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意识的同时,昏睡数小时之久的悦琪终于醒过来了。
睁开沉重的眼皮,她感觉喉咙又干又苦,四肢酸痛,好像刚一口气跑完八百公尺一样疲累。
她缓缓坐起,涣散的意识也开始慢慢汇集,她记起自己昨晚进入空屋躲雨,不久后,开始觉得头昏沉沈的,然后——
“怎么会有床?”
揉揉眼,她发现这不是幻觉,自己真的睡在一张软绵绵的双人床上,身上还盖着一条轻薄的格纹被。
这下她完全清醒了。
悦琪睁大双眼,飞快地打量周遭,一看见床头柜上印着旅馆名称的便条纸盒,马上明白自己身处何地了。
“怎么会?我明明记得自己是走进一间空屋——”
喃喃自语的同时,悦琪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白洋装竟然换成了米黄色浴袍,而且浴袍内竟然空无一物!
一瞬间,惊恐占满了她内心,泪水立刻迷蒙了她的双眼。
她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在她昏睡之后,迷迷糊糊中被随后闯入的恶狼带来这里侵犯,然后对方便抛下她扬长而去了。
“呜……怎么办?姊,我该怎么办……”
乱了方寸的她泣不成声,偏偏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昨晚进入空屋之后的任何事。
有件事她倒是想到了,万一恶狼食髓知味,去而复返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伤心欲绝的悦琪一刻也不敢多留,马上裹着被子下床要出门求救。
同时间,拿热水壶出去装水的天岚正好打开房门,悦琪吓得一脚踩到被子,直挺挺地往前摔,天岚立刻把水壶往门旁的沙发上一扔,冲上前扶她——
“哎哟!”
发出惨叫的不是悦琪。
她是及时被扶稳了,但好心帮忙的天岚却被她当成色狼,短袖上衣外的结实手臂狠狠地被她咬住,仿佛想把他的肉一口咬下似的,天岚痛得也顾不了什么怜香惜玉,急忙用力往她额头一推,逼她松口。
“你在发什么疯?”看见自己手臂上微微渗血的牙印,天岚忍不住火气往上冒。“你干么咬人?简直是恩将——”
“咬你算什么?我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悦琪恨恨地瞪着他。“你毁了我清白,我跟你同归于尽!”
“什么?”
天岚听得一头雾水,只得耐着性子先扣住不断往他身上落下的一双粉拳,免得没被捶死也被打成释迦。
“你冷静一点!”他大吼一声,先震住她。“毁什么清白?我不过是发现你发烧,好心送你去看医生,再送你来旅馆休息而已,其他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也想相信,可是……
“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为什么——”她捉住微敞的浴袍领口,不相信地含泪问他:“为什么我的洋装变成了旅馆的浴袍?而且……而且……”
“而且你的内衣不见了?”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想太多了,因为发烧流汗,所以你的衣服里外都湿了,我请女服务生帮你换下来送洗,并没有发生你以为的那种事。”
“真的吗?”
悦琪半信半疑地盯视着眼前这个看来相貌堂堂,说话时始终正视她的男人,瞧他一脸问心无愧的模样,好像又不是在骗她。
“什么真的假的?我如果是坏人,当场就把你怎样了,干么还扛着你搭计程车去看医生,还用身分证来旅馆开房间留证据?”他有些烦躁地回问她:“何况你有没有被性侵,就算没记忆,身体也应该有感觉吧?问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我就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嘛!”
混乱又觉得委屈的她,无助沮丧地坐在地上,眼泪立刻不争气地往下掉。
“反正,我没碰你就是了。”
一碰上哭得唏哩哗啦的女人,他就没辙了。
“你可以找服务生对质,再不信就去医院检验,我保证不会逃,这总行了吧?”
天岚把整盒面纸拿来给她,头痛地想自己到底是走什么衰运,竟然会惹上这个有理说不清的麻烦精?
“喏,你的吃药时间到了。”他倒了杯开水,再把药袋交给她。“这是医生开的感冒药,敢不敢吃随你,反正钱我还是会照算。”
“钱?”哭得头昏脑胀的悦琪抬头,茫然地望着他。“什么钱?”
提到钱,天岚眼中立刻闪动熠熠精光。
“药钱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代垫的钱当然得还我。”他斤斤计较地跟她结帐了起来。“还有,昨晚你在我家﹃白睡﹄一夜的住宿费、看医生的计程车费、给女服务生的小费和衣服送洗的钱、旅馆费,外加我照料你好几个小时的看护费……呃,看你可怜,收你个整数三千块就好!”
悦琪一手端着热茶、一手拿着药袋,一脸呆滞地望着天岚朝她伸出来要钱的右手,完全傻眼了。
“对了!我的钱呢?”
天岚的掌心空空如也,不只如此,悦琪还紧张兮兮地反过来问他。
“什么钱?”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喔,你是指你洋装口袋里那五百块吧?”他朝床头柜上比了比。“喏,放在那里。”
悦琪回头匆匆看了一眼,眼光又在房内飞快扫过一遍,脸上慌乱的表情丝毫没有减少。
想起这女孩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五百块,一时也变不出三千,天岚这才悻悻地缩回手。可是她都看见那五百元了,干么还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怎么了?”
“我的行李呢?”
“行李?你是指那个黑色手提袋吧?还在我家。”
“我要把行李拿回来—— ”
“你还记得怎么去吗?”他淡淡一句就问倒了悦琪。“还有,你打算穿这样出去逛大街?”
这样?
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悦琪才发现浴袍领口不晓得什么时候松开了。自己竟然在陌生男子面前酥胸半露,羞得她立刻放下药袋,揪紧领口。
经过刚刚又哭又闹的折腾,就算她此刻脸颊浮现些许红晕,看来还是十分虚弱。如果她下一秒忽然昏倒,天岚也不意外。
“你还是先吃药吧!”他不悦地发觉自己竟然心软地放轻声调,轻咳一声,又恢复冷淡地说:“我去问问看你的衣服洗好了没。”
他说完立刻离开房间,悦琪又呆坐了几秒才捡起药袋,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吃了药,再忍着晕眩感进浴室梳洗。
那男人的态度太坦然了。
不只如此,他说的话也的确有道理。
如果他真的侵犯了她,也应该是趁她昏迷时,将人载到荒郊野地,而不是送到旅馆增加“人证”才对。
冷静过后,悦琪决定暂时相信他的话。
一名女服务生跟着天岚回来,确认了「更衣事件」就像他先前说的一样,悦琪对他的解释又更相信了几分。
性侵疑云是暂时落幕了,但悦琪一颗心还是提在胸口,一点也不安稳。
姊姊预先给她的一万元生活费,她可是全部放在手提袋里头啊!
“司机先生,麻烦您再开快一点。”
换回自己原先衣物,焦急的悦琪立刻要求天岚带她坐计程车直奔老洋房。
到底她的手提袋里放了什么?
看她比他这个主人还归心似箭的模样,坐在副驾驶座的天岚忍不住好奇起来,不着痕迹地从后视镜里打量她。
这女孩外表看来柔柔弱弱的,却有胆子一个人闯进空屋过夜,以为被他非礼时,跟他拚命的狠劲更是显现出她刚烈的性格。
这么一个外柔内刚的年轻女孩,到底为了什么原因要夜宿在他家祖屋?
不对!那又关他什么事?
他神情一凛,立即把视线从她身上抽回。
不能对女人心软——尤其是美女。
女人绝大多数是见钱眼开的麻烦,而他现在最不想惹的就是麻烦。
他将视线冷冷地调向车窗外,心里打定主意等她拿回行李、把欠债付清,立刻要她走人。
管她身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全部跟他无关,这女人给他添的麻烦已经不少,他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第六感告诉他,离这女孩越远越好。
可惜,天总是不从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