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她大学同学的高中同学,一次与大学同学出游认识了他,恋爱过程平顺偷快;她原不打算太早结婚,但毕业后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兵役问题,他担心感情生变,决定先结婚。
那时的自己,一方面未考虑太多,一方面也想证明自己不会兵变,两家亲人未反对下,两人走入婚姻;才新婚,他便入伍服役,留她一人与他双亲同一开始也是和乐融融,时间到了,她便到救国团教课,没课时在家打扫、做饭,每月还依婆婆要求,固定给公婆六千元生活费。身为媳妇该做的,她全做齐了,不敢说好,至少她很努力。
前夫退伍时,她正好生下曼秾,原以为夫妻俩可以共同为家庭打拚了,前夫却开始走样。她明白男人工作上应酬难免,她不是不能体谅他下班后又出门喝酒吃饭的行为,可次数一多,几成常态时,口角难免。
他尚未退役时,她每月所赚薪水几乎全贡献在家庭,原以为他退役有了工作后能帮忙负担一点,却始终不见他拿钱回来养家;她一人靠着教瑜珈的薪资负担生活基本开销,水、电、瓦斯,还有孩子的尿布、奶粉,公婆的生活费,统统都要钱。
他赚钱自己花得爽快,不管妻女是否吃饱穿暖,即便对方,难免心生怨慰,夫妻开始有争执。之后因缘际会,被延揽进目前的公司任课,薪水多了些,生活好过一点了,却因她性爱瑜珈的工作再起波澜。
或许是她与前夫争执多了,连婆婆也开始怨她。说她归家时间过晚,怀疑她外头有男人;嫌她做菜难吃,不是太咸便是太酸或是太辣,时不时在前夫耳边咬着闲语、道她的不是;前夫外头酒友又玩笑他难道不担心老婆教性爱瑜珈教到学生床上去,久而久之他也因此怀疑她和学员之间拿捏不恰当。
他性欲旺盛,不管她想不想,他要就是要,甚至她熟睡了,他也要把她从睡梦中扰醒,就为满足他的欲望。两人若能享受其中,也不是不好,偏偏他甚少顾及她感受,常弄得她疼痛不已,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高潮。
他强调夫妻做爱是婚姻义务,就为了夫妻义务,为了婚姻的圆满,她屈意承欢,勉强自己配合他,却愈发排斥与他有亲密行为。她的排斥表现在她的反应上,被他嘲弄像条死鱼,甚至被他质疑在外头让野男人满足了等等。
她出门教课时,孩子请婆婆帮忙带,时常是她下了课,回家就见婆婆端着冷脸,斥她晚归、骂她连带孩子都懒,甚至曾出口说只想带孙子,不想带孙女这样的话来。
她很累,身体、心理都疲凭,她不知道为何当初相爱的两人,婚后会是这个样子;她只知道自己的情况证实了人说的相爱容易相处难。一日,他突开口提离婚,原因是她无法履行夫妻间应尽的义务。
又是夫妻义务。但离婚,她求之不得,即使他以这样牵强的理由提出,她仍签字。手续完成,他才告知她其实是他外头有了新欢,还怀了孩子。
走到这一步,她难道还要不舍?还要对这男人有所眷恋吗?不,她庆幸她还能离开那样的婚姻,还能保有女儿;她抱着感恩的心,回家和母亲生活。
林方笙听完她的述说,抬手想拥抱她,想想不妥,垂了手,他只道:“难怪你会这么问我……”她低眉,细声说:“而且你是运动员,运动员体力都比较好啊。”他一直在笑,也不知笑什么。路嘉遥看着他,纳闷地问:“我说错了吗?”他轻咳了声,正正神色。“你知不知道,厨师回家都不做饭的?”
“所以……”她想了想,含蓄地问:“难道是你冷落了她?”他抿了下唇,微笑道:“算是吧。赛前想保留体力,赛后其实也很疲倦,回家后只想休息,所以很随便,或者说,很敷衍。坦白说,这部分是我不好,只考虑自己的生理要保持最佳状态,没顾及她感受,她会怀疑我不碰她是因为在外和女学生有什么暧昧也不能怪他,再加上我爸就是和教过的女学生外遇,她无法对我信任,这我能理解。”
“你没有试着解释吗?”
“有过。不过我的表现不足以让她信任我的话,因为她希望我退出体育界,也别去学校教课、别这么忙碌、多花点时间陪她,但我做不到。她的成长环境让她习惯逛街买名牌、喜热闹,可是我平时练习已经很疲惫,回家只想休息,看看电视、漫画都能放松。我们在许多方面无法取得平衡,所以她觉得我冷落她、她无法得到安全感……这是我在这段婚姻中,做得最差劲的地方。”
婚前便知前妻喜热闹,他总想自己性子较沉,对象的性子若能外放一点,互补的性子应能让婚姻更和谐,婚后才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一冷一热,一静一动,兴趣大不同,相处都有问题了,何来互补?
“她提离婚时,我正要出国比赛,没有多余心思去试着弥补,心里打算回国后再与她长谈。我甚至打算告诉她,只要能有机会跑进奥运,我就退休。但是机会一旦失去,就真的失去了。我还没告诉她我的决定,她已无心修复感情,我勉强她留下她也不会快乐。”她微微笑着。“所以才有相爱容易相处难这句话啊,这句话真的要有婚姻经验才能体会。”
“所以,这几年我总是在检讨,想着若有一段新的感情,应该怎么经营。慢慢我才知道自己想要的婚姻是什么,我也不因为一次失败就对婚姻失望。人生在世,哪件事不是从失败中获得经验和教训?”略吐息,低着嗓音说:“最近觉得,我己经调整好心态,也准备妥当了,等着那个对象出现。”
“喔……”她声音极轻。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像只能应一声表示听见。
“那么……”林方笙盯着她低垂眼帘的侧颜,低问:“你觉得我怎么样?”他静深的黑眸在她面上停留一会,道:“我都这个年纪了,又带个孩子,要谈感情的话,我希望是以长久为目标,可以结婚当然是最好的。我从不排斥再婚,你呢?你怎么想?”
“……”他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我对你印象非常好,但现在的我比较务实,不希望随便投入感情,毕竟我有子洋要考虑;所以即使喜欢,也觉得应该观察后再做决定。本来打算先问过子洋意见,然后告知我母亲我的想法,先把他们都安排好了,再向你表示,但没想到我妈中午突然跑来,又对你不很友善,我发现我不能再拖下去。”
她之前的猜测无误。他对她有好感,她对他亦是;两人或许都感受到彼此的吸引力,却都不说破,无非是考虑到孩子的心情。这个年纪的他们,经验已让彼此都明白,喜欢一个人,已经不是两人在一起这么简单就可以。
“来之前,我和子洋沟通过,我告诉他爸爸有喜欢的对象,如果可以,可能会是他的新妈妈;我跟他保证有没有新妈妈我都一样爱他;我也告诉他,以后他亲生妈妈若有新的对象,他可能还会有一个新爸爸。我们这些大人给他的爱,只有更多,不会变少。我不确定他听懂还是没听懂,他只问我,是不是曼秾的妈妈?他还说,他很久以前就很喜欢曼秾的妈妈,如果你是他的新妈妈,他就能和曼秾天天玩在一起,而且曼秾也姓林,他对此感到很开心。”
从不否认,她让他很心动、她令他意乱情迷,只是前段婚姻的经历更让他明白,光有心动,光是意乱情迷,仍不够维系一段感情;于是,直至这一刻,才觉时机成熟,才适宣倾吐他心意。
路嘉遥轻笑出声。“说得好像是为了曼秾,才勉强接受我一样。”
“不是。我还没认识你之前,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林曼秾她妈妈”,我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你。”略顿,又补上一句:“我也是真的喜欢你。”没料到他会补上这么一句,脸蛋倏然发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你能跟我在一起吗?”林方笙朝她伸出手掌,掌心向上。
盯着眼帘下那探出的掌心,她只迟疑片刻,便缓缓伸出手心,覆了上去。
他泛开笑容,收束五指,把她手紧握在手心。“谢谢。我前妻姓黄,黄巧晶。以后可能会在我家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毕竟子洋是她生的,我家人难免提起,现在和你提,是怕你听到这名字时误会什么。”
“不会的。被误会的感受很不好,这个我知道。”这个男人还有一点深深吸引了她……他不口出恶言。
许多男人总爱埋怨前妻,道尽她们的不是;不若他,从方才至此,未对他前妻批评过一字一句,甚至,只把离婚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若说他曾经不懂得如何守护婚姻,若说她方才也曾怀疑他是否曾对他前妻不专,但他的态度与说法,让她愿意相信,现在的他,已成熟得足以让她把自己交给他。
“时间晚了,我不多打扰。你也累了,早点休息。”他紧握一下她手心便放开,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外头走。
穿妥外套,拉上拉链时,林方笙回身看立在门前的她。他微笑道:“我会跟子洋说这个好消息,希望曼秾和你母亲也能认同我。”她该怎么说?其实她的母亲和她的女儿也非常喜欢他?
“我母亲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向她表明我只要你的立场,以后要是结婚,我也没打算搬回去和她一起住。唯一要请你配合的,就是我回她那边时,希望你也能陪我一道前往。不会让你委屈,但也请你体谅我为人子的心。”路嘉遥静静看着他,点头应声:“好。”她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分开住,保持点距离,感情或许还会变好。
他笑了笑,道:“快进去休息,我看你进去再离开。晚安。”有些依依不舍,总觉得心里头有什么期待,可她也只是微笑说:“晚安。”转身进屋,才要回首关门,身后他一声低唤:“遥遥。”
“嗯?”路嘉遥侧过身子,他立在原地,一双黑黝黝的眼睹静望她。
“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吧?”她愣半秒,反问:“难道刚才你说那么多,不是在跟我告白?我误会了吗?”他笑着走近,站在她面前。“没有。只是我要确定一下关系。”她微抬下巴,迎上他视线,只见他眸色深浓,凝视她的眼神变得火热。
“那么,我要完成早该完成的事了。”他脸一低,压上她的唇。
她意会了他指的是中午在书房时那没深入的一吻,她微启唇,两手搭上他肩,等待着。
他失笑,却又为她举止感到兴奋。她也期待吧?希望他吻她吧?他单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捧住她后脑,深入了这个吻。只觉他的吻很湿热,唇齿相依间,少数能被她吸入的空气里,尽是他的气息;她心跳很快,呼吸紊促,两腿似在发软;她攀着他宽肩的两手微微收紧,有一种依偎的感觉。她这举止让他只感舒畅,忍不住又收紧搁在她腰间的手臂。
两人身体相贴,衣料磨擦的声音让周遭空气都暧昧起来。她身上有甜软的味道,让人想继续探索;他也不想太快放开她,唇瓣一路往她耳瓣、她滑腻的颈项游移,他甚至将她高领衣的衣领往下翻,在那白皙的肤上留下他热烈的吻……啪啪声响起,是下楼的脚步声。
两人一愣,路嘉遥推了推他,胀红着一张脸,细声道:“我妈。”
“唔。”他松开她,表情平静地拉高她被他下翻的衣领,掩住他留在她颈上的痕迹;手指离开她衣领前,还依依不舍,快速凑唇,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
“遥遥,你还没收摊吗?”还在楼梯口就见楼梯下方有客厅投映的光源,廖淑茹微扬声音……“今天怎么这么晚?”转出墙角,就见自己的女儿和名男子站在门口,带着笑意地同看着她。看清男人面孔时,她微讶。
“林组长,来吃汤圆?”
“欸,要走了。”林方笙神色沉静,点了点下颔。
“不进来坐一会吗?”
“我……”正要答话,觑见身前的她负在腰后的手摆动着,那是要他离开的动作。他肚里一阵好笑,抬眼看着路母,道:“太晚了,还是不打扰。先走了,再见。”
“走这么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廖淑茹低喃:“要追我女儿,也不能见了我就跑啊。”正要放下卷门的路嘉遥手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摁了开关,待卷门降下,她合上玻璃门,转首时对上母亲若有所思的凝视,她愣了愣。“妈,还不上楼睡觉吗?”廖淑茹的视线从她绯红的脸,移至她身上被揉乱的上衣,问:“原来他跑那么快是因为心虚?”路嘉遥笑了一下。“你在说什么啊!”
“你衣服怎么这么皱?”
“有吗?没有啊。”路嘉遥低首整理,拉拉下摆,又翻了翻衣领。
视力保持不错的廖淑茹觑见什么,凑脸近看。“这里怎么红红的?”指尖点上女儿颈项上的红痕。
“啊,有、有吗?”露馅了。她懊恼不已,不整理衣领不就没事了?她捣着颈侧,热着脸蛋说:“大概是被蚊子叮的。”
“你是说林组长那只大蚊子?”
路嘉遥圆睁美目,看着自己的母亲。
廖淑茹笑出声。“蚊子叮?骗三岁孩子可能还骗得过。”略顿,解释道:“我是因为刚睡着又觉得冷才醒来的。我发现我窗户忘了关,要关窗时,看他就站在饮料店前看着楼下的方向,一会时间他人就过来啦。在楼上隐约有听到你和他的谈话声,不是很清楚,但我一直没听见你关门的声音,以为有什么事,才下来看看的。”所以,那个吻应该没被看见吧……路嘉遥看了母亲一眼,说:“没事,就是和他多聊了几句。”
“决定跟他在一起了?”
迟疑几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觉得他人还不错。”瞧瞧母亲神色,她问:“妈赞成吗?”廖淑茹瞠大眼。“我?”
略顿,道:“我看他是挺不错,跟我说话也合得来,不过这是你跟他的事,你们相处得好就好,你自己也当妈了,我相信你做事懂分寸……灯关一关,赶快上楼休息了”路嘉遥熄了客厅电灯,跟上母亲脚步。“但是妈,他爸爸是林国雄。”
“林国雄?”疑惑地问:“哪位?很有名吗?”
“就很多年前,那个和女学生外遇离婚的立委,后来连任没选上的那一个。”
“外遇离婚的立委又不止一个……啊!”廖淑茹恍悟。“我想起来了!记得那个林国雄的老婆也是立委的样子,当了几任不是吗?叫什么了……突然想不起来……”
“郑怡芬。”
“对对对!就她!”曾是政坛模范夫妻,绯闻事件断送两人的政治路,多年前的旧事经这么一提,廖淑茹也忆起郑怡芬的样子,在新闻上见过几次的印象,是个精明敢说的女人。
“我中午带曼秾去子洋的生日会时,有遇上她,感觉得出来,她并不是很喜欢我。”
“不喜欢你?”她还记得当时有媒体报导据说郑恰芬很强势,才导致丈夫外遇;若报导不假,遥遥未来遇上这样的婆婆,确实不大妙啊。“你对她有不礼貌吗?”
“要看她用什么标准了,我自认为我没有不礼貌,不过一开始我没认出她是前立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