入木三分,那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她又买了许多色彩鲜艳的颜料,兴致大好的玩起以前不常画的工笔画,他想看,却被她阻止,还神气的说她要画一幅旷世巨作做为传家宝,完工前不准他先睹为快……
传家宝?她要画什么作为传家宝?这女人……
想起冬雪俏皮的笑脸,东方靖冷峻的神情不由得柔和起来。
冯晓峄上了车,正好看到他这副神情。“靖?”她低唤一声,他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靖,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愉快的事吗?”
最近他常常发呆出神,感觉和她以前认识的他很不一样,她不只一次看过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很清楚那个笑容不是因为她。
东方靖回过神,坐直了身子。“没什么。”
能让一个男人露出这样春风般笑容的人,绝对是个女人,这是身为女人的直觉,而这样的危机感,令冯晓峄越来越不安。
她和东方靖的婚约,是她厚颜请自家爷爷向东方靖的伯父提及的,东方靖意外的没有反对,于是两家人便打铁趁热的将事情订下来,可越到事情成定局之后,她反而越不安,因为她越来越感觉得到他的“无心”……
不!既然愿意和她订婚,那就表示他是喜欢她的,她得让他非要她不可。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得先加深他们彼此的羁绊……
想了下,她柔情万千的将身子倚向他,红着脸娇羞的说:“靖,时间还早,要不要上我那儿喝杯咖啡?”都这么说了,她想她的心意他会懂。
东方靖怔了一下,伸手将她的身子扶正。“晓峄,明天一早我有会议得早起,现在要早点回去准备资料。”
冯晓峄尴尬得整张脸都红了,她这不是摆明被他拒绝了?“靖……”
接下来,他冷着脸闭目养神,车内的气氛顿时凝滞。
没多久,车子在冯家豪宅前停了下来,冯晓峄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连句哄她的话都不愿说,气得一跺脚下了车。
待司机将车子驶离后,东方靖才又睁开眼,飞扬的浓眉皱起。
越接近订婚日期,他就越烦躁,对冯晓峄也越不耐烦,甚至连虚与委蛇一番都不肯。
错的人是他、卑鄙的人也是他,她只错在不该喜欢上他。
原来,当心中有人,要对另一个女子温柔是那么困难的事。原来真心喜欢上一个女人,要他再去拥抱别人,又是那么的勉强……
他烦躁的扯松领带,重重的吐了口气。
回到家中,不到十点,他有些讶异冬雪没在他开门的第一时间就出现。
他先到书房,灯是暗的,到他的卧室,也没人在里面,于是急忙转往她的房间。
听见急切猛力的开门声,冬雪不明所以的回过头。“怎么了?”
看到她,东方靖松了口气,倚在门边看着她整理东西。“你在做什么?”地上大大的行李箱被摊开,一旁还放着一叠一叠整理好的衣服。
“要出去那么久的时间,东西总得先整理。”她说。
他皱眉大步的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离开房间,到他的起居室。
“要整理明天再来整理。”最好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再整理。他讨厌这种明知道她要走自己却无力阻止的感觉。
“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
“今天这一整天的时间,你都做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抱着她、感觉她在身边,这样就够了。
“林秘书没跟你说?”
“我没问他。以后我会直接问你,听你的声音。”想念一个人时,见不到面,能听听声音也好。
“今天哪……我自己弄了早餐、午餐,其他的时间都在作画,然后睡午觉……作了个梦。”
“作梦?”
她轻笑出声。“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有阵子你不是常梦见有个天人被一只狐仙痴缠上,然后堕魔成为阿修罗?也许是听过你的梦境,我也作了一个有趣的梦,梦见白素贞……啊,就是白蛇传里的那个白娘子,然后还有老鼠仙。”
她有些自言自语的接着说:“奇怪,神话故事里,白素真旁边不是跟着青蛇吗?为什么会有老鼠?总之……我梦见她很焦虑的在对我说话,不知在急什么,但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知道她说什么话,只能隐约从她的嘴型看出她好像在说‘来不及了、快来不及了……’”
到底什么来不及了?虽然只是梦境,不知为何她却有点在意。
“然后呢?”
“梦境一转,我梦见你,梦里的你妖野狂妄、愤恨难消……黑夜里有炙热的火焰,到处都是可怕的血腥味……你一身黑衣战袍,弯弓搭箭,正在追杀一只白狐……”在梦里,她觉得那只白狐彷佛就是她,她伤心又害怕,闪躲得好辛苦。
“又是白狐?”他黑衣战袍、妖野狂妄……那是阿修罗吧?
她的笑变得有些勉强。“我想,一定是听过你的梦境,我才会作这么奇怪的梦吧。”虽然只是梦境,她却在梦醒后清晰地记得他的恨、他的愤怒。
他说过,如果那个天人真的是因为那狐仙的痴缠而堕魔,换作是他一定恨死那狐仙,巴不得永世不相见……呵,明明是梦,为什么她听了会这么伤心?
“只是作了荒诞的白日梦而已,你哭什么?”东方靖抹去她眼角的泪,无奈的说。
冬雪怔了一下。“我……哭了吗?”一定是最近发生太多事,让她多愁善感起来了。
“傻瓜。”他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爱怜地拥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