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她才开门见客,南宫少主对她一眼倾心,还承诺定会娶她回府,但城主夫人却是百般阻扰,还派人来敲打她一番,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明明南宫夫人也是青楼出身,过了几年好日子,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偏偏南宫定弘是个软弱的二世祖,平时作威作福,但就是没胆子不敬父母,宋明清楚自个儿的身分,若是南宫定弘无法依靠,对上南宫家的权势,只怕怎么没了小命都不知。
她只好忍着气,明面上与南宫定弘不再有牵扯,暗中依然勾着这位少主,她自诩姿色傲人,以她的手段,进南宫家后就算不是正妻,但拿个姨娘的位置是早晚的,只是在她一边吊着南宫定弘时,穆意谨也来到了景城,还住进了飘香院,给了她近水楼台的好机会。
这样一位翩翩贵公子,比起软弱的南宫定弘来说,当然更加吸引人,年纪轻轻便已是穆家的当家,虽说高堂尚在,但穆家如今已是穆意谨说了算,若能得到他的垂爱,进穆家绝对比已现败象的南宫家好上数倍。
所以在穆意谨面前,她自然得呈上自己最好的一面。对穆家来说,她若在大庭广众之下争论会有失身分,是不会被喜爱的。
夏彤枫被宋明如泣如诉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太阳直接了当的一句:“这马,我要。”
穆意谨眼底闪过一抹趣味,看了眼小马驹,他不懂马,只觉得这马看来温驯,毛色挺美的:“这匹马有何特别之处?”
“石头喜欢。”
这个回答令穆意谨笑了出来,立刻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明向来聪明,穆意谨简单的一个动作,让她明白他并不打算替自己出头,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柔顺的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还愣着做什么?”太阳看了夏彤枫一眼:“给银子。”
夏彤枫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她身上压根没有太多银子,毕竟她来市集是卖野味,要赚银子回去的,没打算买东西,更别提买匹百两银子的马……百两啊!几乎是她全部身家了。太阳看她神色有异,一下子就懂了,也没多问,只道:“这几日我猎回来的野味呢?”夏彤枫连忙跑到一旁,拿起竹篓。
太阳接过手,往穆意谨的面前一凑。
穆意谨顺势将目光往竹蒌里一瞄:“挺肥硕的。”
太阳平稳的看着穆意谨:“这窝山鸡一百两。”
一百两?!夏彤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是山鸡,又不是金鸡……
穆意谨的声音带笑:“这些个小东西看来应不值这个价。”
“是不值,”太阳的口气没有太大的起伏,还带有冷意:“但因为出手的人是我,这个价还低了。”
夏彤枫觉得头疼,拉了拉太阳:“别乱说,你忘了前几日我们打翻了飘香院的板车,今日遇上家主正好,若家主喜欢,这些野味送给家主尝尝,不收银子,当是赔罪。”
太阳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皱着眉头低头看她,因为她一句话,他勉为其难上山打猎,她却如此大方的说送就送人。
他无言的指控令夏彤枫有些心虚,勉强的扯了下嘴角,用安抚的口吻说道:“太阳的功夫好,改明儿上山肯定能打更多野味回来,今日这些就当是赔罪,送给家主吧!好不好?”
“不好。”太阳不留情的一口回绝,这丫头还真把他当成石头来哄了,他不客气的直视穆意谨:“二百两。”
穆意谨微睁了下眼,方才百两,怎么一个眨眼又翻了个倍,这坐地起价的速度也未免太快。
“太阳啊——”
“罢了、罢了,姑娘还是别再说了,我担心你再说下去,太阳可就要改口又多要一百两。”穆意谨让一旁的小厮将银两送上。
夏彤枫连忙挥着手,她是很爱银子,但不过就几只野味,居然要这个价?!她可没法子收得心安理得。
太阳看向石头:“石头拿银子,哥哥带你买马。”
石头听到买马,立刻上前,把银子给拿在手里。
“你们俩——”
夏彤枫伸手想拉住太阳,太阳身子轻快的一侧,闪过了她,双手自在的背在身后,迳自带着石头走到马主面前。
“这匹马——”太阳开口:“二十两银子。”
马主的双眼睁了下:“我这马没一百两不卖。”
“它脚上有伤,要不是我弟弟看上,甚至不值二十两。”太阳不想废话,直视着马主:“现下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人对这匹马感兴趣,二十两拿去,马我带走。”
马主被太阳看得有些心虚,目光飘了飘,看样子宋明不打算出手买,若是一个不好,太阳也不要,这匹马只怕又得带回去,无奈之下,只好收下这二十两银子。
石头兴奋的牵着马:“我的马,我的马丨”
太阳瞄了一眼,对石头来说,这匹马的体型太小,但胜在温驯,不会伤人,能够放心让石头跟它玩在一块儿。
夏彤枫虽然还烦恼买回去后不知如何安置这匹马,但看着石头一脸欣喜,太阳一脸柔和的在旁边看着的模样,心头一暖。
“如此姊弟情深,果然一家和乐。”
夏彤枫连忙头一抬,这才想起穆意谨还没离去,赶紧说道:“失礼了,家主,这二百两——”
“别再提了,买卖本是你情我愿,无须挂在心上。”穆意谨不以为意的打断了夏彤枫的话:“若姑娘真觉得受之有愧,不如当个东道主,带本座四处走走如何?”
穆意谨的话令宋明心头微惊,忍不住多看了夏彤枫两眼,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丫头,这个子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个十出头岁的孩子,怎么会令穆意谨上了心,还让她作陪?
这几日穆意谨虽住在飘香院,嬷嬷还特地为他闭门不做生意,外面的传言沸沸扬扬,说是穆意谨看上了她,所以足不出户,但只有自己知道,虽同在飘香院,她根本连想见他一面都难。
今日嬷嬷说穆意谨似乎打算外出到马市,她才带着人先一步来到这里,一心想来个不期而遇,却没料到再次遇到这几个碍眼的姊弟来坏事。
原本心中安慰自己,马匹被抢,失了面子无妨,至少还能陪着穆意谨,怎知他竟开口要夏彤枫作陪,视她为无物。
夏彤枫原本是想卖了东西后就要赶回西市摆傩,但穆意谨开口,她自然不会拒绝,只是突然之间,她脑子里想到了南宫府的大火,猛然抬头看着穆意谨。
穆意谨低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有事?”
夏彤枫收回目光,连忙摇头。
若是以前,她不会多想,但她犹记穆意谨进城那日带着穆蓉儿在面傩说的那番话,她再傻也知道南宫家与穆家不和睦。
只是穆意谨看来是个聪明人,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该懂,他不可能会愚昧到在景城派人放火将人家城主家的马厩给烧了才对。
她原想开口试探几句,但想想他们那些世家大族之间的恩怨,她一个小老百姓硬要掺和,就是个找死的节奏。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照顾何氏、石头和太阳,所以她压下自己的好奇心,不问,什么都不问。
她领着穆意谨,在马市里逛了起来。
“这是甑糕。”一大片的草原上满是马、牛,吆喝叫卖声不断,人声鼎沸,夏彤枫指着一个正冒着白烟的小滩子:“家主可有尝过?”
“多年以前,随着家父来到景城探望姑母与表哥,曾缠着表哥带我到街上,尝过几次。”
听穆意谨提到南宫家的前夫人和少城主,夏彤枫知道两人早已去世多年,怕勾起人家的伤心事,连忙笑眯着眼,继续热情的说道:“甑糕可好吃了,要做得好吃可不容易,要懂得掌握火候,用铲子把红枣和米混得红白相映,再装入碟中,又红又白,很诱人食欲。”
穆意谨微笑:“我不吃甜,但听姑娘这么一说,都被勾起馋虫了。”
“偶尔吃点甜,连心都是甜的。”夏彤枫上前去小滩小买了几份,赶着把银子给付了。虽说穆意谨看不上几个铜钱,但是太阳狮子大开口的占了人家便宜,她可不好意思再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