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凯茵本想等他回来再递出辞呈,没想到一则密保,让她提早离开宏兴集团。
晚上八点多,纪凯茵才从公司下班回家。已经决定要离职,因此这阵子她忙着做完自己手上的工作。
才刚进家门,就接到姜茜茜打来的电话,虽然困惑姜秘书为何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毕竟她们之间并没有特别的交情,她猜应该是因为公事。
果然。
“纪课长,我突然想起总经理在去美国之前交代我把一份资料拿给你,我一直忘了。”
“没关系,你明天早上拿给我就行了。”
“我怕是重要的文件,现在拿过去给你可以吗?”
“现在?”
是什么文件?这么十万火急的。尽管不解困惑,不过既然对方说很重要,她就跟姜秘书碰个面吧。
两人约在半小时后,在她家附近一间咖啡馆见面。
纪凯茵将公事包放下,然后前往咖啡馆,只是她这一等,瞪了快四十分钟,就在她想要打电话给姜茜茜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子来到她座位前方,手上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请问是纪凯茵小姐吗?”
她抬眼看了他一下,“对。”
确认了她的身分,男子径自在她对面坐下。
“姜小姐托我把这个文件交给你,她需要你看一下内容。”
托人把文件转交给她,不是应该先打电话跟她说一声吗?算了,她可能有什么急事吧。纪凯茵打开牛皮纸袋。发现并没有任何的文件,只有几张广告单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
她马上打电话给姜茜茜,对方在那端向她道歉,说是记错了,总经理并没有要转交文件给她。那几张广告单是要给朋友的,请她再还给那个男子。
纪凯茵依言照做,直到回家后,她仍对整件事感到百思不解。姜秘书特别把她叫出去,却又说记错了?可姜秘书不是那种忘东西的人,她的办事能力还不错。
理不出头绪,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她手上还有许多待处理的工作。
只是没想到两天后,在场的还有姜秘书和政风课主任邱文琪。小雅曾跟她说过,当她升为课长时,邱文琪常对人说她凭什么当上课长,不过当时她并不以为然。
“董事长,请问有什么事?”
“你看一下这些照片。”在儿子去美国的这段时间,贺长兴每天都来公司巡视,他比了比桌上的照片。
纪凯茵拿起五、六张照片,一直,纳闷的皱眉。这些照片是姜秘书把她叫出去的那晚拍的,但为什么要拍她和那个男子?
邱文琪正声道:“纪课长,有人向政风课检举,说你最近行为诡异,似乎跟东亚纺织的人走得很近,谁都知道我们集团最近和东亚纺织都在争取与日本国民品牌服饰的合作,而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根据调查,是东亚纺织的职员,我想请问纪课长,为什么要和他见面?你交给他的牛皮纸袋里装的又是什么?是集团的机密文件吗?”
什么?纪凯茵怔了下。
“你是在怀疑我是商业间谍吗?”那晚,她的确将牛皮纸袋交还给对方,可里面不过是几张广告单而已,姜秘书最清楚了不是吗?“关于这件事,我想姜——”
姜茜茜打断她的话,先发制人。
“董事长,如同我刚才向您报告的,前阵子纪课长不断向我探问一些事情,我觉得很怪,于是向政风课检举,可我没想到纪课长居然会跟东亚纺织的人见面,我真是太震惊了。”
她的话让纪凯茵再度愕然。那晚明明就是她要她出去……难道这一切都是姜秘书设计的?故意把她叫出去,再拿假文件给她,恐怕拍照片也是她或请人拍的吧!
然后讨厌她的邱主任也轧一角?
纪凯茵看向姜茜茜。那惊讶她做了商业间谍的夸张表情,简直可以角逐奥斯卡影后了,只是,姜秘书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故意陷害她?是贺晋远要她这么做的吗?为了将她赶出公司?
不,以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他不是会玩这种无聊手段的人,真要她离开,他会直接开口。
那么,是她要趁贺晋远不在时,将她赶出公司?为什么?
那晚姜秘书约她见面的地点是在她家附近的咖啡馆,为什么姜秘书会知道她家附近有咖啡馆?难道她早就知道她和贺晋远的事而做了调查?姜秘书喜欢贺晋远?
面对纪凯茵投射而来的惊愕目光,姜茜茜没有任何心虚,她认为自己没做错,纪凯茵根本就配不上总经理,好不容易逮到总经理去美国,她绝对要趁这个机会将纪凯茵赶出集团,也赶出总经理的生活。
胡嘉欣那件事爆发后,总经理依旧跟纪凯茵有所来往,上回董事长和总经理的谈话她偷听到了,总经理因为纪凯茵而觉得无助,看来总经理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喜欢纪凯茵,让她恨得牙痒痒,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女人?
之后总经理上班就买晚餐过去纪凯茵的公寓,然后就在前几天,上班前她进总经理办公室送文件时,听到他打电话给朋友,嘴上抱怨着,“这回我跟那女人真的玩完了。”
她知道那女人指的就是纪凯茵,虽然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但应该是吵架了,也有可能是分手了,只是听总经理很不甘愿又不舍的语气,她怕两人会再度和好,因此决定先下手为强,就算董事长现在没有开除纪凯茵,可这么一闹,全集团的人都会知道她是商业间谍,流言不断,看她能忍耐到何时。
此时,贺夫人也来了。
贺长兴很讶异妻子怎会在这个时间来公司。
“我接到姜秘书打来的电话,说凯茵做了商业间谍,老公这是真的吗?”她询问丈夫。
姜茜茜从纪凯茵手上拿过照片。
“夫人,这是纪课长和东亚纺织的人碰面的照片,她还把集团的机密文件交给对方。”
贺夫人很吃惊。
“凯茵,你真的出卖我们集团了吗?”
纪凯茵表情复杂,她大概知道姜秘书为何会打电话要夫人到公司,可能是怕董事长念在旧情不开除她,但夫人一来,添个乱,她被开除的可能性就大了。
在她开口前,贺长兴开口道:“姜秘书、邱主任,你们先回办公室,这事我会处理。”
在姜茜茜和邱安琪离开后,贺夫人再次问:“凯茵,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老婆,你先别急,听听凯茵怎么说,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就算有照片为证,但他还是不相信可以会出卖集团。
对董事长的信任,她很感动,真的很谢谢他相信她,只是,这一次她恐怕要做出让他老人家失望的事。
“董事长、夫人,我对不起你们。”纪凯茵向两位长辈道歉。
“既然被拍到,我无话可说。”
贺夫人痛心地问:“你真的做了这种事?为什么?是为了钱吗?”
贺长兴则是摇头。
“凯茵,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你也没有理由要出卖集团。”
纪凯茵小手紧握着,对让两位长辈感到被背叛,她真的觉得很抱歉,可这是她离开公司的最佳时机,之前她还在烦恼该怎么开口向董事长报告离职的事,拜姜茜茜她们所赐,现在她可以马上离开宏兴。
另外,因为这件事,相信董事长他们以后应该也不想再见到她,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的,她不能冒任何可能失去孩子的风险。
抑下内心的难受,她深吸一口气,给两位长辈一个“解释”。
“董事长、夫人,很抱歉,辜负了您们的恩情,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不是为我,而是想给晋远一个教训。”
“什么?”贺长兴夫妇不约而同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受够一直被他当成玩物,因为他的关系,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胡嘉欣泼红酒,还被同事取笑。”她控诉似的说着。
听到她这么说,贺长兴叹了口气。他是知道那小子做的事,但没想到可以会这样反击。
贺夫人则是困惑。
“可我上次问你,你不是说和晋远没有任何关系?”
“夫人,很抱歉,因为这事让我很难启齿才选择对您隐瞒,我跟贺晋远在一起很多年了,不甘心被他这样玩弄,我才想要报复他,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的,真的很对不起,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留在集团,我会自动请辞的。”
贺夫人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凯茵做出这样的事纵然不应该,但儿子玩弄人家在先,又能怪谁。
贺长兴也感到无言。姑且不论凯茵是否真有出卖集团,她现在用这种理由求去,他也不好意思再挽留她。
“凯茵,我为晋远曾对你做过的事,向你说声抱歉,可我想跟你说,那小子虽然看似没有定性,但做事其实很有分寸,从不胡来,我这样说,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他能替儿子做的也只有这样。
董事长是想说,贺晋远对她说是真心的吗?但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老公,那小子有时真的很胡来,上回我安排他和我好姊妹的女儿相亲,结果他居然只是去拒绝,之后我打电话骂他,还要我以后别再帮他安排相亲,不然他就要去当火星人,你说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听得我头痛了。”
纪凯茵一听,心微微揪紧。她真的误会他了吗?
但是,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她欠了他一个道歉,对不起了,贺晋远。
还有,宝宝的事,也对不起了。
是她对自己太没有自信,也对贺晋远太没有信心,是她的错,对不起。
她当天就离开宏兴,至于手上没有完成的工作,就先交代给小雍和其他职员。
很抱歉,让他们辛苦了。
回家休息一晚后,她开始想着何去何从。
虽然她不是很确定贺晋远之后会不会来找她,但她不再跟他纠缠下去,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因此她打算把公寓租出去,再另外找住的地方。
既然要重新开始,她决定离开台北,所以打电话给咏珣,询问温泉旅馆附近有房子出租吗?她打算搬过去跟他们成为邻居。
之后,她开始整理家中物品,把爸爸和奶奶的东西全收到小房间,她会上锁,禁止房客进入。
突然,她的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她心震了下。
是贺晋远。
恐怕是收到她离职的消息,想问她是怎么回事吧?
但问了又如何?误会揭开又如何?他们终究不合适,终究不属于彼此,终究会分开的,那么不如早点放彼此自由。
当手机铃声连续响几次后,她直接关机。
可能因为有宝宝的陪伴,她的心情意外的很平静。日后贺晋远可能和某位家世不错的女人结婚,而她则是做她的单亲妈咪,和宝宝一起生活。
以后,他们再也没任何关系。
纪凯茵搬到宜兰居住,一转眼已经过了半年,目前还晕八个多月的她,肚子已经相当大。
当时咏珣答应帮她找房子,结果是咏珣一家所住的祖宅,就在旅馆后方,咏珣说了,大家一起住比较热闹,彼此也有个照应,她知道好友为她担心,不想她很少站柜台,通常负责网站管理及订房事宜。
旅馆是采轮休制,今天是星期三,也是她的休假日,趁着好天气,她到附近走走,晒晒太阳。
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她不知道贺晋远是否有再打电话给她,也许没有,不过偶尔她会想起他,好不可思议,因为以前跟他在一起时,她总想着要离开获得自由,结果真的离开了,却时常想起以前的事,竟还觉得有些怀念。
当初明明是她自己说要结束,现在却在这里思念他,想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有新女友?是否……偶尔也会想起她?
妻子细细回想两人之间的种种,才发现他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差劲,相反的,在她最孤独无助时,他到陪在她身边,像她父亲去世,她很难过,他要她别哭,因为她哭,奶奶就会哭,那算是安慰吗?不过他的话让她少了许多眼泪,倒是真的。
之后奶奶也走了,依然是他在她身边,以前不是很确定他带她到新加坡初查是出于什么心态,如今明白他是特意带她出国散心的,只是他们都不够坦率,老是说出违心之论。
他的好,她不是全然不知道,只是总不愿意去细想,因为爱上他已经够糟,她不想变得更惨,让自己真的变成“玩具”。
纪凯茵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该忘掉以前的事,但是他们纠缠得太久,二十多年的光阴,好事坏事他都陪着她度过,要彻底将他忘掉,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实她的离开,对他而言应该是件好事,因为她的个性一点也不温柔体贴,跟她在一起,他会很辛苦,希望他可以答应夫人去相亲,或许之前她是生气没错,但现在只有祝福,希望他能过得好,而不要真的变成火星人。
想起他说自己是火星人,她不觉轻笑了声。