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二十名骑兵的皮都绷紧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护驾,他们也因为这份天上掉下来的任务而激发出了光荣感,护驾这差事可不是人人都有幸做的,他们因将军回故里寻亲而意外揽得这任务,都觉得将军的家人是福星,这趟回去,护驾有功,那还不人人都有赏吗?
马弦修将六辆马车的礼品全留在府衙做人情,他另外为纪玉仁准备了一辆看似不起眼但里头宽敞舒适的马车,马车里一应倶全,地上铺了毛毯,有张小床可以就寝,上头有舒适的枕头、软垫、丝绸被子,隔层抽屉里放了许多雅致的糕点和时令果子,小桌上可以泡茶,也可以下棋,俨然是间精致小套房,可见得马弦修细心之处,除此之外还有胡一峰随车保护,做得万无一失、妥妥当当,令许鸣熙赞扬个不停。
纪玉琢自己单独一辆马车,设备与纪玉仁的马车不相上下,他是大锦朝身分显赫的亲王,也是皇帝的胞弟,自然不能马虎。
再来,其他马家人分为男女各一辆马车,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行李,因为都被烧了,因此也不需要多余马车载运行李,每个人都在苏月城里采购了两身衣衫和一些基本用品就上路了,可谓十分的简便,每到要过夜时也相当的便利,都不必将行李搬上搬下的,一人背着个小包袱就进驿馆了。
马彩蒙有时想想都觉得那场大火来得正是时候,不然她爹怕是没那么容易割舍下善源堂,若不是她兄长回来的正是时候,黎月宽和叶瑾也不会那么快伏法,所以了,天时、地利、人和,水到渠成,他们注定要到京城生活!
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从初穿越而来时的沮丧、慌张,到有了亲人,跟着发现空间,还能在古代当医师,这已经够幸运了,想不到又与纪玉琢重逢,他的身分又那么崇高,让她在大锦朝里横着走都行,至此,她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往后就走康庄大道吧!
“姑姑,你在想什么?”马琉璃拿手在马彩蒙眼前挥。“我看你一直在笑。”
马彩蒙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摸摸自己嘴角,又笑了下。“我有吗?”
“有!”马琉璃点头,古灵精怪的眼神换成在谭沄娘身上转来转去。“不只姑姑,娘亲也是,一直藏不住笑意,脸颊还像晚霞似的酡红酡红,很可疑哦!”
谭沄娘被女儿这么一说,脸更红了。
马彩蒙笑道:“你爹爹回来了,你娘当然要笑了,这有什么奇怪?”
谭杏儿无精打采的说道:“你们都成双成对的,真好,姊姊是将军夫人,彩蒙是准王妃,就我形单影只,何时才能遇到我的良人?”
三个人这会儿异口同声道:“你的良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谭杏儿瞪着她们,敢情她们都看出她喜欢东盛?
马彩蒙笑盈盈的说道:“杏儿,人家在身边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不要到了京城被
京城的姑娘抢走了才来捶胸顿足。”
谭杏儿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说什么?东盛那愣头愣脑的呆头鹅会有京城姑娘喜欢?”
马琉璃噗哧一笑。“哈,姑姑又没说是东盛叔叔,小姨自己就说了出来,真好笑。”
看见马彩蒙和谭沄娘眼中的笑意,谭杏儿难得脸红。
四个人说说笑笑,时间还挺容易过去,这是她们第一次出远门,倒也没晕车,没什么水土不服的现象,都十分的好吃好睡。
傍晚,马弦修让他们下车在客栈稍做休息,再半个时辰会入境益州,到时便会改走水路,乘船直达京城码头,可节省三分之一的路程。
照许鸣熙的说法,要把整艘船都包下来,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纪玉仁却否决了。“若有人有急事赶着上京,错过这班船,下班船是两日后,岂不是误了人家的事?”
皇上都发话了,马弦修自然知道怎么做。
他订了十间上房,皇帝的房间安排在中间,左右两边是其他人的房间,骑兵们的房间在下层,四人为一班,一班守三个时辰,轮流换班看守在皇上房门外,务求护驾滴水不漏。
四日后大船便会抵达京城,再辛苦也只有四日了,只要将皇上安全送到京城,他们便可功成身退。
翌日,风和日丽,连续下了几日雨,难得放晴的天气,许多人在船舱里闷坏了,纷纷到甲板上吹海风,透透气。
纪玉仁也不例外,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出游向来乘坐的都是华美的龙船,不会有闲杂人等,他头一回和百姓们一起搭船,便也想看看民情,了解下百姓心声,因此尽管许鸣熙极力反对他离开船舱,最后他还是到了甲板上。
马弦修派了十名骑兵在纪玉仁四周,几乎是将他围在里头,外人轻易近不了他的身,他与胡一峰更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也让谭沄娘跟两个孩子留在船舱里,免得有突发情况时无暇顾及他们。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正在他认为防护做得万无一失时,却有艘失控的商船朝他们的船撞过来,顿时,甲板倾斜,二十来人不慎掉落海里。
胡一峰喊道:“保护主上!”
纪玉仁却道:“还不快下去救人!”
“可是——”胡一峰很是犹豫,虽然情况危急,可他的职责是保护皇上。
纪玉仁面色一沉。“那都是朕的子民!快去救他们!”
胡一峰不敢忤逆上意,只好叫识水性的骑兵去帮忙救人,其他人一样保护皇上。
另一边,纪玉琢和马彩蒙已经开始急救,被救上来的人若只是一般呛水倒还无妨,若是水进了肺部就严重了,可能会影响换气导致窒息而死,若是溺水引起的呼吸骤停,则要施以心肺复甦术。
纪玉琢隔空对马彩蒙喊道:“你救女人,我救男人!”
马彩蒙点了下头。“明白!”
她奔到一位刚被救起的大娘前,很快开始为她做心肺复苏术,纪玉琢亦同,他在为一名年轻男子急救,那男子已经陷入昏迷,他先是做了几次口对口的人工呼吸不见效之后便接着做心肺复苏术。
他让男子仰卧,自己跪在男子旁边,将一只手放在男子胸部中央及胸骨下半部上,另一只手置于第一只手上头,迅速规律的按压。
他们这样分工合作和特殊的救治法,不只纪玉仁,马弦修更是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妹妹也会医术,还如此娴熟。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许鸣熙从一开始便大惊失色,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是在、在亲男人吗?”
纪玉仁眉头一皱。“闭嘴。”
虽然不知道他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在做什么,可他很肯定纪玉琢绝不是在亲男人。
终于,那被纪玉琢按压的年轻男子一声咳嗽,呛出了些水,醒了过来,而让马彩蒙急救的大娘却是毫无动静。
纪玉琢正要去救下一个人时,马彩蒙突然情急朝他喊道:“于医师!患者做了心肺复苏术后依然无意识、无心跳!”
许鸣熙却是耳尖听到了。“适才彩蒙姑娘喊咱们王爷什么啊?什么师?”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失去意识的大娘身上,马彩蒙更是焦急。
纪玉琢闻言大步过去,检查那大娘的口鼻。“气管堵住了!”
他不假思索将那大娘拉起,从背后抱住其腹部,做了哈姆立克急救法。
果不其然,那大娘吐出了一团异物,马彩蒙立即接手做心肺复苏术,没多久,那大娘便恢复了自主呼吸,周围的人跟着松了口气,纷纷鼓起掌来。
马南风和东盛原本在船舱里休息,听到甲板上出了意外连忙出来帮忙,他们也学了心肺复苏术这最基本的急救法,派上了用场,一块儿投入救人。
这场事故,无一人死亡,连船东都来向他们致谢,还说要让船员学习心肺复苏术,若将来再发生意外,可以尽快救人,两人自是很乐意教。
马弦修看着妹妹疲惫的脸上眼眸闪亮,还时不时看向纪玉琢,他心里一动。
看他们之间的默契,那眼神的交流,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但愿是他想太多了,虽然尊亲王地位崇高,可是他并不赞成妹妹进亲王府,以他妹妹的身分,约莫只能做侧妃,若王妃是个狠毒的,妹妹怕是连命都会没有。
何况,进了亲王府就等于进了皇家,尊亲王的母亲乃是当朝太后,皇家的饭碗不是好捧的,他担心妹妹的日子会过得凄风苦雨,委屈只能往肚里吞。
他没想过要妹妹去攀龙附凤,只想她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小康家境也无所谓,只要夫妻两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成了,不足的部分,他会给予最大的协助,可若妹妹嫁入皇家,他便完全不能插手。
但愿事情与他所想不同,但愿!
京城,天子脚下,物华天宝,各种繁华自是无可比拟。
马家一行从下了船便让码头熙来攘往的热闹景象吸引了目光,各个看得目不转睛,待回过神来,二十人的骑兵队已悄悄保护皇上回宫了,马彩蒙一直都没见着纪玉琢,看来他是已随皇上离开,连跟她打声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她已答应他,将一切交给他,也会跟随他的脚步,可真到了京城,她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样的新生活?
她也好笑自己可是在繁荣现代生活过的现代人,怎么会怕在古代的首都过日子?还是因为突然见不到纪玉琢了,她才这么不安?
“姑姑!上马车了!”马琉璃拉着出神的马彩蒙上马车。
他们一下船便见到三辆豪华马车在候着了,有个穿青衫、管事模样的人趋前和马弦修讲话,态度毕恭毕敬。
很快的马车驶离了码头,一路上,谭杏儿和马琉璃掀着马车窗帘看街景,外头人潮络绎不绝,各色酒楼、饭馆、茶栈的旗子迎风招展,两人对京城各种惊叹,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土包子,而马彩蒙一直显得若有所思,谭濩娘则是十分紧张,因为昨晚马弦修告诉她,她是将军府的主母,以后将军府就交给她管了。
她实在不懂怎么做主母,怎么管理偌大的将军府,也担心自己没见过世面会出洋相,会给夫君丢脸,种种未知加起来就成了压在她心上的大石,吊在半空中,沉沉的压着,让她如鲠在喉。
好不容易,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门楣上黑底大字的匾额写着“威北将军府”,门外两尊雄伟的镇宅石狮,高高的石阶和门槛,有四名笔挺的侍卫,望着有种门禁森严之感。
谭杏儿第一个跳下马车,抬头望着高耸的灰墙。“哇!好气派的房子!咱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是吧?”
谭沄娘小声又紧张的制止了谭杏儿。“别对着宅子品头论足,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谭杏儿却是不以为意。“我本来就没见过世面啊!连苏月城都没出过,能见什么世面?”
谭沄娘有苦难言,满眼无奈的说道:“总之你少说话便是,姊姊心里已经很乱了,莫再给我添乱。”
马南风见状,走过去开导道:“澪娘,这里是弦修的家,自然也是你的家,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无须战战兢兢,像过去那般即可。”
马彩蒙附和道:“爹说的不错,嫂子绝对有资格做这将军府的主母,无须紧张胆怯,我们都在嫂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