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的事,尽管心里再难受,也随着伤势渐隐而藏进心底,于是乎“袭吻”事件又显得无比鲜明了,然后她开给斥责自己是不是疯了,甚至鸵鸟地希望袭吻的事只是一场梦。
甚至今天早上起床时,一想到进公司就会见到“受袭者”,她沮丧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尖叫,就好比现在,电话那端明明是老板大人,她却有股想把手机往车窗外丢的冲动。
“到哪儿啦?”
他声频低哑,似乎刚起床,有种慵懒的性感。
成熟的女人会马上联想到一具精壮结实的身材、古铜的肤色、赤裸的男人半倚在大床上,头发凌乱,嘴角勾着坏坏的笑,她清楚记得,他薄薄凉凉的唇,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Stop!
“我到市区了。”疯了,她轻咳。
“怎么咳嗽了?”
她抿唇。“呛到。”
“你早餐吃什么?”
“阿姨熬了汤。”
“天天都喝汤?”
“口味都不同。”
“只有你会乖乖进补,有没有看到我的月亮蛋呀?”
“阿姨没准备。”
“算我妈有良心,月亮蛋可不是每个人都吃得到。”
老板大人笼罩在没吃饱的怨气之中。
“总经理需要我带早餐进公司给你吗?”
“美容院?没趣,你什么时侯回家?没人在旁边可以欺负,日子很无聊。”这个家当然指市区的住所。
这个爱找她抬杠的男人是她所熟悉的,并没有任何不同。
符念念眨眨眼,眼眶似乎有些潮湿,这样不是很好吗?
维持有条界线的空间,只要不越线,她和总经理还是可以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有亲人的关心,也有上司部属的默契。
就让淋浴间所发生的事,与婶婶的伤害一同藏进心底吧!统统忘记,不再去深究,这样就好。
她轻快回答:“明天下班才回去,晚上阿姨还有熬汤,所以要回主屋。”
李志贤完全明白一日没人抬杠,如隔三秋的不爽快,丫头还是要跟在他身旁,生活才有趣。
“好吧,既然晚上我也没应酬,就陪乖宝宝一起回主屋吧。”
“好的。”
然后,结束通话。
会回主屋,除了阿姨的热情相邀,袭吻事件当然更是主因,有大部分的理由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总经理,所以顺势回主屋进补。
但以刚刚情况看来,总经理说话的方式和态度跟之前都一样,没什么奇怪的感觉,那,她当危机解除了吗?
符念念放下心底折腾纠结的不安,嘴角总算漾开久违的微笑。
而在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坐在床上沉思,嘴角失去方才的微笑,他凝重地看着掌心里的黑手机,很难得地叹气。
连“神隐少女”都说了“曾经发生过的事,就不会忘记”,他当然记得那天的事,接吻事对他造成不小的震撼。
李志贤烦躁地走下床,不想了,这是最好的方式,当成没那件事,对他好,对念念也好。
符念念到了公司,她先绕去投资部和曾副理打招呼,住院的事多麻烦她了。
曾巧玫一见到人,激动地抱住眼前的贵客。
“特助啊,你总算是回来上班了!呜呜呜呜呜……”
要知道由于此次的保全不力,负责桃竹苗地区的同仁哀鸿遍野,哪一个没被老板电得金光闪闪?!
大家私下都抱怨,收购土地的事干脆让老板亲自出马就好,他老大随便摆张臭脸,就可以赶跑顽固的居民,根本不用浪费钱付什么鬼佣金请张明斡旋。
“呜呜呜,特助不知道我们有多惨,连退休的董事长都跑来投资部精神训话!”曾巧玫抱她,可怜兮兮挂着泪。
符念念呵呵干笑,李家人都很护短的,想也知道投资部的同事被折腾得有多凄惨。“不好意思,让你们大家辛苦了。”
“呜,特助只要离桃竹苗远远的,我们就不辛苦了……”曾巧玫绑着嘴抱怨。
符念念无奈了。
“我想不离都难,老板要我不能再去桃园了。”
曾巧玫立刻拍手叫好,百分之百赞成,“老板好决策、好决策!”
听说打人的妇人还在工地附近探头探脑被保全驱赶了两次,老板不愿意提告,保全就只能消极以对,所以喽,特助被限制行动,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符念念很无言,只能安慰自己,她这也算是给投资部同仁带来春燕般的好消息。
除了和向巧玫道谢之外,还听取各专案负责副理汇报最新进展,她九点半离开投资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第一天上班,堆积如山的工作早已有预期。
只是才走进办公室,吓到她的倒是桌上那束蓝色的玫瑰花。
很特殊的宝蓝色,每片花瓣都宛如丝绒般细致得分不清真假,搭配着珍珠白蕾丝缎带,更显高雅的质感。
“念念姐早!”
小助理洪小玉在一旁等待,手上抱着一堆准备要汇报的资料,对蓝玫瑰的出现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好奇。
当然好奇喽,这六年来,虽然特助和总经理没传出什么“进一步”的发展,但他们的关系那么的不一样,所以呢,可从没追求者敢在老虎脚下造反,送花上门呢,另一旁的Lisa可没小玉那般欢乐,她面带藏不住的惊恐,他、他、他们都接吻了不是吗?天啊,如果总经理看到这束花,会不会当场把这么漂亮的蓝玫瑰捏烂掉?!老板会这么大方接受接助有追求者吗?
小玉说:“念念姐,花是早上花店送过来的,刚刚叶小姐检查过没有可疑后才放行送来。”
呵,好有反恐电影的FU喔。
符念念很无奈,叶小姐是诚哥派来保护她的贴身保镖,说是总经理的意思,她觉得太过离谱,但总经理一声命令谁敢挑战他?她只能自我安慰叶小姐是个高手,来无影去无踪,呃,基本上,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随手拿起花束上的卡片——
很罕见的玫瑰花品种,自荷兰限时空运进口的蓝色妖姬,希望念念小姐会喜欢。
呼,虽然没有署名,但如此清楚介绍商品的来历,足以说明这束花是出自谁手。
她放下卡片,秀眉微拧,这事,有点伤脑筋了。
叶曼观察符小姐每个细微表情,主动上前轻声问:“如果小姐不喜欢,我把它拿走,老板看到也不会高兴。”
符念念一惊,是她心里有鬼吗?怎么觉得这句话有些怪怪的暖昧?
她眨眨眼,硬扯的笑容很尴尬。“只是一束花,老板不会不高兴的。”
叶曼没答雇,只用一种“你确定?”的表情看她。
符念念干笑,确不确定她不清楚,不过叶曼这样提醒倒也没错,总经理真的很讨厌岳文青,觉得他没礼貌又爱装熟,这束花摆在这里,惹事的机率大过赏心说目。
符念念小手一挥。“好吧,小玉,来,这花太稀有了,只有我独享未免可惜,你拿去分给个部门吧。”
小玉开心点头。“好的,念念姐!”
倒是叶曼有不同的想法。“这样会不会太招摇?符小姐这样分享,老板或许会误会你喜欢束花?”
“啊,误会?!呃……不会吧?”
这应该不是她心里有鬼吧?叶小姐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是怎么定义她和总经理的关系的?
她不知道这位保母和诚哥的关系,但怎么感觉像是来监督她不能让总经理不开心?
“元诚是我老公。”
像是看穿符念念的疑虑,叶曼简单解释,又让在场的三女生大吃一惊。
“啊?!诚哥是叶小姐的老公?!”
定力不够的人当然是小玉,诚哥是总经理的贴身保镖,像影子般存在着,他年龄不详,约四十岁左方,身材强壮、眼神凌厉、不苟言笑,被许多小女生偷偷爱慕着。
三个人一脸好奇,叶曼没再开口,她往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忠心执行她守护者的工作,不过,叶曼这一解释,符念念倒是全明白了,因为诚哥对总经理忠心不贰,耳濡目染下,“诚嫂”自然也对总经理忠心不贰,当然会以老板开心为要件。
“需要我把花束拿走吗?”叶曼再接再厉不放弃。
“不需要的,嘿,我想叶小姐真的误会了,这是小事,总经理不会理会的。”符念念觉得叶曼毕竟是新人,还是要解释清楚。
符念念转身,不想再看叶曼“你真的确定吗?”的表情。
她苦笑,这些年来和总经理的关系,面对不明白的人,无论是暖昧的眼光或言论,她老早习惯了,也练就一套漠视它的好本事,外界传得再纷纷扰扰,甚至误将她当成总经理的地下情人,她不会对号入座,也不会多去想象。
人,是贪心、永不满足的生物,不习惯否认、不漠视误解就是自我麻烦,就像那次,她一时心意不够坚定,就给自己找了麻烦,甚至开始害怕自己和总经理的关系会因此变了质,承担强烈的不安。
所以只要不给自己机会,就不会编织遥不可及的梦想,这是她唯一的角度和永远的坚持,和诚哥与诚嫂一样,他们都是总经理忠心不贰的部属,仅此而已。
她回到座位坐下,吆喝道,“开始工作!”
“是!”小玉随即汇报念念姐要补回的工作。
Lisa主动帮忙分送玫瑰花,抱着花束要离开,李志贤正好风风火火走进办公室。
和念念结束电话后,他下床盥洗更衣,早上没心情去天下搭伙,当然也就没有月亮蛋的滋润,少了美食,他一脸怪里怪气不说,在看到刺眼的蓝玫瑰时,只瞄了一眼就开口批评,“哪来俗不可耐的东西?”
叶曼不作声。
深知“秘辛”的Lisa捧着花不敢说话。
没心眼的小玉马上接着说,不敢让老板等答案等太久。“总经理,是特助的追求者送来的!”
叶曼和Lisa不约而同用一种敬佩的眼光回报勇气十足的小玉。
李志贤停下脚步,转身,冰冷的目光往玫瑰花束上一掠,再回头看着小玉。
“特助的追求者?”
小玉倒抽口气,双手抓住桌沿稳住,呜,这下她全懂了,难怪Lisa和叶小姐不说话,呜呜,干么抢着回答?这下好了,冷冰冰的滋味可有她好受的了。
“我我我……”
李志贤不想错杀无辜,直接问当事人,“极品臭小子?”
符念念没说话,低头看着文件。
李志贤晃到符特助桌边,勾着笑看起来无害,眼底的深沉可让一旁的人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男人的语气有火气。
很难没火气。
医院是公众场所,岳文青登门而来、岳文青送花送水果,哪怕他立即驱赶,也无法在医院门将岳文青堵住不让他进病房,但公司是他的、地盘是他的,在臭小子采取任何行动之前,是否更该考虑清楚,侵门踏户的举动,是不是会惹毛他?
Lisa乘机抱花就跑,这下别说每部门送一朵,蓝玫瑰难逃摆放在女化妆室式丢垃坡桶的命运。
小玉想跑也没地方跑,无辜地遭受老板又是冰山又是烈火的攻击,老板不悦,周遭气氛能不恐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