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她面前,身后女性因他的行走切开一条流线,关晓茵感到不耐。这些公子哥,知道她是关家小公主,黏上来黏得比什么都快。
她不客气地伸出左手挥晃,“我已经订婚了。”再看?我用钻戒闪瞎你!
“呵。”
听见对方低笑一声,她从香槟里抬眼,“你笑什——”
她说不出话,穿亚曼尼的左介群立在她眼前,简直像尼斯湖水怪穿芭蕾舞裙一样不可思议,但是又奇迹似的搭调。
真的好帅!
她默默认同刚才女性们的评论,“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不想被他发现她惊讶,她轻槌他胸膛,享受旁边女性的浅浅惊呼。怎么样?他只有她可以碰,羡慕吧?
左介群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没说破而已。
他取过她的香槟,饮了一口,“你不是想要个“体面又温柔的”未婚夫?”只有她的杯子他才喝,旁观女性又是一阵叹息。
左介群朝未婚妻眨个眼,她想炫耀,他就帮到底。这两项,他都及格了吧?
关晓茵抿住微笑,笑意从眼睛偷溜出去,“为什么体面就要迟到啊?”害她等好久,一个人躲角落很无聊捏。
“……”她还敢说,为了她跑去量身订做西服,当然费了些时间。他摇头,搂住她,正要开口——
“晓茵。”
“雪惠!”关晓茵迎过去,看朱雪惠身边也站了个男伴。
“你好。”左介群过来招呼,朱雪惠和他握手,“你好,你……是左医生?”她表情些微惊讶。
“对啊,”关晓茵不喜欢有人盯著她的未婚夫看,就算当初是别人先发现的也一样,“你男朋友在哪高就?”她转移话题,看著雪惠的男伴。
“啊,这是我未婚夫,”朱雪惠笑得甜蜜,“他是生技公司的董事长。”还好那时候被左医生拒绝,她才能碰到这么好的对象。
好?这叫好?!
关晓茵用眼角就看出好友对男伴的崇拜,她注视眼前这个秃头圆肚、至少比雪惠大上三十岁的男人。
“雪惠你——”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不好意思,”左介群的音量盖过她,“我们去拿个饮料,等会儿再聊。”他对两人点头致意,拉著关晓茵往吧台走。
“干么啦?”关晓茵甩开他的手,在吧台边嘟起嘴,“干么不让我给雪惠建议啊?”要她快点离开那个男人,找个对的人吧!
左介群瞅著她笑,有些没辙,又有点无奈的眸色,“你呀,我之前就想说了,人家喜欢,为什么要阻止呢?”
“因为她喜欢的那个不好啊!”她理直气壮。
“你怎么知道不好?”
“我看就觉得不好咩。”
他勾笑,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爸爸本来也觉得我不好,但是你觉得很好,是不是?”他低身,在她耳边问。
虽然很不想承认让他得意,但关晓茵想不出其他答案,只好点点双颊浮上羞红的头,默认。
左介群笑著捏捏她也红透的耳朵,“你爸爸不是你,怎么会知道谁对你最好?”他点点她鼻尖,“我们都不是朱雪惠,怎么帮她判定谁好谁不好?”
“……”关晓茵无言,她知道了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世界,人家高兴就好,她管不著。
“还有财叔的事也是,”左介群重提旧事,“席梦思和名牌衣服是你的好意,但适不适合对方也很重要。”不断付出对方不需要的东西,自己觉得做白工,对方也觉得困扰。
好吧,那件事她承认她做得不对?
他继续说:“我的事也是——”
还有啊?
她蹙眉,听他低沉迷人的嗓音道:“你怎么知道事业跟你,哪个对我比较重要?”他和未来岳父谈过了,得知那时候她放弃他的真相,他生气了。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想要爬到多高、拥有崇伟地位的男人,她也知道。他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他可以不顾社会观感、不理旁人眼光,追寻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价值。
她是他的选择,而他一旦选择,就不轻易放弃。
她倒好,帮他放弃得那么干脆。
关晓茵松开眉头,吐舌,他绕那么久,原来是要说这个。“我知道了啦,以后我不会自己替你决定了嘛。”
现在她知道啦,她比他的事业,重要多了。
她嘻嘻笑,赖上他身子。
“不要生气嘛,我会改的。”她举手发“四”。不能发誓,她知道自己的个性,还是不要乱承诺得好。
左介群没去纠正她的手势。盯著她,原有的一点点怨怼,都被笑没了。他低哼,“你跟你爸,还真像。”
“歇?”
那天和未来岳父聊聊,问到为什么常骂晓茵,令她变成畏惧权威的孩子?
关运鹏回答,“哼,我骂她是给她面子,你以为我有那么多时间骂人?”
以骂代教,也自认为方法很对。
左介群只能说,她会这样把自己觉得好的,通通塞给喜欢的人,跟她爸爸还真像。
他摸摸她困惑的头,“没事。”这种感叹,还是放心里就好了。
“各位贵宾,成谢大家今晚的莅临,接下来是我们的重头戏——”司仪在台上宣布著,白手套优雅挥动。
关晓茵和左介群闻声同时转身,看向舞台。
“纪念物竞标拍卖!”
司仪后方有人搬出一项项盖上黑布的物品,“这里就是本校特地为六十二周年制作的纪念品,欢迎各位贵宾踊跃出价,所得将全数用于校务基金,让我们继续为教育服务。”
台下响起礼貌性的掌声,关晓茵皮笑肉不笑.“来了。”被当摇钱树的日子,来了。
左介群笑搂住她,“你现在的花费由我负责,你尽量标。”
她瞥他一眼,“真的?”这可不是在乡下买把青菜,用他的皮夹现金就可以了结的喔。
“除了平常薪水,我还有几笔研究奖金。”他微笑,附耳跟她说了个数字。
关晓茵张大眼,“噢……”难怪大家都想嫁医生。他说的,铁定还不包括家族里分到的财产。
这样真的够了,绝对够她花的。
“第一件,校长亲题六十二周年字样,起价二十万。”拍卖主持人站上小高台,拎起定槌。
关晓茵转头,微愣,皱眉看著那幅鬼画符,校长可不可以把字练好了再来写?不然请人代笔也可以,拿出这种作品,谁想要啊?
“硅!”
娇小女子扯扯男人袖子,殷硅低头皱眉,“买这干么?”说归说,他还是举起标牌。
“我们帮奶奶来参加校友会,她跟校长是好朋友,应该会想要吧?”张雀星抿起小嘴,认真推测。
不,没有人会想要那种东西的。
关晓茵笃定想,果然——“二十五万一次,二十五万两次——二十五万三次,成交!”
叩!定槌一敲,主持人手势邀请,“请标到的贵宾上台来与我们的纪念品合照留影。”
张雀星上台,可爱地照完了相,可爱地领回字佯,可爱地走下台阶……砰,滑一跤,字样匡啷摔到地上。
人倒是没摔到,殷硅警觉地拉住了她。
“我就知道。”他冷眉冷眼,很快扫查她有没有受伤,看她还想去捡碎了的字样,一把抓住。
“硅,它破了……”口气很委屈。
“我拿去裱框,你别碰。”省得又要受伤,殷硅把这个天兵护在怀里。
关晓茵收回视线,身旁的男人作势护著她.“放心,你跌到的话,我也会拉住你的。”不用看别人。
她笑著打他,“你臭美……”谁想给他拉?她根木不会跌倒好不好。
“第五件,校长暨副校长纪念奖杯。”主持人依旧如火如茶的介绍拍卖品,关晓茵瞧来瞧去,都是些标回家不知道要干么的东西,手中标牌沉寂著,直到她听见——
“最后一件——”
什么?已经最后了?!她一件也没标,到时候人家捐款册一翻开来,没关家的名字,那真是丢脸义失礼。
“六十周年纪念馆拆迁遗留的高级瓷砖,起价五万元——”主持人拉高声嗓,尽力要拉起观众对那块小小五公分见方瓷砖的兴趣。
“十万、十五万、二十……三十万!”
他其实不必费力,关晓茵疯狂举牌的时候想,大家都跟她一样,惊觉这是最后一样,不标不行,价格迅速攀升到无法想像的境界,“六十、六十五、七十万!”
一块拆下来的瓷砖要七十万?开晓茵眯眼,周围标牌不断被举高,她拚了,绝对不能抢不到。
“一百万!”她举起标牌喊。
噢!现场抽气声后一片寂静,主持人也傻了一会儿,“一、一百万,”他看看台下,“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成交!”
叩!定槌敲响,关晓茵得意又沮丧。竞标的时候就是凭一股气势,此人更快喊出没考虑到的价格就赢定了!
问题是,她赢得的是花一百万买一块迷你瓷砖回家的机会。
唉,她面带微笑,脚步沉重上台与瓷砖合照,小方块捧在手里,还没有她的掌心大。
她保持合宜表情下台,左介群张臂等著她,“来吧。”他等著她跌倒。
“你还闹……”她偎进他怀里,低下头,没被他逗笑,反而更愧疚。
“对不起,花了一百万……”买这种东西。他就算钱很多,也不是拿来给她花好玩的。
左介群低笑,接过瓷砖端详。“其实还不错,挺可爱的。”他轻环著她安慰,用一百万买个她在乎的声誉,他觉得值得。
瓷砖翻到背面,他一看,“嘿,”他拿给她瞧,“这块是曼陀罗的中心。”
“曼陀罗的中心?”那是什么?
“你们六十周年纪念馆墙,有做一片这样的曼陀罗,”瓷砖背面彩绘著整个曼陀罗图案的全貌,“这块是中心的颜色。”最粉嫩也最明亮,仿佛宇宙万物都由此而生。
“噢。”那又怎样?关晓茵还在沮丧。
“像不像你?”
“哪里像啊?”她抗议。是说她像这块小小的瓷砖没什么料,可是要花很多钱吗?
左介群大笑,抱紧气鼓鼓的她,笑得脸都埋到她颈间。
“傻瓜,这可是曼陀罗的中心呢。”
曼陀罗的中心,宇宙发源之处。他的世界以她为起点形成……她是他的中心。
她还不知道吗?
“硅,那个听起来好神奇喔!”张雀星靠在殷硅身边,纯粹发表感想。
殷硅看她一眼,直直步向两人,“这块瓷砖,卖不卖?”他声调清冷,但只要未婚妻想要的东西,他丝毫不拒绝。
卖?左介群挑眉,这可是他对晓茵的爱——
“一百零五万,我们就卖!”
左介群怔瞧怀里的人儿,不晓得自己的未婚妻这么会精打细算。
“硅,我没有要买啦.只是说说……”张雀星急扯他的袖子,他以前好冷淡,现在都乱宠她,随便讲什么他都买来给她。
“好。”殷硅跳过,直接跟关晓茵对话,“支票?”收不收?
“可以。”
关晓茵装镇定,看殷硅当场开出支票,心里大呼赚到……呵,这下子捐款簿上有她的名字,还帮老公倒赚五万块,多好!关晓茵笑咪咪,将瓷砖与包装礼盒一并交给殷硅,收下支票,用两指夹著,飘呀飘,看向左介群。
“怎么样?”她晃晃支票,很厉害吧?
左介群笑瞅她,“不后侮?”那可是他送她的纪念品。
“不会。”她绽朵笑花,双手捧住他的脸,凑吻他嘴角。
她是他的中心嘛,她知道就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