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媛!”左介群、刘进财和刘芳芳听见声音跑出来,左介群率先赶到萧可媛身边,“感觉怎么样?头会晕吗?”
他检查她的身体状况,眼里盈满担心,抬头朝关晓茵问话,
“她怎么会摔下来?”
关晓茵呆坐在座位上,无法动弹。“我、我推车门,门掉出去,萧医生就跟著……”
“你推车门?”左介群拧眉,嗓色不善。她心瑟缩了一下,勉强挺起胸,承受他犀直的凝视。
萧可媛晃了一下,大家把注意力又转到她身上。
左介群低头,声音轻柔,“你还好吗?会不会想吐?”
“不会……”萧可媛跌得有点傻住,“我想应该没有脑震荡。”
她闭了闭眼,“只是头昏。”他小心翼翼的撑起她,“财叔,床能不能借她躺一下?”
“好!”刘进财带路,刘芳芳和左介群簇拥著她进屋。
剩关晓茵一个人待在车子里。她的心跳还咚咚狂响,看萧可媛那样摔出去,她吓到了。她不是有意的,根本没有想要伤害人,却亲眼见到对方因她受伤——她咬唇,不会有人来安慰她。她是加害者,没有权利受到惊吓。
想著该要进屋探探萧可媛的情况,她从没了门的洞爬出来。
车门仰躺在地面上,她吃力绕过,往主屋走,瞧见一枚身影在窗前探头。“小六?”她扬声叫唤。
方小六回头看她一眼,反身就跑。
“小六!”关晓茵跟过去,扯住他臂膀,“你来了,不进去看芳芳吗?”芳芳前几天还在难过,说小六很久都不见她了。
“关小姐。”方小六抽脱她的抓握,却不敢贸然离开,站在原地瞅著她。
乡下每个人都对她特别有礼貌,关晓茵想,他们对萧可媛好像不会这样……果然她还不算完全融人这里吗?
扫掉小小的沮丧,她看看眼前身材高瘦的男孩,“你妈妈现在对芳芳……还好吗?”
方小六迟疑的说:“……我妈说芳芳穿起名牌,满像样的。”
“那太好了!”关晓茵露出笑容,“幸好有派上用——”
“可是我觉得难看,”他没听见她低声的庆幸,绩道:“芳芳本来那样穿就好了,这个样子……很不像她。”
纱门砰地撞回门槛,两人闻声抬头,都见到刘芳芳黑色的马尾晃过。
“芳芳——”方小六踏前一步,握拳,又停住了。
关晓茵瞥他一眼,索性自己追进去。“芳芳、芳芳!”她在厨房找到刘芳芳烧开水的背影。
“芳芳——”关晓茵才开口,立刻被打断。
“没关系啦!关小姐。”刘芳芳继续背对她,抬起细瘦的手臂,像在擦眼泪,“我知道他不见我的原因就好了……”原来是她穿上名牌,他不喜欢……
“阿芳!叫你烧个开水是在拖什么啦?”
刘进财嗓门雷鸣传来,“不会是在怕弄脏你的新衫吧?我就跟你说那些衫没有用啦!穿了又不能下田,穿干么?!”
厨房尴尬静默,刘芳芳转身,率先开口,“关小姐,阿爸不知道新衫是你送的啦,不然他不会——”
“我知道。”这次换关晓茵打断她。对方再怎么解释也只是徒劳,既然目的是让她觉得好过,不如直接说自己很好。
“我去看看萧医生。”压下心中的挫折与沮丧,关晓茵拍拍刘芳芳,向她一笑,走出厨房。
“呃?!”才踏出去,她吓一跳——左介群无声无息的靠在外头墙上,双手抱胸,等著她。
“你有没有怎么样?”他放下手,走过来,拉她转个圈,上下检查。
“我、我没事……”关晓茵被转得头昏脑胀,“萧医生还好吗?”左介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温暖的手攫住她的皓腕,将她扯近,拥在胸前,“是不是吓到了?”他低声问。
她眨眼,酸意陡然汹涌的钻进鼻间,她用力压下去,佯装若无其事。“没有啊,萧医生比较严重吧?她还在头昏吗?”
他稍稍退开,低头审视,如星夜般静谧的眼色盯住她,“你说谎。”黑瞳里渗进微乎其微的笑意。
“你吓到了,怕她会出事,又怕我会对你发脾气,对吗?”完全被说中心思,关晓茵感到恍惚。
一直以来,她习惯用一层一层衣服、坚强和傲气包裹自己,把柔软的心藏在最深处,有时候连自己也难以触碰。
他却能轻易抚摸,安抚她受伤的心。关晓茵缩进他怀抱,小小声辩白,“我不是故意推车门的…”
知道他会耐心听,所以她愿意解释,换做别人,她就算被误解也无所谓……她忆及自己过去不陉而走的骄蛮风评,如果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窝在左介群怀里,她喟叹地想。
他低瞧她近似撒娇的举动,轻笑著,拍抚她的头。“我知道可媛有时候说话挺直的,”大手搔搔她柔细的发,“而你呢,一受到刺激就像小刺猬一样……”
他笑出声,用双臂结实的环牢她,“以后不用这样,我会保护你。”他会比她更保护她,让她收起费力的刺,安安全全待在他稳固的怀抱里,享受就好。
关晓茵感动得扬起嘴角,幸福得快昏倒,光明正大赖在他怀中,再也不想其他了,她的宇宙里只剩下他,她害羞地仰脸,等待他俯下的气息……
“啊!左医生——”一头冲进来的刘进财急急忙忙遮眼睛,缩回去,脚步转得很硬,差点跌倒。
关晓茵叹气,这里是乡下,没隐私可言的……她慢吞吞地放手。左介群笑点她嘟起的唇,“回去再继续。”
她爆红脸。继续什么啦?她双颊嫣艳,被他牵著走,大手密密包住她手掌,感觉好安心。她乖乖地让他带人室内,萧可媛躺在床上,手臂覆著额面,刘进财在角落看顾。
“啊!萧医生说她好像越来越晕捏!”不然他也不会去找左医生啦!左介群向他微笑,“没关系,我看一下。”他牵著关晓茵,一起来到床边。
萧可媛睁眸,很快又阖上,“我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他们相伴的样子,刺痛她眼睛。
左介群低头替她检查,“应该是轻微撞击的晕眩反应,财叔这边如果不急著用,可以先借萧医生休息一下吗?”他转向刘进财问。刘进财点头如捣蒜,关晓茵却大大摇头。
“财叔,席梦思是要放在床板上的。”她攒眉,看著萧可媛躺在地上的席梦思上头,木板床仍然靠在墙角,光秃秃的。
“啊那个、我、我拿来睡,”刘进财突然结巴起来。“就是会、会给他有一点腰酸……”
“我叫财叔别睡的,”左介群开口,“睡木板床对财叔的身体才好,软的床他睡不惯,腰酸背痛的更厉害。”她刚买的时候他就想说了,但不忍心坏她兴致才一直没跟她提。
关晓茵张著嘴,呐呐的说:“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现在没有收大型家具的人来。”左介群实际地想著解决办法。
“等收购车来,再清出去就可以了。”不然放在这里,占空间。关晓茵的高兴一点一点被戳破,像气球泄了口,在空中倒退著绕圈圈,最后啪答一声,灰灰脏脏的落到地上。
费心采购的名牌衣服和高级席梦思,在这里全收到反效果,她果然还是无法融入乡下的生活……你不适合乡下生活,我跟介群才是该留在这里的人。
萧可媛的结论响在她耳里,她无言以对。
“关、关小姐——?张婶用跑百米的速度冲进来,后头跟著一堆乡亲。
“有人、有人来找你!”珠姨也气喘吁吁,两只眼睛发出光亮。
“什么?”关晓茵与左介群牵手走到屋外。六辆黑头车排成两列,挤在窄小的路间,几个高头大马的保全人员下车,黑西装、黑墨镜、戴蓝芽耳机,双手垂覆身前,双眼警戒地扫视环境。
“OK,Over!重复,OK,Over!”领头的那个凑著夹在衫侧的迷你麦克风,对全体人员下令。
训练有素的黑西装男子立刻趋前,拉开车门,躬身退迎——漆亮皮鞋踏出车外,鞋底微微轻磨地面的沙尘,抽回去了。
黑衣人们脸色大变,马上有人变出扫帚畚箕,将地面清扫干净,还有人趴下去拿白手帕再擦一遍。漆亮皮鞋终于跨出,福态的中年男子挺身,紧接著紫藕色高跟鞋踏地,仪态端正的中年妇女穿著同色套装,站在男人身后。
乡民们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窃窃低语,偷偷揣测要找关晓茵的人,会是什么来头——
“爸、妈。”关晓茵不情愿地出声,感觉左介群讶异地转头盯著她。
天哪,他们真的还有点问题,关晓茵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