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某人的脸一直在她脑海中浮现。
他的表情混合了不解、失望,甚至有点生气,与平常有些痞的模样差得好远好远。最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留下她挂了电话后,莫名其妙地介意、焦虑着。
还是速战速决吧!事情不解决,难道还能靠别人?她按下了门边的电铃。
等了好一会儿,又按了一次,里面都没有动静。她都快放弃、想转身离开之际,厚重的门才打开来。
“嗨,你真的来了。”梁文河撑着门,微笑着说,带着惊喜。
同时,一股酒气便迎面而来。黎永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往后退开一步。
“总监在休息了?很抱歉这样麻烦您,我拿了东西就走——”
梁文河偏了偏头,似乎听不懂她说话似的。“这么见外?晚上我们不是聊得挺愉快的吗?进来坐一下,嗯?”
“真的不打扰了,我的丝巾——”
梁文河转身做个“请进”的手势,自顾自的走开了。“丝巾在那边桌上,你自己去拿吧。”
果然,她的丝巾就搁在大理石面的餐桌上。她过去拿了就想离开。
“人都来了,陪我喝一杯吧。你晚餐连一滴酒都没沾,有些扫兴呢。”他倒了两杯酒,在她身后说。
“可是,已经很晚了……”
“很晚又怎样?有人在等你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这句话如箭般穿心。是,真的没有人等她。
只因她自小父母双亡,被姑姑扶养长大;一直都单身、当年年纪也不大的姑姑要养稚龄侄女并非易事,正职之外还要兼差,每天工作到很晚。所以黎永萱一直都没有家人等门这种温馨的待遇。
看她脸色有些黯淡,梁文河笑了笑,递给她一杯红酒。她摇了摇头婉拒,红酒便被搁在桌上。
“陪我坐一下吧,我还想跟你多聊一会儿。”他走到豪华的小羊皮沙发上坐了,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
可是,晚餐时不是才聊过吗?而且到后来话题明显的断掉。她与梁总的身分地位都差太多了,生活又完全没有交集,硬聊根本聊不下去。
“我很惊讶你有二十九了,真的看不出来呢。”啜了一口酒,梁文河打破沉寂说。
他微笑依然很有魅力,微眯的眼电力十足,但,黎永萱就是没办法放松。她的背挺得跟箭一样直,双手绞弄着丝巾,越扯越紧——
“别这么紧张。”梁文河倾身过来,拍拍她的手,然后拿起她的酒杯,很体贴地凑到她唇际,温柔低哄:“来,喝一口吧,轻松一点。”
“真的不用了!”她吓得往后仰,惊慌之余,猛力摇头拒绝。
一碰之下,梁文河没拿好,酒液泼洒出来,淋湿了她胸口!
黑色丝质小洋装沾湿了贴紧她前胸,浑圆的丰盈曲线毕露,有几滴溅在她颈侧,暗红酒液衬得她肌肤越发嫩白。
梁文河靠得更近,几乎贴上她了。他的唇印上她的玉颈,含着笑意,轻轻吮去酒滴。
“皮肤真嫩!根本不像二十九岁。”他低喃说道,“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女人了。晚上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黎永萱的脑中有一刻完全空白。当机。无法反应。
这个人……就是她暗恋了好几年的对象吗?如果她真的对他有爱,那么,这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好机会?
可是……为什么她全身都起鸡皮疙瘩,脖子好像被毛毛虫碰到的感觉?!
她还没得及想到下一步,身体就像是自己有意识,一个肘拐送出去,狠狠把他拐开!
“呜!”梁文河被撞中胸口,疼得呻吟一声。
她跳了起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总监有没有怎么样?”
“有,我快痛死了。”他抬头,一脸忧郁地看着她,还拉她的手过来按在胸口,“你把我的心都撞碎了,该怎么赔我?”
天啊!现在不只是起鸡皮疙瘩,是已经掉满地了!
她猛力抽手,往后退了好几步,“我……对不起。我真的……该走了。”
“真的不陪我吗?”梁文河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说:“人都来了,留下来对你只有好处;但你如果就这样走了,这后果嘛……”
这算是含蓄的威胁吗?黎永萱的脚步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手搁在门把上,正开口回应时……
叮咚、叮咚、叮咚……电铃突然像火烧屁股似的狂响起来!
黎永萱神经已经绷到最紧了,此刻被突兀电铃声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就把门拉开——
一双琥珀色的眼,凶神恶煞般,狠狠瞪着她。
门一开,两人都傻住了。麦纬哲的手还压在电铃上,豪华的套房内继续回落着吵死人的叮咚叮咚声。
“你怎么站在门口?”
“我们走吧。”她完全没有浪费时间多说、多解释,闪身出来把门关上,拉着他就往电梯走。
她走得好急,脚步甚至有点踉跄,差点跌倒。麦纬哲扶住了她。
一靠近就闻到酒味。有人的浓眉皱,“你喝酒了?”
她到这时候已经没办法开口讲话,只是猛力摇头,电梯门一开,她便立刻冲了进去。
麦纬哲按了下楼的钮,一回头,就看到她全身无力似的靠在电梯内墙,脸色苍白如纸。
还有,她的颈侧,一个明显的……吻痕。
“你……”
“什么都先不要说,好不好?”黎永萱闭着眼,深呼吸了好几口,“给我……一点时间。”
她需要整理一下情绪。目前混乱脆弱的状态下,实在无法消受麦纬哲一贯的贱嘴跟痞子样。要是他开口讽刺她,她一定会马上崩溃、开始痛哭。
麦纬哲一改越说越故意的常态,真的安静了。直到电梯一路抵达一楼,他一句话都没有再问、再说,只是默默陪着她。
走出电梯,一名很面熟的大汉迎上来。黎永萱这才回神——这不就是在保护麦纬哲的安全人员之一吗?
“你怎么跑来了?这样不是很危险吗?总教练知不知道?”她陡然回神,发现事情不妙。在比赛期间选手们是有宵禁的,要是过了熄灯时间还跑出来,兹事体大,一定会被处罚!何况,他之前才收过死亡威胁——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还担心我呢,真正不知死活,搞到一脸惊吓还落荒而逃!”麦纬哲也恢复正常了,一开口就是炮火猛烈的狂骂,“男人半夜要你来他饭店房间,难道是想一起玩数独?姓梁的风流事迹之多,你都没听说过、没有警觉?还是也像那些无脑小女生一样,以为自己能收服多金浪子?”
一双眼眶泛红的水眸,有点茫然又委屈地望着他。
“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再怎么说也跟“小女生”三字沾不上边吧。
“三十岁怎么样?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蠢货!”他的回答还是很冒火。
也不用……骂得这么恶毒吧?她抿紧了唇。
只见他老大越骂越火大,一面往外走还一面继续骂,柜台值班的先生、身边的安全人员都一脸尴尬,看着他飙了出去。
走出玻璃大门外,夜风一吹,让她清醒、冷静了许多。只觉得刚刚真是好险,而且,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出现?”这是她第一个疑问。
“我搬的新旅馆就在这附近。”他撇着嘴,很不屑地说,“我出来买个宵夜吃不行吗?”
这当然是胡扯,在大比赛之前体脂肪要维持在百分之五以下的他,禁口到几近虐待的程度,怎可能吃宵夜?
看她一脸不信的表情,麦纬哲根本不理会,迳自上了就停在门口等候的厢型车,砰的一下把门甩得好大力。
黎永萱呆呆地望着着那辆灰色厢型车。暗色玻璃后的他,双手抱胸,一脸倨傲不爽的样子。
“他很担心你。刚刚一到旅馆就立刻要出来,不管怎样都要问出梁总住哪间。”身旁大汉醒来一直保持沉默的,突然开口解释,“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她的狼狈模样大概很明显吧,连陌生人都开口询问了。
“我没事。谢谢你。”
“你谢他才是。”大汉向车窗方向偏偏头。
是的,她真的该谢他。事实上,她心中真的慢慢的充满了感激,和一种无法描述的暖意。
因为不放心,所以他冒着风险,追来了。
上一次被这样挂念、关心,是在多久以前?她居然已经不复记忆。
“请上车吧,我们送你一程。不安全把你送回旅馆,他是不会放心的。”大汉帮她打开车门,一面说:“万一影响到比赛成绩,你我都担当不起。”
“我明天没有赛程。”麦纬哲傲慢地回嘴,“就算有,也不可能为这种小事而影响成绩!”
嘴这么硬。今天是谁光看到她跟总监俪影双双,就火大到粗暴痛宰对手,还差点要打架?
黎永萱没有多说,她安静地上车,坐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