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试试。”
黄逸一接过线轴风筝就从空中一头栽下来,颇有英勇就义的气势,惹得周雨清大笑起来:“难怪你不肯来,原来技术这么臭啊!”
黄逸哀求:“你教我。”
周雨清一甩长发,潇洒地做黄逸的教练,边演示边讲解,黄逸学得很快,不久也能操纵风筝在空中翱翔了。两个人玩得兴起,总是争来抢去。很快乐,很甜蜜。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又多出一架风筝,是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做工精致。顺着风筝线找到风筝的主人——呀!好漂亮的女孩!一张脸粉妆玉砌,白璧无暇,身段高条、曲线玲珑,远远地飘一个眼神过来,风情无限,十足的天生尤物,多少年难得一见。她穿着银白的长风衣,衬着碧蓝的天空在黄土地上轻俏地奔跑。黄逸看呆了,手上的动作一听,风筝很快掉下来。
“她真漂亮。”周雨清也看得目不转睛,她对美的事物一向很敏感。
“是啊。”黄逸收神去捡风筝,回来时那漂亮女孩已经同周雨清站在一起聊天。
她问:“你也爱玩风筝吗?”
周雨清回答:“是的。小时候玩得多,大了反而没时间了。”
“有伴真好,我喜欢热闹。”
“去湖边的广场上放更热闹。”
“可这里开阔,我喜欢。”她毫不拘束,见人三分亲,说话时眼波流转,像流动的水银。
“你的风筝很漂亮。”
女孩提起风筝来看一眼说:“买的。你的风筝是自己做的吧?”
“做得不好。”
“我也想自己做,可惜不会。”
“我这种做起来很简单。”
“我想跟你学。”
“可以。”
“我叫穆雪,你呢?”
“周雨清。”
“那么……他呢?”穆雪葱花似的的纤纤玉指指向刚走到眼前的黄逸。
黄逸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黄逸,黄金的黄、飘逸的逸。”
穆雪拍手:“金黄色的飘逸,真好听!”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和你很相称,穆雪——冰清玉洁。”
看着他们热络地交谈,周雨清心里一动,隐隐不安。
穆雪掩住嘴轻笑,更显楚楚动人:“你真会说话,可惜,冰清玉洁这个词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玉洁冰清可以吗?”
穆雪撇嘴。
这个女孩不单纯,又是个意不在酒的醉翁,还是个海量极的。周雨清不露声色地观察他们眉目间的变化,不觉怅然。
穆雪忽然转向她,思索着说:“周雨清?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想了一会儿,恍然“哦”了一声,“你开了一家私人摄影工作室对吗?”她的表情随时跟着语调转变,神态举止煽情得恰倒好处,不会让人讨厌反而赏心悦目,她是个很懂得发挥自身优势的女孩。
“是的。”周雨清点头。
“我听朋友说起过你的工作室,想不到这么有缘碰到一起,不如去喝杯茶吧。”
周雨清婉拒:“茶可以随时抽时间喝,风筝却不是随时有时间放的。”
穆雪自嘲地拍拍脑袋,娇俏地说:“啊,真是的,我就知道玩,早忘了工作的辛苦了。”
黄逸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穆小姐还在读书吗?”
“你说呢?”穆雪用蝴蝶风筝一边翅膀的边缘轻轻拍打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黄逸。
黄逸同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看不出来,穆小姐太年轻了。”
穆雪微微皱眉,嗔怪地说:“什么穆小姐穆小姐的,叫得那么生疏,叫我小雪就好了,我叫你阿逸,你不会怪我不懂礼貌吧?”
“不会。”
“阿逸、阿逸,一起来放风筝吧。”穆雪奔跑着扯动风筝线,风筝轻松上天.“来呀,来呀,我们来比赛,看谁的风筝飞得高。”她的声音清脆地在风中荡开。
斜阳西坠,周雨清、黄逸和穆雪一起上了公路,穆雪叫了辆出租,离开前她从车窗里伸出头。不断地向他们挥手,一边用好听的声音娇笑着喊:“我还会找你们的,祝你们愉快!”
坐上公车,周雨清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黄逸拉过她的手握住,轻轻撞一下她的肩膀,笑着悄声问:“不高兴?”
“有一点,”周雨清转回脸,“还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谁知道……”
“傻瓜,别想那么多。”黄逸把她拉进怀里。
周雨清在他的外套上猫似的磨蹭脸颊,咕噜道:“她太漂亮了。”
黄逸在她脑袋上按了按,低低地笑出声来。
黄逸把周雨清送到家,天刚擦黑,家里亮着灯,爸爸妈妈一起在厨房里忙碌,菜在锅里“吱吱”响,香气四溢。和他们打过招呼,周雨清和黄逸进了周雨清的卧房,周雨清靠着床头,放松地伸直双腿。
“累坏了。”她说。
“帮你松弛一下。”黄逸在她腿上又揉又捏,动作娴熟,力道恰倒好处。“怎么样,舒服一点吗?”
“恩。”周雨清入神地看着他低垂的面孔,忍不住问:“你常这样讨好女孩子吗?”
“不常这样,除非我觉得有必要。”
周雨清抿起唇,黄逸抬头对她笑,鼓励地说:“还有什么?尽管问。”
“为什么觉得有必要对我这样?”
黄逸哭笑不得:“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你有过很多女朋友。”
黄逸狐疑地看着她:“为什么今天翻我的旧帐,不会是……你还把刚才的事放在心里吧?”
“没办法,忘不掉,”周雨清有些泄气,“她对你抛媚眼,你挺受用的。”
黄逸抚摸她的脸颊,柔声说:“用你的话说,她太漂亮了,我需要时间慢慢改进,相信我。”
“我也不想太在意,我早就知道做你的女朋友会有很大的压力。可我忍不住会难受。”
“我明白,我会注意的。”黄逸吻了吻她的唇,身体很快有了反应。“高兴一点,笑一个。”
周雨清的体内掠过一阵颤栗,每次黄逸吻她她都会有这种反应,她迷恋这种感觉,迷恋他的气息如此近地温暖她的皮肤;迷恋他柔软的唇亲昵地问候她的唇,把爱意传达给她;迷恋他用他明亮的淡蓝色的眼神凝视她,犹如凝视稀世珍宝;迷恋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他的笑容……迷恋他的一切!她捧住他的脸,灼然地望着他,她发烫的手指将她内心的秘密表露无疑,他也激动起来,再次吻住她,更深地、更深地引发她的需求。他们紧紧拥抱着滚倒在床上。
黄逸兴奋得全身燥热,他的吻一路向下,双手急切地解开周雨清胸前的衣扣,他拉开她的衣领,露出她浑圆的肩头,他吸住她左肩的皮肤,不舍得松开。他打从心底里喜欢身下的这个女人,比渴望任何东西都渴望得到她,她所有的一切都令他着迷,她能轻易地让他激情澎湃,不能自己。她是女巫!她带给他掺和着痛感的极致乐趣。
周雨清也欲罢不能,怎么办呢?这个男人让她快乐得想哭,当他火热的手掌紧贴着她的皮肤、当他滚烫的唇在她肩膀上吸出酥麻的感觉,她就觉得自己被他点燃了,燃得热烈,在此之前,从没有哪个男人能给她这般摧枯拉朽的震撼。她脑子里轰然做响,不顾一切地抱紧他,更多地、更多地向他索求,当他解开她胸罩的搭扣,把她一边坚挺的乳头含在嘴里吮吸,并用手爱抚她另一边的乳房时,她不禁抬高胸脯,发出低微的叹息般的呻吟。她敏感的下体真实地接触到他蓬勃躁动的欲望。她不再抗拒,渴望着接纳他。
黄逸忽然吻住她的唇,封住她的呻吟声,他停止所有动作,等她平静后缓缓离开她的身体,替她整理衣服,摇着头遗憾地低声说:“这个时候不可以。”周雨清醒悟过来,捂住潮红的脸,双眼依然灼然地望着他。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想要你!很想要你!”周雨清笑着咬住嘴唇。点点头又摇摇头,黄逸捏住她的鼻尖,“什么时候可以呢?”
周雨清拉近他的耳朵,小声反问:“你说呢?”
黄逸惊喜地看着她:“今天晚上去我家。”
周雨清轻轻摇头:“明天吧,我累了。”
“不要捉弄我!”黄逸用力把她抱进怀里。
周雨清捧着他的头,羞涩地说:“我……也很期待。”
“哦……”黄逸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悄悄地笑,“我在你肩上留了个记号。”
“什么?”
“吻痕。”黄逸的手指伸进她衣服里抚摸刚才吸住不放的那一小片皮肤。
“我看看。”周雨清推开他,到穿衣镜前去找,她拉开衣领,摸着那个红红的印记,心里暖暖的。
“你真粗鲁。”黄逸在她身后扶住她的肩膀。
“我们该出去了,很快可以吃饭了。”周雨清飞快地理好衣领,拉黄逸出去。
因为和周雨清有了很重要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约定,第二天的黄逸精神饱满,上班时笑容都比平时多,多得都发酵了,搞得身边的人都跟着陶醉,谁知平地一声雷响,周雨清接到一单拍摄任务非要去县城不可。还一去几天,客人催得急,她只能打电话告诉他就要开工,黄逸懊恼得心上滴血,捂着话筒问:“那我们约好的事……”
“等我回来一定圆你的心愿。”
“好,我等着。我不能跟着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放吧。”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挂了机,黄逸开始抓脑袋。正是难以割舍的时候啊,怎么横生枝节?可恶!
下了班不能再和周雨清见面,还真有几分惆怅,黄逸换下白大褂,快快地晃进车棚,刚把车推出来,忽然听到有个声音脆生生地唤他:“黄逸,你没骗我,你果然在这里。”
抬眼一看,款款走来的是打扮人时的穆雪,看到这么一张妩媚多姿的脸。黄逸的心情一松,不由得笑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是要证实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个骗子。”穆雪身上散发出奇异的浓郁张狂的香气,配合着她斜站着的诱惑的姿势,格外煽情。
“证实到什么了?”黄逸边问边欣赏她无懈可击的外形。
“证实你是个诚实可靠的人,而且还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我可
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等到你。”穆雪的神情间含嗔带怨,惹人怜爱,不论谁见到她这种神情都不忍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黄逸知情识趣地接口:“我请你吃饭以示歉意。”
“跟周雨清一起吗?”
“她有任务出去了,有几天才能回来。”
“这样多不好,她肯定会介意。”
“我会跟她说清楚。”
“你真是个体贴的人。”
“你想去哪里?”
“哪里你都肯带我去吗?”
“只要我负担得起。”
“走吧,我刚刚想到一个很有趣的提议,相信你不会反对的。”
“只要我能接受。”
“狡猾的家伙。”
黄逸没想到穆雪“刚刚想到”的“一个很有趣的提议”会是做他的露水情人,坐在她指定的酒店餐厅里,穆雪把酒杯端到眼前,透过晶莹的玻璃杯狡黠地望着他:“我保证不会打搅到你现在的恋情,只是一场游戏,在周雨清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陪我,我也陪你,她一回来我立刻消失,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在黄逸的生活中有数不清的艳遇,绝大部分是女孩子主动追求他,但还是第一次有异性这么直白地抱着完全无所谓的态度想同他交往,纯粹寻刺激,他想到周雨清,蠢蠢欲动的心有些不安,他淡然一笑,说:“小雪你真会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穆雪握住他的手,紧盯着他,蓄意引诱。
黄逸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如果你想找人聊天、喝茶、吃饭、解闷,我可以奉陪。”
“何必这么转弯抹角?你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吗?你生了一对桃花眼,是天生的多情男人,你一定有过很多女人,别说我错看了你。”
“你没有错看我。”
“那就别让我失望,你要是拒绝我我会很没面子的。”
黄逸心里挣扎了好几个回合,忽然反握住穆雪的手,说:“我从不想让你失望。”穆雪了然地笑起来。
他们亲热地吃过饭,在酒店里开了房间。门刚关上。穆雪的手就诱惑地攀上黄逸的颈项,眼看她鲜艳的红唇越靠越近,罪恶感忽然不可遏止地涌上心头,黄逸僵硬地推开她,叹一口气:“算了。”
“怎么?不敢?”穆雪嘲弄地叉起腰。
“我更不想让雨清失望。”黄逸拉开房门走出去。
穆雪没拦他,追到门口扶着门框大声问:“下次请你吃饭你不会拒绝吧?”
黄逸止步回身,望着穆雪笑得春光灿烂毫无芥蒂的脸平静地反问:“和雨清一起吗?”
穆雪脑袋一偏:“当然。”
“好的。”黄逸向她挥挥手,走向电梯门。穆雪玩味地目送他离开。
在县城忙了三天,周雨清迫不及待地返回市区,她没惊动黄逸,怕影响他工作,电话也没打就径直回了工作室,张乐风看到风尘仆仆的她惊奇地问:“一个人?怎么没让黄逸去接你?”
“他在上班。等他下班了我会告诉他。”周雨清把行李放下来。
“想给他一个惊喜吧。”张乐风熟练地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你去里面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好的,拜托你了。”
“这么客气为什么不请我吃一顿。”
“一定。”周雨清疲惫地倒在张乐风乱糟糟的单人床上,随口抱怨,“你把这房间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有客人来都不敢让他们进来。”
“你租一个大点的、房间多一点的地方,改善一下工作环境嘛。”张乐风探头进来,指了指桌子,“有你的包裹,昨天到的。”
周雨清把包裹拆开,是个塑料薄膜包着的碟片,附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打印了一行字:周雨清小姐,请一个人观看。她想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对外面的张乐风喊一声:“不许偷看。”就关了门,狐疑地把碟片放进放映机里,一段空白过后,画面上忽然跳出黄逸和穆雪约会的镜头,周雨清呆呆地看着,直到酒店的门关上,画面重新陷入空白她才醒悟过来。
她取出碟片,重新包好装进包裹盒里,然后沉重地坐在床沿上,一直出神。脑海里转了千百个念头。很长时间后,她突然站起身,抓起包裹走出里间,尽量平静地对张乐风说:“有些事要处理,我又要出门几天。”
“又要我孤军奋战?”张乐风瞥她一眼,觉得她神色不对,“怎么了?”
“没事,我先走了。”周雨清匆匆出门。张乐风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继续做他的事情。
医院里的黄逸一旦空闲下来就会没来由地很不安,他想周雨清该回来了吧,就抽空拨打周雨清的手机,谁知她的手机关机了,他又拨电话到摄影工作室,张乐风说周雨清刚回来又走了。他一阵高兴后不知怎么更觉不安,烦躁地在诊疗室里走来走去,有病人来了才勉强镇定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急不可耐地换下白大褂就疾步往外走,刚到大门口时被传达室里的大妈叫住,递给他一个包裹盒。说:“有你的东西,一个女孩子送过来的。”
他直觉地追问:“是不是瘦瘦的、留长头发、穿红色拉链衫?”
“对,她不是来过医院几次嘛,是你女朋友吧?”
“谢谢你,大妈。”黄逸奔到门口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赶紧回到传达室窗口,“大妈,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叫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大概两、三个钟头。”
“谢谢!”
黄逸边走边扯开包裹盒,拿出里面的碟片和纸条,纸条上除了打印的字体外下面多出手写的四个字:等我回来,那字体他熟得不能再熟了,是周雨清特有的有些倾斜的耐看的字迹。他的不安加剧,车子也不拿,直接搭出租飞一样地冲回家。
在黄逸不像卧房的卧房里,他花了很多钱购置的品质优良的全套家庭影院用它清晰动感的画面、立体环绕的声音更为艺术化地再现了他和穆雪约会的场景。他震惊片刻后没等画面放完就愤怒抽出碟片,拨通电话质问穆雪:“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懂。”
穆雪的声音从话筒里听来有着慵懒的性感,此时的黄逸反而觉得刺耳,他冷森森地说:“我看到那碟片了。”
“你看到了?这么快?她真是沉不住气。”穆雪笑起来。
黄逸忍住要把电话砸掉的冲动,追问:“为什么?”
“我是受人之托,至于原因嘛我就不知道了。”
“谁?”
“周放。”
“周——放?”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是啊,他一直在关注你们,就等着机会见缝插针了。”
“他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无耻!”
“不要这么激动,你能说你没有错吗?做你的女朋友真可怜,随时担心着你会移情别恋……”
不等穆雪把话说完,黄逸挂了电话,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周雨清的手机,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关机,他又找了所有跟周雨清有关的人,还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正在穷途末路感到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穆雪又一个电话打过来,笑笑地说:“周放要我转告你,周雨清没事,他正陪着她在外面旅游散心呢。”
黄逸默默地挂了机,久久不说话。怎么会这样呢?雨清,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等你回来……
周雨清半躺在最上层的铺位上发呆。毯子胡乱地裹在脚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下面的乘客们聊得热火朝天。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